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这天，舒忆和往常一样起了一大早，跑去闹了睡梦中的舒皓好一通，坐在堂屋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视，等江琴和家家把饭做好，才屁颠儿屁颠儿的来到厨房端菜。

吃过早饭，舒忆赶忙拿出自己织好的手套，装进昨天才用纸箱剪下来做成的手工盒子里。

手工盒子本是土色的，但想到陈木良说本命年就该用红色的东西，昨天把盒子折好后，舒忆就又拿红色的卡纸用双面胶严丝合缝的贴上去，用黄色彩笔在盒子底面画了张大大的笑脸，歪七扭八的写了“12岁生日快乐，祝你平安！”几个大字，边边角角又用不同的彩笔画上了花花草草，这样一个正面看着简易、底部充满童真，又生机勃勃的小礼盒便做好了。

舒忆去找陈嘉玟的时候，陈家大门紧闭着，安静待在门口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虽然想大声嚷嚷着把陈嘉玟叫出来看看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但又担心吵到其他人，只好作罢，回家把东西放好。

结果一天下来和伙伴们玩游戏时路过陈家好几回，都不见有人出来，舒忆这才惊觉：陈家好像没人在家。

随之又是几个疑问：那能去哪儿呢？他的礼物怎么办？

第二天江琴说大伯家团年，喊她们去吃饭，上街之前舒忆抽空去了趟陈家，照样静悄悄的，无奈，舒忆只能先跟着去把年团了。

今天是大伯家，明天是三伯家，后天是二姑家，四伯家常年无人，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一趟县城，所以一般只跟着吃。

至于舒忆她们家么，情况有些特殊，也是每年跟着吃的。

舒忆她们没房子，一直是住在何梧这边的，这次去团年指定又要在大伯家住个几天了。

也不知怎的，入学后的舒忆在爸爸这边的亲戚面前最是沉默安静，要么找一个位置坐下就是一整天，要么就化身舒皓的小尾巴，人家走一步，她跟一步，要多不合群就有多不合群。

反观舒皓，“兴许是上了点年纪”——至少舒忆是这么认为的，“懂得了怎么应付亲戚，成绩尚可，长相尚可，人勤快，走哪儿都开朗外向，在亲戚们面前情商倒也过关，他在长辈面前混得可谓是如鱼得水。”

从早上到下午，除了大伯一行人跟舒忆搭话的时候，她都窝在舒皓旁边拿江琴的手机玩游戏，直到快开饭时才把手机放着充电。

在一阵忙碌中，家人们或是玩闹，或是端菜，一串敲门声响起，有人去开了门，一个高大却与舒皓有着四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呢子大衣，裤子也是黑的，脚下踩着一双油亮的黑皮鞋，头发梳成偏分，看着像是喷了点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

明明比江琴还要大上五岁，可惜岁月并没有过多的在他脸上留下多余的痕迹，只是身材走了样，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些细小的皱纹。

他仍和以往一样，打着空手来团年。

江琴倒是买了点水果来的。

看到来人，开门的三伯家大嫂赶忙热情的吆喝着人进来。

“幺爹才下车吧，你来的正好，饭菜都摆上桌了，就等着你来呢。”

这显然是个客套话，舒材却相当受用，面上堆满笑，很是熟练的进屋跟一家子人挨个儿打了声招呼。

轮到舒忆时，舒材半蹲着问了她一些有的没的。

对于这个爸爸，舒忆是相当陌生的，毫不夸张的说，舒材在她身边的时间还远比不上夏天里的蝉鸣陪她的时间长。

因此在面对舒材这个极其不负责的爸爸的一套标准关怀话语时，舒忆也只是尴尬的答着。

……

昨天早上来到以前住的家，陈嘉玟觉得这里既熟悉又陌生，明明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一年，奶奶走了，这屋子也落得个人走茶凉，叫陈嘉玟找不到一点归宿的感觉。

今天是第二天了，跟屋里那群大人、小孩、甚至包括以往自己最疼爱但也快半年未见的妹妹，陈嘉玟依然找不到什么话聊。

方蓉，也就是陈嘉玟的亲生母亲告诉他，他二叔一家子准备在浙江常住了，或许以后很多年都不会回县城了，今年再带陈嘉玟回这里一趟，一家人过个年好好道个别。

陈嘉玟么，向来是不爱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的，面上无波的应着，内心却像是有蚂蚁在爬，又被绳子狠狠勒住了心脏。

酸酸的，闷闷的，难受极了。

到底也是有了十几年感情的，陈嘉玟年纪小，本就容易产生依赖之情，养父母这番打算，却是将他这“累赘”扼杀了个彻底。

真心吗？也曾有过吧，说到底他也只是鸠占鹊巢的罢了，无人在意也正常，陈嘉玟这般想着。

只是，凭什么？凭什么这样不公平，上天这么讨厌，剥夺了所有人对他的爱，他在心底怒吼着，好难受啊！

说是带他来欢欢喜喜的过个新年，只是热闹的是他们，他并不欢喜，又有谁记住了他的生日在昨天呢？

毕竟到了冬天，空气好歹是冷的，在门口蹲着看了好一会儿的风景，陈嘉玟才发觉一点冷意，缓缓站起身，跺跺脚进了屋。

……

天色渐沉，街上的路灯盏盏亮起，明亮的灯光下投射出道道纤长的影子，森绿的树叶在冷风中摇曳，小朋友欢快的声音很亮。

刚吃了饭，舒忆就被几个侄儿侄女硬拉着去楼下做游戏，直到黑幕来临，一些个小娃娃才各找各妈，被带回家。

果不其然的，舒忆今晚歇在大伯家，舒皓去了大伯家的二姐家挨着小外甥睡，江琴和舒材应该是去找舒材以往长租的那间小租屋，或是投奔别人去的。

就这么接连过了几天，二十六刚回江家，二十七那天舒忆就又被何梧和江琴带去她娘家吃酒了。

至于舒材么，仍和以往一样，去寻他那帮狐朋狗友了。

直至大年三十那天，舒忆也没见到过陈嘉玟，不过听村里人说，他回老家了，便想着等他回来再把东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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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团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