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喝药。”清风将药递给乔本业,嘱咐道,“药还有热,先生注意些,别烫到。”
“谢谢。”乔本业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我看你这些天闷闷不乐的,可是在为子奇担心?”
清风摇摇头。
“其实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我好像除了武功,其他的一点也帮不了先生。”清风满脸自责。
乔本业愣了一下,急忙站起身走到清风面前,低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声音温柔的安慰道,“怎么会呢?你已经帮了先生很大的忙了,若不是你跟踪曹裕泰,我也不会首先锁定老帮们聚集在富雅山庄。还有,也是你陪着我去找欧老帮,若不是你再次救了我,估计受伤的就是我了。若要说,先生倒要感谢你呢,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又何来没用之说?”
“真的?”清风仰头望着乔本业。
“真的!”乔本业好笑的摇摇头,轻轻弹了下清风的小脑门,笑道,“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多愁善感的。”
“想先生啊!”清风脱口而出,没注意到乔本业嘴角的笑僵了一瞬,又接着说道,“想先生你的病怎么样了,肯定一直在想着鼎丰盛的事情,还想着我能为先生做些什么,可是想来想去我发现我并没有办法。”
乔本业挺直身躯,眼睛专注的看着清风沮丧的样子,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一直在想着他吗……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也受着伤呢,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乔本业弄不清自己的情绪是什么意思,只能先安抚清风。
“嗯,先生也早些休息。”
人好像越不想面对什么事情,时间过的就越快。
乔本业看着乔府的牌匾,心里生出千股万股惆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走吧,是时候赴会了。”
……………………
“各位老帮既已集齐,大家就开诚布公,各抒己见。”
“不用说了财东,我们在座各位老帮,都以大掌柜马首是瞻。大掌柜的意思就是我们各位的意思。”
“没错……”
“是的。”
各位老帮全都附和。
“财东,你错在任人唯亲。”见各位老帮皆向着他,曹裕泰心中得意,说话不禁就带了几分得意洋洋,“二掌柜经验尚浅,未成气候,可是财东为了提拔女婿,竟欲把裕泰取而代之,公私不分如何服众?”
“曹裕泰,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生从未如此想过。”清风气道。
“清风。”乔本业阻止她,不想让她参与此中争辩,“二掌柜只是暂代职责,并无越权。”
“财东真是懵然不知?那这次以回乡省亲之名,二掌柜私下与韦老板商议生丝投资,事前有没有请示过你?”
“你不要冤枉老爷,老爷蒙在鼓里全不知情,此事老关可以作证。”
“是我亲眼所见,铁证如山!”曹景贤也跟着对峙道。
“噗嗤!”这样严肃的局面清风突兀的笑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清风一步一步走到曹裕泰面前,面色冰冷,语含讽刺,“按大掌柜所说是因为这件这件事才让你痛下决心与先生对峙,可是据清风所知大掌柜你早在省亲之前就已经将各位老帮召集在富雅山庄,而从那时就开始谋划,说明你早就有异心!偏偏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将所有过错都归于先生,将你自己全都摘出去,是想向各位老帮证明是先生不义在前休怪你不仁吗?!”
“那二掌柜,处心积虑,洽谈贷款,但他竟然串通顾客谭伯讹称小儿给马车撞上引我离开票号,然后抢夺生意,事后还沾沾自喜向财东邀功。”
“你说二掌柜故意截胡,事后你既已心有不忿,为何不早说?先生曾多次看望过大掌柜向你表明心迹,说鼎丰盛不能少了你,那时你怎么不向先生说明?偏偏要等到此时才说出你的不忿?那时大掌柜又在谋划着什么!”
“你……”
“如果大掌柜还想要说麦老帮的事情,那清风就再跟大掌柜辩驳辩驳。大掌柜说先生仅仅因为犯了个小错就趁机辞退麦老帮,按大掌柜可说说那个错究竟有多小?大掌柜说麦老帮仅仅因为将十万两银子借给友人,后因友人生意失败,先生就因此辞退了他。大家都是做票号生意的,就照你说的麦老帮赔了十万两罪不至此,可是鼎丰盛总号可运转的现银才多少?才十几万两,而麦老帮一个人就赔了多大半,都这样了先生没让他留下还债,还能直接让他辞退不负任何银两责任,这对他来说就应该感谢先生。更何况先生对麦老帮一事根本不知,麦老帮的事也是你一手处理,曹裕泰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麦老帮的事千真万确,你没哄骗各位老帮,若说谎必会身首异处!”
说到最后时清风眼神更如利剑,直直望向曹裕泰,让他心里感到震颤。
此时,各位老帮见清风如此信誓旦旦,面上也有了一丝迟疑,难道大掌柜真的哄骗了他们。
曹裕泰守住心神,咬牙切齿的看着清风发誓道,“我,曹裕泰,对天发誓,若麦老帮一事我所说有半句假话将来必会身首异处!”
这个时代人们对上天都有一份敬畏,见曹裕泰毫不犹豫的发誓,各位老帮便都压下心中刚刚的起疑,再次与乔本业对抗起来。
“多说无益,我看还是让财东看看协议书吧。”曹裕泰嘲讽的看向清风。
“清风,过来。”乔本业亦发现若没有麦老帮现场作证,此事已没有任何转寰。
清风被气笑了,“那清风就助大掌柜早日身首异处!”
