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打了个冷战，想要继续询问，却有些拉不下脸。

他瞟了一下周围，发现大家都伸着脖子竖着耳朵，饶有兴趣等待下文。剧组本来就是八卦聚集地，如今有了现成的热闹，谁都想要接着听一听。

老赵没好气的冲着周围嚷道：“有什么可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待众人散去一二，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姗姗身上移走，看向路厌初：“你说的是真的？”

路厌初气定神闲，也不回答。

老赵尴尬：“如果我想摆脱霉运，怎么办？”

路厌初耸耸肩，指向蹲坐在地上的姗姗：“和她道歉，先把这段口孽解决。”

老赵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梗着脖子：“你这就是胡说八道，宣传迷信。让我给她道歉，才是真的触了霉头。”

老赵瞪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万泽和姗姗，转头再次看向路厌初。

对上青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他嘴巴张张合合，还是没说出什么狠话。最后恼怒的拍了拍身上衣服，骂骂咧咧转身离开。

万泽站起身，凑到路厌初身边：“他不道歉，会怎么样？”

“哎，不道歉就会继续倒霉下去。”路厌初的声音清亮悦耳，即使走出了十来步的老赵也听得一清二楚。

万泽震惊，他压低声音凑了过来：“小路，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还会看这些。”

路厌初：“不会啊。”

万泽：“那你刚才说了那么多！”

路厌初：“听起来是不是很专业？”

万泽连连点头。

“都是吓唬他的。”路厌初慢悠悠开口，“迷信坐苹果箱带来晦气的人，本身对这些东西就是疑神疑鬼。最后也是死要面子的嘴硬。加上他最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我说的含糊一点，他自然会一一对照到身上。”

万泽啧啧称奇：“那你怎么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事情。”

路厌初挑眉，有些疑惑：“你发信息和我说的呀，不然剧组怎么会新招群演当死尸。”

“……哎呀，我忘了。”万泽一拍脑门，随后伸出一个大拇指，“牛逼，你这看似搞迷信，实则用的心理战啊！”

“刚才，谢谢你们。”

一个很小的声音传来，姗姗眼眶通红站在两人身后。

“不用谢，不用谢！”万泽在身上一顿掏，结果什么也没有。他哈哈傻笑两声，“哎呀，我忘记换过衣服了。你有没有带纸，擦擦眼泪吧。剧组这种封建老油条，离他远点。”

姗姗点点头，看向路厌初：“他真的会因此倒霉吗？”

路厌初：“不知道。但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一旦不顺，就会想到自己今天没有道歉。这以后会是他的心病。”

姗姗：“那他会不会把这些事算到你头上？”

路厌初有些诧异姗姗这么问，但瞬间又眉眼舒展，微笑道：“算到我头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群演就是个临时工，明天不知道去哪个剧组了。”

“就是。而且小路贼牛逼，五个老赵围上来也不怕。”万泽跟着帮腔，“你们女孩子要多小心。以后还要在这个剧组工作很长时间。看到他的话，离远一点。”

姗姗低头：“我知道，谢谢。”

她顿了顿：“其实之前的剧组都很好。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加上有些不舒服，脑子是懵的。”

姗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路厌初，不自觉的就想诉说刚才受到的委屈。随着她的倾诉，身上环绕的愁绪一点点如雾般散开，飘入路厌初脖子上挂着的玉中。

她整个人随着心情的转变，生理期所带来的疼痛似乎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苹果箱引起的小插曲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剧组开始忙碌起来。

路厌初和万泽按部就班换好整套盔甲后，去化了特殊妆。说是特殊，实际上涂得满脸血污。

化妆师一边给路厌初脸上撒颜料，一边感叹：“你简直就是当明星的料啊。这睫毛眼睛，这皮肤质感，这面部折叠度，简直无死角……”

“要是演个正常的角色，再来个特写，不知道得迷倒多少人。行走的5A级景区，就被我这几下子盖住了……哎。”

化妆师一边疯狂赞叹，一边叹气惋惜。

路厌初：幸好被血糊满脸，不然在这样高密度夸张的称赞下，他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可以面不改色。

一切准备妥当，接下来几个小时的任务就是按照副导演的要求，躺在固定位置。

路厌初和万泽离得有点远。万泽被安排在树下，路厌初则靠在拱桥旁。

《浣纱》剧组这几个场景，看着规模很大，群演很多。实则只出现在回忆中，用几个分镜展示一下男主奋力反抗，击杀整个巡逻队伍，逃出生天。

原本很快就能拍完。但实际上，男主不知是何原因，迟迟没到。

统筹联系了很久，最后决定上午用替身先把分镜拍完，大家去吃饭。下午男主到了，再补上特写镜头。

*

树荫下。

路厌初和万泽盘腿坐在地上，饭盒打开，菜放在中间。两人捧着米饭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或者说其实是万泽单方面的提问。

