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溪忙叫住他,“我只是银子多了没处花,你怕什么?”
素鸢知道她惯会欺负老实人,将春亭拉了回来。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素鸢知道春亭不过是想找个栖身之处,并无什么妄念,于是对他的态度好很多。
“姑娘的话,要掰一半扔一半来听的。”
“吼,原来我堂堂家主,说话这样不当事的吗?”
素鸢掩唇笑道:“瞧瞧,这句话就要全扔。”
马车上说说笑笑,全然一副小女儿谈心事的姿态。
长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林寒溪独身进四王府的事情,特地差魏凌波来对她说筹办生日宴着实辛苦了,歇息几日也无妨。
恰好魏凌波觉得花行供的不如人意,而城外一处庄子上的牡丹向来成色好品种稀有,于是就让林寒溪趁着这工夫,去庄子上瞧一瞧。
林寒溪不经意间提起了几日前去四王府做秋装的事情,问魏凌波四王妃怎么在这个时候去礼佛。毕竟长公主生辰在即,怎么也要提前一段时间回来准备各种事宜。
魏凌波见她面色未曾有异,便知道她顺利脱身了。
“四王妃,倒不是专挑这个时候。她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城外礼佛,不怎么回府的。”
“这是为何?”
魏凌波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女,侍女无声退下。
她这才放心道:“我说与你,你心里知道就好,莫要外传。”
“姐姐放心,寒溪明白的。”
“四王妃是工部尚书的女儿,四王爷母族的嫡出。四王爷......你多少也有所耳闻,好美色。四王妃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倒也清丽有加,但是四王爷不满足,侧妃侍妾乌泱泱一大堆。再加上王妃眼里揉不得沙子,赐婚又由不得她,干脆眼不见为净躲进了庙里,轻易不出。”
一对怨偶。
林寒溪觉得奇怪,“前几日,我进王府的时候,可没见什么侧妃侍妾。”
魏凌波如鲠在喉,知道有些事不好再往下聊,于是推说:“那可就要问问四王爷了,我哪能知道这么详细?”
林寒溪十分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明白。
常人不知道的皇家秘辛,只是他们默契有加的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癖好而已。
算不得什么大罪过。
不过进京一个月,林寒溪的确没怎么游玩过,于是欣然应允,答应亲往庄子去瞧瞧。
周钧宣从皇宫出来,觉得闲来无事恰好多日没与六哥私下见面。每日都是朝堂上点点头,下朝周钧安就扎进了校场。于是打马直接朝着英武卫校场来,却听英武卫的人说,今日六哥还没到。
周钧宣看看日头,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平常这时候都拉练一遍了才对。
待到了王府才知道,六哥新得了一匹宝马唤作银云,爱惜得紧,在马厩里亲自喂马呢。
“六哥!有这等宝贝,也不叫我来瞧一瞧,若不是我今日来见你,是不是要捂到明年去?!”
“寒溪昨日刚送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周钧安走到银云旁边拍了拍马背,将银云安抚下来。
周钧宣啧啧称奇,都说西域马难驯,可是看周钧安这架势,显然已经收服了。
“呦,都寒溪了,不叫林姑娘了?”
周钧安春风得意,“嗯,以后都不叫了。”
“诶,六哥,昨天父皇驳了吏部的提议,是什么意思啊?”
“莫雨贿赂上峰,工部右侍郎方敬泽被拉下马,成了工部尚书施武宏的替罪羊。那施宏武可是四哥母族的人,父皇只让刑部查到方敬泽,没再往上查,已经够给四哥面子了。四哥不死心,偏要将营缮清吏司祁伟凉提到右侍郎的位子上,继续把持着工部,惹了父皇不快。”
“祁伟凉?我记得,祁伟凉的侄女是四哥的侍妾吧?”
“嗯,也是个可怜人。”如何可怜,兄弟两个都没有再往下说,实在脏口。
“六哥......最近可去宁华宫看过母妃了?”
