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主居然下令驱逐众人？他明明已经被我用凝息香进入深眠了才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药袋，却是手中一空，袋子早已不在。那个人呀，居然心思算尽如此。

还是不对!就算他拿走药袋重新点了我的凝息香，让老城主强行苏醒，以一向的药效来推算，没有一日半日老城主也绝不可能开口下什么命令，要知道这香本就是以毒攻毒强行抑制的应急之药，就是解开了也得慢慢调养才能恢复言语的功能。眼下这个样子的话，还有一种可能，我已经昏迷了不止一日。

这样的认知让人更加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揉了揉肩膀，却还是一点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颜某不过是奉命行事，曾少侠可是要违抗老城主之命？”

“颜烈，枉我外公这么信任你，你如此多行不义，必得自食恶果。”

书书愤怒的声音极大，一字不落的传入我的耳中，却是解了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心里常常说不清道不明的症结。说起来，为了找回当年的记忆，我离开药灵岛苦苦寻他日久，却在眼见着找到了人隐隐站在了他敌对的一方而让彼此越来越远，至于那些说放下之类的话，连别人都骗不过又何尝能够真的说服自己。正如那晚颜烈问我的那样，所行所心，是否真的一致？

曾经也犹豫过，到底每每还是顺着当时的心意一步步走到如今，眼下却因书书的话突然有些释然，是了，大概是在为他赎罪吧。出身医门，师父从小教导的岐黄之术，远没有青门天音之类普度众生的宏志，自己的性子更是无意去做谁的英雄侠女，只想找到他平安和乐的和他一起，而牵扯进这么多未知罪孽的人呀，又如何获得这般的奢侈哪怕只是一刻，即使是用尽全力的自己，不也是困在他亲手送进的牢笼里束手无策吗？正在懊恼，却见天窗上现出一只小小的脑袋，仔细一看竟是周小环！

“素问姐姐，你果真在这里！不枉我用弹指天机书探得你仍在城主府中，你可知卫爷爷他，他，”小环一边说一边已经有了凄凉之色。

“小环，先不要说这些了，得赶快想个法子让我出去，老城主的身体再耽误不得了！”这几日的功夫，外面形势骤变，我的心里也是一堆的疑惑，到底还是强忍住种种心思，目前最紧要的，是得先稳住卫老的病情，经过之前的蛊毒，到如今的不明之症为人所用，老城主的身体再也禁不起某些人的私心再折腾了。

“素问姐姐，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书书他们传信让他在前面多拖住颜烈，再想办法来救你！”

我点头应下，看着小环小巧的身子很快消失不见，再看看周身，不由发愁起自己目前的状态如何是好。依这个样子，打开窗户用绳子吊出去算是可行，可这松软无力的全身，又该如何自救？外面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吵闹声突然又想起来了，我知道是书书他们的声东击西正在奏效。

可这法子在颜烈面前也用不了多久，想来想去，我只得试探性得咬破了自己的手臂，伤口的疼痛果然让人顿时清明了不少，趁着这点宝贵的瞬间，我急忙运功冲破了一处穴道，虽然未能恢复全部的灵力，到底是比先前能够自由灵活了不少。

不一会儿，窗户边现出一角白色衣衫，未见其人，却听到声音道：“素问，你先避开窗下，我要运功用剑破了这窗户，不敢弄出太大动静，你且小心着些。”

是雪琪的声音。我心下一定，依言避开，只见天琅剑寒光一闪，小小的窗户铁栅已经失了一角。而正在这时，远处颜烈和书书的声音却突然停下了，是这么快被发现了麽？

正在疑惑的时候，雪琪已经破开窗户扔下了一根绳子，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再不多言，我拼尽全身的力气顺着这绳子一点点的往上爬着，远远的隐约间听到书书叫了一声“外公”，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却不怎么能听清卫老的声音。蛊毒入心的一大征兆便是可受施蛊者的控制做出要求的行为，不敢再多想，从里面一出来，我便急着探听书书他们的下落，一则是他们的安危如何，二来这崖燕草的下落，用药的时辰再也耽误不得。

素问一边帮我运功恢复力气，一边简单解释了一下，原来我果然已经在里头昏迷了三日，当日碧瑶听到了示警赶去了空桑山，崖燕草已经被惊羽带回，只是小凡为了掩护大家摔下了山崖，碧瑶和他一起也是生死未卜。而老城主这边，不知何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脾气暴躁了不少，甚至多了讳疾忌医的毛病，起先用府库丢失银两一事让颜烈传令赶走了李洵金瓶儿，今日更是要无端逼着书书也出府，而眼下除了颜烈谁都不能接近老城主，想要对症用药更是无期。