“也不知道宋阳怎么回事。”万泽格外好奇，“统筹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愣是一个都没接听。我看导演的脸都绿了。”

“本来以为可能提前收工，没想到竟然能拖到下午。”万泽美滋滋说道，毕竟群演按工时赚钱。

他隔空摸了摸自己右脚，演死尸收到的红包，此时正按规矩垫在鞋里。

“听说宋阳这次旷工，是飞去外地，为了和郑彦辰抢角色。”

宋阳是《浣纱》剧组的男主，郑彦辰是同期新晋流量。两个人从人设定位，到粉丝画像都高度重合，算是明面上的对家。

万泽咬着筷子，极为八卦：“也不知道他们俩谁更胜一筹。”

“对了，我后天还接了个活儿，如果不出意外，就能看到郑彦辰了。到时候哥们给你讲讲观后体验。”

万泽说了半天，路厌初一句也没有回话，一门心思认真吃饭。明明环境极其简陋，但因为他吃饭姿势格外文雅，竟有种另类美感。

万泽感叹：“你说你长了这么一张脸，比什么宋阳、郑彦辰帅多了。为什么不去签公司做明星，偏偏和我混在一起当龙套啊。”

路厌初看着慢条斯理，实际吃饭速度极快。

他咽下口中最后一口米饭，擦了擦嘴，不紧不慢回答：“因为做龙套包饭啊。”

“真成了大明星，你缺这口饭？”万泽笑着吐槽，却在低头的瞬间震惊了。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路厌初扫荡大半，肉不见踪影，豆腐倒是一口没动。

万泽：“谢谢哦……你还有点良心，给我留了些豆腐下饭。”

路厌初托着下巴，露出两颗小虎牙：“不用谢，我不爱吃别人豆腐。”

万泽：“……我看你小子就是挑食。”他默默夹起豆腐，狼吞虎咽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挪了挪位置，让自己完全躲在树荫之下。

随着正午将近，太阳越来越大，烤的人睁不开眼。

路厌初懒洋洋的靠在树下假寐，感觉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坐起身，向四周看去。

其中一道，很容易就被锁定，那灼灼的目光来自一个帐篷内，正是上午有过短暂争执的老赵。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此时满脸惊恐的盯着路厌初。两人眼神对视的瞬间，他身躯猛地一震，口中嚅嗫，对着路厌初说着什么。

路厌初微微眯眼，从他口型中辨认信息：求……求……救……救……我……

路厌初眉头微蹙，在他眼中，本来只有左肩黑雾郁结的老赵，不知何时已经被黑色包裹。

盔甲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一闪一闪散发着热量……

*

上午拒绝道歉，和路厌初他们几人分开后，老赵看上去气势汹汹，实则有些气虚。

虽然嘴上说着各种规矩，但是老赵属于挑着信。

可以让自己立威、有气势的，就是能信的。让自己丢脸，受到限制的，就是封建糟粕，吓唬人的。

虽然被路厌初说中了，最近自己是倒霉。但怎么可能挽救的办法，是给一个小丫头道歉？？？要是自己真道了歉，剧组不得立马传开，别人茶余饭后都得把自己当成乐子。

老赵越想越气，但又清楚记得路厌初最后那句“不道歉就会继续倒霉下去”。

明明一堆的事，却无心工作。

本来负责发放盒饭，老赵安排好另一个小年轻看着后，便拿着单独做的小灶，去了帐篷。

进入帐篷的瞬间，老赵就感觉有点不对劲，里面的气温有些低的过分，明明四周都围着，却似乎有一阵阴风刮来。

他拉过塑料椅子坐下，心中嘀咕：与其说是帐篷，自己更像是被装进了冰箱里。

搓了搓胳膊，老赵压下心中疑虑，想着吃完饭有了热量，应该就不会这么冷了。谁知眨眼的功夫，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桌上原本整整齐齐的盒饭不知道被谁打开。

掀开盖子的米饭如同上供一样，摆在老赵眼前。米饭正中央，直愣愣的插着一双筷子。

老赵心中咯噔一下，汗毛自后背竖起。

他记得自己没有打开饭盒，帐篷里也没有其他人。

“难道……我记错了？”

老赵心底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胃口全无，他将筷子从米饭上拔下推到一边，打算装起来不吃了。

却在眨眼的下一个瞬间，看见米饭重新摆在面前，它的正中间插着一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