南宫策顿了顿,并未回应她的话:“叶初,我并非有意要瞒你。”
叶初扶着朱红的栏杆撑起身子,眼神冷冽地质问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要假扮成许文谦偷袭陆泽?真正的许文谦又在哪儿?”
南宫策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片刻后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之后轻笑一声:“从酒楼初次相遇开始,再到擂台比武,一直以来跟你打交道的都是我,而真正的许文谦,早在来江都的路上就已经死在我的手上。”
叶初听到这个回答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他?他那么温柔,而你如此卑鄙!”
南宫策笑她的天真:“卑鄙?只不过是成大事的一点手段罢了,你可知你口中的陆泽又是谁?他就是你们陈国的国主——萧奕珩。”
叶初被他这句话搅得心乱如麻,脑子一片混沌,她怔愣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又想骗我……”
“他若不是萧奕珩,我何必费尽周折来陈国刺杀他?”
“南宫策你……”
“我承认我骗了你,但是叶初,我的目的只有萧奕珩一人,并未想过伤害你。”
叶初只觉得他这话可笑至极:“你并未想过伤害我?身为陈国将军之女,效忠于国主是我的使命,你想杀他就是与我为敌,何况你假扮成许文谦的模样接近我本身就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还未说完的话被悉数咽了回去,南宫策毫无征兆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在她惊慌失措之时低头吻上那柔软的红唇,不给她留半分挣扎的机会。
那一瞬间,叶初脑子里似乎有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一道白光轰然炸开,她听不见周遭风吹落叶的声音,睁大眼睛茫然地盯着虚空,只能感受到自己浑身的僵硬。
叶初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待回过神后猛然推开了他,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南宫策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如此,挨了这一巴掌后有些失神,但片刻后便恢复了冷静。
叶初狠狠地瞪着他,几乎是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丝毫眷恋。
南宫策回首望着那抹红色的身影,露出了深邃的眼神……
萧奕珩的意识穿过一片混沌,拨开重重迷雾,终于窥见了一丝光亮,当他费力地睁开眼时,看见的是暗紫色的帷幔。
屋内燃着丝丝缕缕的檀香,抚平了他微乱的思绪,这时他才恍然想起在伏魔岭发生一切。
他不是中了南宫策的毒吗?怎么会毫发无损地回到移星堂?
此时屋内只有他一人,离尘不知在何处,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悬了起来。
南北二院似乎一夕之间少了很多人,庭院中格外冷清,此时恰好路过两名玄门弟子,他们边走边谈论道:“没想到此次伏魔岭一行竟折损那么多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江逢和杨令熙在对战魔熊之时分明已经催动了传送符,按理说他二人应该回到了观星台才是,但为何不见了踪迹?”
“倒也是,本以为我们御剑回来会比他们晚上几个时辰,谁知我们是最先到的。”
萧奕珩听了他们的对话之后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伏魔岭一行疑点重重,但他如今心里只想着尽快找到离尘。
可即便他找遍了南北二院每一个角落,依然一无所获。
正当他想着是否要直接硬闯静思苑去质问秦笙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位身穿靛蓝色劲装的女子走了过来。
他抬眼一看,眼底顿时漫过一层寒霜:“你来得正好,离尘在哪儿?”
云襄镇定自若道:“我们并未看见他,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吗?”
“少跟我装蒜,”萧奕珩罕见地控住不住情绪,语气凛冽非常,“今日你们移星堂若不把人交出来,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你利用传送符回到了观星台,但那时你已昏迷不醒,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胡言,我什么时候用过那张符咒?早在进入伏魔岭之时我便将它焚毁……”萧奕珩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离尘手上应该有那张符咒,莫非是他?
以当时的情况是有这个可能,但是萧奕珩并不相信那个符咒会有这么简单。
眼下他没有心思与云襄虚与委蛇,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移星堂究竟在背后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些毒人是怎么回事?”