短短几日，事情居然已经恶化成了这个样子。感觉身体好一点了，我起身准备先随雪琪离开此处再找机会见上老城主一面，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呀？”

是丁当的声音，而听着紧跟着的脚步，显然身后又不止一人。眼下还不宜和这些城卫发生正面的冲突，我担忧的和身旁的雪琪对视了一眼，彼此间已经明白，迅疾之间，雪琪又匆匆塞了一个东西进了我的怀袖，再一回头雪琪已经离开。心里面稍稍放心了一些，便回头朝丁当道：“丁当护卫呀，原来是你。”

“姑娘，城主府有魔教余孽混入，我颜大哥正让我们加强防卫呢，你呀，最近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我见他神色认真，想来颜烈的那一层身份还没有在众人面前完全戳破，只是自己方才顾着听雪琪说，竟忘了告诉她颜烈与那什么秦无炎之间的事，如今这个样子，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丁当，此处是怎么了如此热闹？”说话的功夫，颜烈居然也赶过来了，话是问向丁当的，人却一脸和气的看着我，那样子和从前别无二致，好像这几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无事，颜大哥，我就是刚刚看到素问姑娘，叮嘱她不要乱跑，城主府最近可不太平。”

“是，我正在谢丁当护卫的关心，只是颜统领，听说老城主这两日未见，想着我也有日子没给他老人家请脉了，眼下无事，不如带我同去？”看着颜烈仿佛要说什么的样子，我只能先他一步截下话头，看如今这个形势，颜烈已经控制了整个城主府，其他的暂且管不了许多，先稳住颜烈救治老城主要紧。

“城主的身体已经大好，就不必素问姑娘操心了。”

意料之中的拒绝，我却不能气馁，继续道:“不诊病给他老人家请个安总是可以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没底，想着倘若还是不能见到老城主，就只能出府和惊羽他们从长计议了，未想颜烈这回却是叹了一口气，并不答什么的前面带路，这算是默认了我的请求了。

进了老城主的内堂，四下却不见卫老的人影，正在疑惑，只听得颜烈道：“不用到处张望了，老城主不在这里。”

“你刚才分明已经应下我的。”

“你不是也应下我不再搀和青云那帮人的事麽，如今屡屡于我为难，却是何意？”颜烈面色淡淡，大概是误会了我上次默认了离开。

正要分辨，未料想他竟会突然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原来是右手手臂上方才为了脱困自己弄伤的伤口，心下一顿，再开口时忍不住觉得眼前的始作俑者有些可笑，“一点小伤，素问又非渝都城人，实在不必颜统领关心，素问只希望颜统领还记得当初的话，对老城主和全城百姓负责。”

“我一向只对自己在意的人关心。”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想帮我包扎，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颜烈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不明，有了从前的许多经历，他的心思实在难测，而眼下我也没有了一点迤逦的心思。

“你想见老城主甚至继续留在这城主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个条件。”他收回放空的手，顿了顿便话题一转，好像方才那突然的一点温情只是我的错觉。

“什么条件？”

“帮我让老城主开口，说出万蝠古窟的入口。”

万蝠古窟？这个地方我之前倒是听大家提起过，似乎是魔教炼血堂的旧时总巢，如今颜烈急着找这个地方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是了，是我仍然没有适应眼前的人一直有着另一个身份，秦无炎。

“好，我答应你。”如今的形势已经容不得我多想，只有先拖住颜烈，先救治老城主才是。只是我到底有些好奇颜烈这几日未见行事作风已经如此凌厉，忍不住开口：“只是你最近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我总想着，五年的时间，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夺取渝都，并不需要如此，难道是那日所见的你的那个师兄所逼？”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到了如今还在为某人找着借口。对面的人面色凝了凝，一出口却是叫了声我的名字，“素问，”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呼我的名字，我微微一怔，面色却很快恢复了疏离，直到看到他的目光里一闪而过的自嘲。“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看我。”

他居然说起从前，是呀，那些从前日子里一心追寻的目光，并不是没有被看到，只是被人刻意忽略了而已，如今这样的境地里他重新提起，是不是觉得我仿佛又可以有了新的用处。

正想说点什么，他却自顾自的继续道，“你一定觉得一切不该是这样，可是素问，不是每个人都像青云那些人，甚至是你这样幸运，我只能说，红尘之中，有的人仅仅为了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

本章已经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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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