“你!”曹裕泰收住怒气,正事要紧。
“你们既然都认为是老夫犯错,老夫也无需再辩驳,你们想立什么规矩说吧。”
“其实协议内容非常简单,主要是财东以后不要插手票号,下方权力,由大掌柜和各处分号的老帮全权管理,包括生意调度,员工升迁,财东一概不得过问。财东签署协议书后,各地老帮必定悉力以赴,为票号拓展业务,赚取盈利,以后亦会合作愉快,而财东你更可颐养天年,毋须担心,其实是两家得意。”
“你倒不如说让先生直接将鼎丰盛拱手相让,白白送给你们好了!”清风气的发抖,乔本业站起身握了下她的右手,让她不要激动,随即松开。
因为有宽大的袖子挡着,他人并没发现乔本业这一出格举动,连当事人双方都没发现这有什么不对。
“如果我拒绝呢?”
“如果财东拒绝,我曹裕泰就会跟各地老帮一起呈辞,离开鼎丰盛。”曹裕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撩动乔本业会同意。
“没错。”众老帮附和。
“你们这样说等于是威胁。”
“如果各地老帮一起请辞,势必谣言四起,引起挤兑,再者,付运京饷若有迟误,朝廷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权衡轻重,我看财东懂得如何抉择。”
“各位老帮加入鼎丰盛多年,老夫曾否亏待过大家,相比其他票号,你们的报酬是否丰厚过人?每逢红白二事,贺礼帛金,有没有依足礼数,做人要饮水思源,霍老板你的身股是多少?周老帮,你呢?”
“财东予以厚酬,无非是利诱大家为票号卖命,日后还不是弃如敝屣,就像麦老帮一样。”
大家一听麦老帮,立刻涌了上来团团围住乔本业,就连协议笔墨都已准备好,递到乔本业面前。
“财东,请签。”
“财东,签了吧,签了吧。”
“签吧。”
如此孤掌难鸣之境,乔本业拿着笔的手忍不住颤抖,若是签了祖宗的基业到他这里就算完了,若是不签也是面临难堪之境,心神不由得震动,忍不住捂住胸口压住钝痛。
察觉到乔本业的不适,清风悄悄用右手抵住他的后背,源源不断的输送内力,缓解他的疼痛。
一股暖流注入心间,乔本业迸发出无尽的勇气,最后决定宁将票号解散也不愿被众人要胁。
“你以为一拍两散就可以吗?你为了一己的面子,不理票号众人的生计,以及存钱进鼎丰盛的百姓商户,你一声散伙不理他人死活。”曹裕泰实在没想到乔本业竟然真存了一拍两散的心思,心里暗暗着急,面上却装的十分痛心,好似真的是为众人着想。
“大掌柜居然还知道不理他人死活这句话!今天这个局面,是源于乔某的私利,还是大掌柜你的利益!”
“说到利益,老夫从来没想过。今天叫各位老帮过来就是为大家的后路着想。以免唇亡齿寒,悔之已晚。财东你选择玉石俱焚,你知道连累了多少人?”
乔本业笑了,一切都已想好。
“票号生意,一直多亏大掌柜和各位老帮同心主持,一向很稳健,就算宣布结业,都不会对存户有所拖欠,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失。至于运送京饷,可以转交其他票号负责,至于各位日后的生计,并非乔某忘恩负义,是你们逼我的。”
听乔本业如此说,各位老帮面上都有了迟疑之色,场面一时有些静寂,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曹裕泰一人还在负隅顽抗。
“还说不是忘恩负义,你看关二爷在看着你!”
“忠义二字乔某从小耳提面命,只是大家在拜关二爷时,不知道记不记得。”
“关二爷说的是忠于君,义于朋,请问财东你有何忠义可言令人信服呢?”
“至于忠于君,大家今天这样做,到底是忠于君还是忠于师?”说着乔本业指向曹裕泰,又面向众位老帮问道,“至于麦老帮之事众位可仔细查过?仅听一面之词就陷麦老帮于不义?”
一字字一句句皆问道众位老帮心间,令其惭愧的低下了头。
“财东,麦老帮找到了!”
清风惊喜的看向范子奇,“范大哥!
麦老帮面对着众人,将事实真相讲了出来,原来麦老帮半年前和一女子相爱,私定终身,无奈这位女子是一位富商的外室,争执间麦老帮错手打伤这位富商,幸得乔本业相助仗义相助,为他奔走,最后赔钱了事,而他后因借贷十万两银子收不回来,觉得自己一错再错,再也无脸留在鼎丰盛,这才面自愿请辞。
而曹裕泰诬陷乔本业,就是想借众老帮之力将乔本业赶下台。麦老帮请辞一事曹裕泰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为了达到目的,所以他指鹿为马,陷乔本业于不义。
既已说开,曹裕泰功亏一篑,彻底暴露了自己,留下鼎丰盛大掌柜钥匙,唯有黯然离开鼎丰盛,从此与鼎丰盛恩断义绝。
众位老帮也纷纷向乔本业道歉,不住的自责,乔本业没有追究,继续让众老帮负责各分号事物,至此,鼎丰盛算是渡过此次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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