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陶苗苗激动地点点头,这人能立马说出女户,让她心头燃起了无限希望。

“自然有,当今长公主的封地,不仅能立女户,女人还能科举入仕。”

科举!

入仕!

陶苗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贵人…我没有听错,您说的是科举,入仕?”

这么一看,倒确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霍容思乃长公主一手养大,这世间再没人比他更了解长公主所施新政。

“你没听错,正是科举入仕。”

陶苗苗激动地走上前来,“贵人,在哪儿?这个地方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霍容思捕捉到了自己想问的契机,“辰洲,那个地方叫辰洲。至于距离此地多远,此地是哪里?”

“辰洲”陶苗苗暗自念叨了好几遍,方才不好意思地回话,“贵人,此地名唤陶家庄。”

再大的地名,陶苗苗就不知道了。

陶苗苗比霍容思还要着急,她立马站起身,“贵人,你在此地稍后,我这就下山去打听一番,明日再来寻你。”

她从兜里掏出了几根粘泥的獐子肉,这两日一直没找到机会把大姐叫出去,先给这人分几根续命。

小丫头将肉放在侧边,给他解了身上的束缚,转头一溜烟跑没了影。

霍容思捡起地上的獐子肉,拍拍灰,放了一根进嘴里。

入口有些沙砾感,不过与此情此景,无疑是雪中送炭。

既然已经被发现,霍容思不再遮掩,起身自行生了一堆火抵御严寒。

洞外的风刮得更猛了,呼呼呼仿佛要吞噬万物。

这样也好,风雪盛行之时,那些人的追踪也能来得更慢些。

救他的这丫头看着不似坏人,且先在此处暂待几日,多了解些讯息也是好的。

霍容思本以为,第二日便能得到只言片语。

却没想到,一连过了三日,山上的风雪都停了。

说要第二日上山的小丫头却一直没见踪影。

霍容思略微活动了一番筋骨,经过几日的休养,他已恢复了三成气力。

他站在洞外极目远眺,深沉的眉眼间有寒锋划过。

既然风雪已停,他也无需再做逗留。

面前忽然划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毕竟是救命之恩。

他虽有诸多被人诟病之处,却向来有恩必报。

高大的身影踌躇片刻,又返回坑洞深处,于那堆破烂的布条中找了几条最大的。

已灭的火堆里,犹存未燃尽的几根柴火。

霍容思左手执柴,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

将写好的布条团好,塞进小丫头先前埋猎物的坑里,霍容思暗道了一句抱歉,转身大步走出了山洞。

山下陶家庄,陶苗苗急得要死却无法脱身。

三日前,她满怀希冀地下山,谁知刚进门就被陶奶奶拧住了耳朵。

陶奶奶的大嗓门响彻陶家院子。

“死丫头,你野哪儿去了?你大姐都快定亲了,你还不知道在家里好好干活,尽跑出去招猫逗狗!”

万幸陶苗苗早有准备,她一边顺着陶奶奶的力道伸头,力求耳朵少遭点罪,一边扬了扬手里新编的绳。

“奶!奶!奶!我昨儿摔跤,把捆柴的绳弄坏了一根,想着去山上再编一根。”

陶奶奶看了一眼她手里新编的绳,怒意微消,松开了钳住陶苗苗耳朵的手。

她用老而精明的眼神扫视了陶苗苗一番,颇有种要把人看透的意味。

“你大姐马上就要定亲绣嫁妆了,自明儿起,让她带着你熟悉灶前的和浣洗的活计,待来年,这些活计都归你。”

这是要累死她??

“休得偷奸耍滑!来年开春,给鸡捉虫割草,捡小树枝树叶的活计都给你小弟。”

陶树去干活?

陶苗苗不动声色地瞟向屋檐下的陶二嫂,果然见她面色不虞。

陶二嫂确实心有不甘,树儿不能去学堂开蒙便罢了,竟然还要承担这些活计。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丈夫昨晚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起来。

家里的条件她也心中有数,确实不可能有三个人同时念书。

若真是闹将起来,可能还会误了林儿和沐儿两兄弟。

陶苗苗惊异于陶二嫂竟然压下了不满,并未说出只言片语。

她心里暗暗着急,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一来,她能上山的活计便只剩下砍柴了。

才刚知道辰洲这么个满怀希冀的地方,她更加需要空闲的时间。

辰洲有多远?

她要怎样才能去辰洲?

大姐的活计都在陶奶奶或者村里人的眼皮子底下,哪里有时间容她去折腾。

有时间谋划尚且有重重阻碍,若是日日被困着,她该如何踏上通往辰洲的路?

陶苗苗才照进一道光芒的天空,仿佛瞬间又布满了阴霾。

而且这阴霾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冥冥之中,陶奶奶似乎要切断陶苗苗所有的路。

若说,来年春天的活计变更,是将要到来的霹雳。

陶奶奶突然整日不错眼地盯着她,要她抓紧学会大姐的活计则是已经加之于身的重重锁链。

锁着让她无法去山上去那人那儿获取更多讯息,锁着让她只能困死于这方寸之间。

陶苗苗努力让自己会得快一些,可是陶奶奶总是挑东挑西,让她苦不堪言。

仅仅只是和面,要和到陶奶奶满意地程度,便耗费了陶苗苗足足一日。

浣洗衣物,一会儿说她揉搓轻了,洗不干净,一会儿说她揉搓重了,容易洗坏衣物。

好不容易洗完,又说她洗得太慢,得多练练。

冬日里家里不用天天浣洗衣物,她还特地让陶大去镇上接了浣洗衣物的活计带回来。

陶苗苗被陶奶奶的骚操作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只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远走高飞。

