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安赶到四王府的时候,林寒溪正好出来,见了他之后嫣然一笑。
当着王府下人的面,林寒溪规规矩矩,仿若那日的跑马只是周钧安的一场梦。
周钧安却一把将林寒溪拉了过来,“四哥没对你做什么吧?”
林寒溪摇头,奇怪道:“你怎么会来?”
周钧安拉着林寒溪的手腕没有松开,将她带到王府马车上。素鸢和小蜻蜓坐进了林家马车,一路跟在后面。
林寒溪接过周钧安的茶喝了,“殿下还没说,你怎么会来?”
“是小蜻蜓心里担心不下,往王府跑了一趟。可真是吓死我了。”
林寒溪被周钧安大惊小怪的神情逗笑了,“殿下查过我,应该明白我的行事作风。”
周钧安没明白林寒溪指的是哪个方面,疑惑地看着她。
她将手从周钧安手中抽回来,面上笑容不减,更添几分轻浮之色。
“四殿下会做的,我未必不会。又或者,四殿下可能还不如我。不然,我怎么会认识春亭。”
周钧安收回目光,将杯盏放回矮桌,一言不发。
林寒溪也不想用污言秽语去玷污别人的真心,可是她需要知道周钧安到底可以忍受到什么程度。
这关系到后面她该如何行事。
“看殿下这样子,应该早就知道了。虽前有女帝,大梁对女子清白并没有原来苛责。但是寒溪有自知之明,不想殿下越陷越深,最后发现喜欢的只是一个幻影。”
“便是如此吗?”周钧安压抑着自己的委屈与愤怒,试图从她的双眸中找出一丝丝真情。
“什么?”
“我在你眼中便是如此吗?”
“我只是说出了寻常男子......”
“在你眼中,我始终与寻常男子没有什么区别是吗?”周钧安右手扣在林寒溪的后脖颈上,迫使林寒溪抬头看着自己。
林寒溪咬咬牙,“我十九岁瞒着祖母买了外宅,养着十几个小倌,自己玩,送别人玩,变着花样玩,是殿下想象不到的玩法。北境的烟花之地,我去过九成,至今都能说出谁是妈妈的杰作。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玩过多少男子,殿下也想成为......”
林寒溪蓦地一闭眼,双唇被周钧安堵了个严实。
这个吻,霸道温柔,似乎要将她所有的过往撕碎在他的浓情蜜意之中。
他的爱意太青涩太刚猛,铺天盖地,稍有不慎就咬疼了她的嘴唇。
林寒溪双手被他一只手死死扣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她立时将柔软的舌头探入周钧安湿润的口中,把周钧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放开了她。
林寒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子明白那些癖好特殊的恩客,快意在哪里了。
周钧安是一时上头,这下被林寒溪吓回了神志。林寒溪摇了摇胳膊,示意他松手。
周钧安怕自己一松手这个人就跑了,佯装没看懂。
林寒溪无奈:“疼。”
周钧安这才悻悻地松开手,看着她莹白腕间自己弄出来的红圈,心中莫名有了一种,她是我的的错觉。
林寒溪长呼一口气,正了正自己的衣衫,“殿下......”
“晏清。”
林寒溪错愕,“什么?”
“我的表字,晏清。”
“我怎么能够直呼王爷表字,这不合规矩。”
“你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吗?”
“我......殿......”
“晏清,叫我晏清。”
“殿......”
“晏清。”
几番拉扯下来,林寒溪没心情陪他闹了,“晏清。”
周钧安笑得眉眼弯弯,“你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
“你会觉得这些过往是你的污点吗?”周钧安反问她。
林寒溪摇头,“从来没有,我都给钱了的,比那些睡了就跑的嫖客强上百倍。”
“呵。”听起来她还有些骄傲。
“寒溪,我只是懊恼。懊恼我遇见你太晚,懊恼我无法让自己成为你唯一的人选。”
“我们......也就认识一个月吧?殿......”周钧安立马瞪眼,林寒溪顺从改口,“晏清何至于,情深至此?”
林寒溪知道自己惯会讨人喜欢,但是从没想过从林府之外,获得一丝丝真心。
对她而言,巍巍皇城中每一个姓周的人,未来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刀下魂。
除了眼前的周钧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概就是如此了。”
林寒溪没了兴趣,“晏清拿戏文诓我,还指望我做杜丽娘吗?”
“不,我做杜丽娘,我梦里去找你。”
隔着乌江岸,她似乎能看见天上繁星。
她侧过头去,咳了两声不去看他。
周钧安知道她害羞了,故意道:“难不成,你想来找我?”