周钧安原本微微笑着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语气沉了下来。
“去了,但母妃不见我。”
周钧宣本想说宸妃最近身子不大好,宫里的药味一日浓似一日,想让六哥去瞧瞧,谁知道宸妃宁愿见自己也不见自己的亲儿子。
周钧宣的生母是余米国的王女,不远万里被送来大梁和亲,被封为如嫔。许是远离故土,终日郁郁寡欢,生下周钧宣便撒手人寰。
因为如嫔生前也就和宸妃能够心平气和地聊上两句,皇帝便让宸妃将周钧宣收于膝下,也算是给单调的宫中生活添点色彩。
周钧安和周钧宣是一个宫里长大的手足,都称皇贵妃为母妃,感情自然不同于旁人。
再加上周钧宣的母族是微不足道的余米国,压根没有夺嫡的可能,周钧安与其交往起来,也更加放心。
就算周家人死光了,天下也不可能让异族人坐上皇位。
周钧宣对此心知肚明,也没有生出什么改命的妄念,终日跟在周钧安屁股后面看乐子,实在是上京城中最无忧无虑的王爷了。
周钧宣本想说些什么宽慰六哥,搜肠刮肚一番,觉得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六哥心里都明白。
于是他想到了静妃,道:“我昨天不光拜见了母妃,还在御花园碰见了静妃娘娘。”
静妃是四殿下的生母,为人爽朗大方,与脑子里整日想着□□里那点事的四殿下截然不同,她儿子倒是与他的亲舅舅工部尚书如出一辙。
听闻,每月送往尚书府的美人三辆车都坐不下。
周钧宣也不管周钧安有没有在用心听,自顾自说道:“我瞧着静妃娘娘用的海棠白瓷茶盏精巧得很,就问御窑厂何时这样的物件。静妃娘娘说不是出自御窑厂,是四哥送来供她把玩的。我昨日出了宫,就想去找四哥问问白瓷盏从何而来,赶明儿我也弄一件,摆着看也高兴。”
周钧宣小孩子似的,什么好宝贝都往府里搬,周钧安早已习惯,怕他冷场,就随口问道:“那是哪来的?”
“害,底下人送的。不过我没见到四哥,他去城外庄子了。”
这倒是有些奇怪,“他不是向来觉得庄子侍候不周,连秋猎都嫌弃得很吗?”
周钧宣撇撇嘴,“谁知道呢?说不定,四哥又发现自己中意的了。”
周钧安觉得有些不对,昨日林府送马来的时候,他问了一嘴林寒溪最近都在干什么。
下人怎么回的来着?
“家主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伺候着,这几日得了恩典,闲了几日。明日,家主准备去庄子上散散心。”
他连马鞍都没配,飞身上马,径直出了院子。
周钧宣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连忙拉了旁边一匹马紧随其后。
他刚跟到林府门口,就见周钧安急匆匆地出来,赶忙问道:“六哥,这是怎么了?”
周钧安言简意赅,再次上马,调转马头,往城西方向走:“寒溪也去了庄子!”
不会这么巧吧?周钧宣看六哥这火急火燎的模样,怕是要出事。
“驾!”
一黑一白,两匹马先后从西门疾驰而出。
林寒溪在庄子里挑了一上午的牡丹,谈好了价钱和工钱,定好了时间,这才觉得有些疲累。
“何大人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
“何松音?”
“是。”
何松音趴在桌上,睡得正熟,风风火火的林寒溪不得不放慢放轻脚步。听这声音,何松音仿佛十天半月没睡觉了,一时半会可能也醒不了。
林寒溪未用午饭,素鸢吩咐下人送来一些芡实粥,怕林寒溪饿着。
何松音是林寒溪的师兄,二人师从大家武平。
过了大半个时辰,何松音才因为趴着睡不舒服,慢悠悠醒了过来。正迷迷糊糊地擦着口水,就看见林寒溪闲适地翻着游记。
“醒了?”林寒溪合上书,从另一张桌子边坐了过来,“何大人这是去哪里做梁上君子,才什么时辰,就困成这样?”
何松音神志渐回,“还不是莫雨被下了狱,我被提上来顶到这个位置上。他入狱是清净了,底下一堆事务还不是我来办?”
林寒溪觉得何松音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可是你千方百计想要这个位置,现在喊累是不是有点晚了?再说了,你原来是杂造局大使,干的是这些活不假。现在你可是都水清吏司郎中了,九品变五品,怎可同日而语?”
“得了吧,你也别寒碜我”何松音摆摆手,“我不坐到这个位置,怎么想办法给你拿原州堤坝手稿?”
林寒溪眸光一亮,“拿到了?”
何松音眼观鼻鼻观口地不说话,林寒溪倒也不急,“近日新得了几坛子好酒,说是五十年陈酿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何松音立马活泛起来,“我这舌头你还不知道,二十年八十年都尝得准当!”
林寒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本性难改啊。”
“不好金银不爱美色,就喜欢品酒,我碍着谁了?”何松音虽说也是林寒溪提拔起来的,但是因为两人同是武平的学生,因此说话做事都极为放松。
“若你还不将原州的事情告诉我,可就碍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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