萧奕珩强大的威压让人无法挣脱,凌厉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就算是素来冷静的云襄都不敢与他长时间对视。
他步步紧逼,阴沉道:“别逼我动手,说——”
“你是说数月前出现在江都的那些毒人?他们早已伏诛,连带着尸身都挫骨扬灰,你说的话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承认是么?要不要跟我去一趟伏魔岭,真相自会大白。”
“陆公子,我想你是在伏魔岭中了毒瘴,神智有些不清醒。”
萧奕珩不再与她多言,手上寒光乍现召出青痕剑抵在她的脖子上,冷冷道:“我有没有中毒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若不说实话,我定叫你命丧当场,管你是哪个叶将军的女儿。”
这最后一句话让云襄的脸色有些微变化,她抬眸道:“是叶初告诉你的?”
萧奕珩哂笑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那妹妹被齐国国君掳走,到现在还生死不明,你就不担心?”
云襄的反应让他瞬间冷了脸,因为本该感到诧异的她却并无太大的情绪起伏,要么是隐藏得太好,要么是早已知晓。
而萧奕珩更相信后者。
他握剑的手加重了力道,青痕剑的锋芒划过云襄白皙的脖颈,带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萧奕珩冰冷道:“难怪你眼睁睁地看着叶初进伏魔岭,原来是早就知道南宫策会跟她一起,你们移星堂还真是胆大包天,都活够了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襄姑娘是个聪明人,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萧奕珩眼底的寒霜逐渐被杀意覆盖,他紧紧地握着青痕剑,道出心中所想,“所谓的仙缘大会只是个幌子,你们的目的是通过奈何剑将玄门百家引来此处,如果我猜的没错,伏魔岭一行就是个陷阱,那个传送符根本不会将人送回观星台,而是会送去别的地方,我说的可有错?”
云襄在他的威压之下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陆公子,根本没这回事,当初我已告知过你们伏魔岭中凶险万分,是你们执意要去,怨不得移星堂,眼下最后一轮比试即将开始,你还是好好养精蓄锐吧。”
见她无论如何都不松口,萧奕珩怒火中烧:“好,既然你不愿说实话,那我也不强求,不过这笔账你们移星堂日后非还不可!”
与云襄闹得不欢而散之后,萧奕珩直接向蛰伏在江都的陵游下达了一条密令,命他两个时辰之内集结暗卫速来移星堂。
携带着这条密令的黑羽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向远方,萧奕珩望着苍穹之上那逐渐消失的黑影,心中那股无明之火愈演愈烈。
他所中之毒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想必是离尘帮他解的毒,而那时离尘的灵力本就所剩无几,要解了他的毒,再将他带回移星堂绝非易事,如今他下落不明,不知是否遭遇不测。
萧奕珩不敢深思,只觉心头压着巨石一般,让他喘不过气,这满目的阳光与芬芳,伸手却握不住一丝。
五年前紫峡关一战亦是如此,他自战火销烟中重生归来,却唯独不见他的身影,浮世万千,再无人与他把酒言欢,那般凄凉之景犹在眼前。
屋内一室寂静,窗外的树影随风摇曳。
陵游推门而入,手握一柄黑色的短刀,见萧奕珩微倾着身子,闲散地坐在榻上支起一条腿,手里摩挲着那块流光婉转的玉佩,光滑如锦缎的墨发从肩头倾泄而下,银色面具之下的眼神藏着难掩的忧愁。
陵游跟随萧奕珩已有十二载,是他最早亲手培养的暗卫之一,见惯了他不显山不露水,或是运筹帷幄,四平八稳,如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忧愁的模样,不免觉得奇怪。
“主上。”陵游半跪在他面前,恭敬道。
萧奕珩没有与他拐弯抹角,淡淡地开口:“来了多少人。”
“整个影部除了在执行刺杀任务的紫衣、严旻,其余随时待命。”
“好,传孤旨意,踏平移星堂,活捉秦笙。”
陵游猛然抬起头,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震惊得半天没缓过神:“主上,这是为何?移星堂乃江湖中颇有威望的宗门,此举恐怕……”
“不妥”二字在陵游口中隐忍了半天都未能说出口,身为暗卫,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圣命不可违,哪怕刀山火海,只要萧奕珩一声令下他们也非去不可。
“主上圣谕属下定当万死不辞,但属下斗胆问一句移星堂所犯何罪?”
萧奕珩斜睨了他一眼,冰冷道:“通敌叛国。”
陵游闻言虽满腹疑惑,但不敢再多问一句,只低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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