林寒溪正要回话,马车就停了。
“姑娘”素鸢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我们到了。”
林寒溪立马甩开摩挲着自己手背的手,“这就来。”
一开马车门,林芝站在车下,直直望向林寒溪身后的周钧安。
雄性的天性使得周钧安立刻意识到了林芝对她的心思,他伸手托住了林寒溪的手肘,“慢些。”
林寒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好在几步就下了车,笑眯眯道:“林芝,今日吃什么?”
林芝侧身给林寒溪让路,跟在后面温柔笑道:“挂炉羊肉、油炸酥鱼还有乌米酒。”
照海看不过去别人无视自家王爷,想要开口,却被周钧安拦住了。
“他能哄寒溪开心,随他吧,不足为惧。”
“回府。”
林寒溪在几人的侍候下用了饭,小蜻蜓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姑娘是怎么逃出来的?快说与我听听!”
她倒不是存心想瞒着小蜻蜓,只是小蜻蜓还是小孩子,实在听不得这些事情。素鸢知晓林寒溪的顾虑,于是催促小蜻蜓:“去浴房看看水温,注意莫要进了凉风。”
小蜻蜓撅着小嘴走了,觉得姑娘和素鸢有小秘密不告诉自己。但是差事在身上又实在想听,于是加快脚步用最短的时间回到上房,中间碰到房妈妈都来不及打招呼。
等她回到上房的时候,林寒溪和素鸢在讨论淮安缎。
小蜻蜓默默做事,一言不发地给林寒溪捶腿。
“我提到淮安缎的时候,周钧实立马就打断了我,好像淮安缎三个字就能脏了他的耳朵一样。”
素鸢猜想,“难不成淮安缎是当年他在广恩寺留下的衣服,所以十分忌讳?”
六年前的广恩寺大火,林寒溪赶到的时候整座寺庙荡然无存。她如孤魂野鬼一般在林中游荡的时候,从树枝上发现了淮安缎。
淮安缎是大梁十大名缎之一,本就久负盛名,再加上当今圣上最喜淮安缎,因此成为专供皇家的贡缎。
民间只有几家绸缎庄允许售卖淮安缎,富祥绸缎铺就是其一。
林寒溪身子靠在软枕上,让素鸢给她捏捏肩。
“我问过王府下人,从小到大,周钧实一直都不穿淮安缎的。即便逢年过节,圣上都会赏赐,但是都放在库房中吃灰。哪怕经年霉烂,也不会让下人拿出来看一眼。”
小蜻蜓已经被他们的谈论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记刚刚的不快,“淮安缎与他有仇吗?”
“淮安缎又不是精怪,怎么会和他有仇?那是因为只要穿淮安缎,周钧实就会浑身起红疹,又痛又痒,自小如此。”
素鸢听出了不对,“可按照姑娘所说,圣上都会赏赐淮安缎给他。圣上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能用吗?”
“这些天筹办生辰宴,巴结我的人都知道投其所好,更何况那可是天下之主。”
估计只有在重大场合,不得不穿的时候周钧实才会穿淮安缎质地的衣服。
那么六年前,刺杀周钧安,在广恩寺放了一把大火的人就绝对不可能是周钧实。
谁会疼痛难忍的时候去杀人呢?
所以,她的目标,就缩小到了二殿下周钧宗,三殿下周钧宇,五殿下周钧赛和七殿下周钧宣身上。
七殿下周钧宣六年前才九岁,怎么也不会是暗杀周钧安,在广恩寺放火的人。
那就是在周钧宗、周钧宇、周钧赛三个人之中了。
前路漫漫啊。
不过,这样的话,杀周钧实就不需要任何犹豫了。
她没有问话的必要了。
林寒溪突然笑了起来,那笑与她往日的笑全然不同,是小蜻蜓第一次看见。
带着渗骨的冷,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林寒溪抬头,看着房顶上吹下来的八角美人灯,语气暧昧:“春亭呢?”
素鸢与小蜻蜓对视一眼,小心回到:“春亭被安排在外书房了,姑娘忘记了吗?夜已深,姑娘还是歇息吧。过些日子生辰宴,怕是会更累呢。”
素鸢知道只有正经事,才可以将林寒溪从放纵的边缘拉回来。
林寒溪人精似的,哪能听不出来素鸢的意思,侧头朝素鸢吹了口气,“怕什么?府中还有房妈妈,我知道分寸。不过,我还真是有些后悔把春亭放在府里了。”
“看得到,吃不到,心痒难耐啊......”
自那之后,春亭就不在外书房做事了,被林寒溪带在了身边。
“我们是不是要换个马车了?”林寒溪看着小小的马车里坐了四个人,少有的觉得局促。
最后一个坐上马车,离林寒溪最远的春亭,以为林寒溪在点自己,十分惶恐地就要下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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