直到三日后,赵家带了人来下聘,陶苗苗才迎来喘息。

这日喜鹊登枝,陶奶奶和陶二嫂一家人都穿着簇新的衣服,陶杏儿头上更是戴上了红色绢花。

一抬抬压弯了担子的聘礼被抬进陶家小院,红绸飞扬,把平日里灰扑扑的院子映得焕然一新。

陶苗苗也被陶奶奶收拾了一番,穿了一身半旧的花袄子,头发被梳成了两只大辫子扎在耳侧,头一次有了点大姑娘的模样。

这还是陈媒婆提醒她的,杏儿嫁了,小的也不远了。

小的不如大的有会生儿子的娘加持,人多的时候收拾齐整些露露脸,回头说人家的时候也容易些。

陶奶奶才得了赵家一大笔聘礼,自是对陈媒婆的话深信不疑。

陶苗苗大早上被陶奶奶按着头梳辫子时,却在心里哀嚎。

“她还小!

她不需要齐整!不需要好看!

她也不需要别人看到她,尤其是媒婆之类的。”

可惜,身不由己,陶奶奶把她鸡窝一样的头梳好,又打来水给她洗干净手脸。

打眼一瞧,除了肤色微黑,竟是个明艳动人的长相。

一直忍饥挨饿,挣扎在温饱线的陶苗苗,也是头次看清自己这一世的长相。

摇晃的水波中映出了一张瘦削的小脸。虽年纪尚小,却看得出轮廓分明,下颌线利落清晰。

大概是常年在山里跑个不停,整张脸带着几分野性和坚毅之色。

一双明亮而有神采的眸子正带着惊异之色与她对视着。

眼型大而修长,内双的褶皱让深邃的眼神平添了几分韵味与含蓄。

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额头构筑了整个面部的立体度,流畅的脸部线条和温润的唇形又显出几分柔美。

陶苗苗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喜欢这张脸。

下一刻,一个蒲扇样的大掌打上了她的后脑勺。

陶奶奶破锣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小年纪,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臭美什么呢?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一个人怎么能讨厌到这种地步?

陶苗苗脸上的笑意如水纹散开一般了无痕迹。

陶奶奶这才作罢,又勒令她今天都得保持着这般模样,方才满意地走开。

陈媒婆带着赵家人走进院子,今日赵郎君没来,又是下聘。

陶奶奶和陈媒婆你来我往几句话,又有赵家人热烈捧场,整个陶家院子都沉浸在喜气中。

陈媒婆无意间瞥到站在檐下的陶苗苗,眼睛一亮。

她果然没看错,这女娃是个好苗子,不过稍作收拾,便能看出将来的好颜色。

虽现在有些黑瘦,但看着体态康健,再长上几年,定能说门好亲事。

院子里的氛围越热烈,陶苗苗越觉得无聊。

她知道,大姐这门亲事已算得上远近闻名的好亲事。

如此一来,她的感受便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恰巧陶杏儿看过来,陶苗苗扯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却比哭还难看。

陶杏儿暗暗招手,是她们两姐妹的小暗号,约她去老地方的意思。

大姐定亲,她反而有空出去了。

陶苗苗摸了摸兜里的獐子肉,正好给大姐。

冬季的河边草木枯萎,陶苗苗到的时候陶杏儿已经站了有一会儿。

“苗苗,家里人都说你是舍不得我,但我知道不是,你不为我高兴吗?”

陶苗苗没想到大姐竟然这么敏感。

看着身旁自小一同长大,给了她为数不多温暖的姐姐,陶苗苗嘴唇翕动了几次,都没能说出敷衍的话。

她没说出话,垂下头,翻了翻兜子,拿出一把獐子肉递给了陶杏儿。

“添妆?”

陶苗苗一愣,释然地笑了出来,“大姐就当是添妆吧,愿大姐喜乐无忧事事顺遂。”

陶杏儿微一挑眉,头一回在定亲听到这样的祝福。

她伸手接过妹妹手里的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团。

脑海里又闪过每次她小小一个去河边接她,给她野果子的身影。

陶杏儿看着眼前的妹妹,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了摸小妹的头。

陶苗苗蹭蹭大姐的手,睁大眼睛忍住眼里的泪。

“大姐,你别看它脏,吃着还行。你…你别和其他人说,出嫁前多补补。”

说完,陶苗苗不再多言,转身朝山上走去。

陶苗苗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陶杏儿留在原地,握住了手里黑乎乎的东西。

硬硬的。

陶杏儿放了一根在嘴里,被泥土掩盖后的微弱肉香穿到舌尖。

她惊异地睁大双眼,竟然…竟然是肉!

小妹那么点孩子,在哪里弄来的肉?握着手里满满一捧的肉,陶杏儿不知怎的,也涌出了眼泪。

陶苗苗起初走得慢,越往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快速攀爬起来。

已经三天了。

那人好了吗?

那人是否安好?

那人还在吗?

三个问题充斥着陶苗苗的脑海,想要对辰洲知道更多的信念支撑着她,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山洞旁。

寒风凛冽,将陶苗苗被树枝刮散的辫子吹得更乱了。

洞内毫无动静,陶苗苗的心往下沉,已经知道了答案。

还是来晚了…

辰洲,辰洲

她长这么大,从未在这儿听说过辰洲。

那人已经离开,她该如何去辰洲?

陶苗苗趴在空荡荡的山洞里,有泪水自脸颊滑落。

陶奶奶今日突然把她收拾齐整,让她的内心更加焦灼。

她能在三年内,甚至更短的时间,找到去辰洲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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