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吗？在吗？（狗狗祟祟探头.jpg）】

【小路，明天有个活儿，来不来？】

手机上，万泽的名字在屏幕顶端闪烁跳跃。

路厌初慢悠悠点开对话框：【什么活儿？】

万泽：【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浣纱》剧组吗，他们招群演……死尸人数不够。】

路厌初有些疑惑：【前天不是已经招满了吗？剧组要扩招？】

万泽：【……有些事不太好说。】

路厌初：【？？？？？】

万泽：【我和你讲，但是你可不要把我当做传播封建迷信！！剧组这两天出了很多怪事……所以，演死尸的人不够了。】

路厌初：【……不够是什么意思，演死尸还能用完一批少一批？】

万泽：【嗨，那几个人属相不太对。昨天演完之后，突然有的不舒服，有的出了意外，今天旷工不来了，连钱都不要了。】

路厌初：【……】

剧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规矩忌讳，不知道是应该归类到民俗还是什么。其中有一条，就是当死尸的群演不能属狗和属龙。据说属狗的日强月弱，容易出事。属龙则是因为它在龙国民俗中拥有特殊地位，不能让它死……

手机再次震动。

万泽：【来嘛，来嘛！！你OK的话，我就给你把名字报上去了。】

路厌初慢悠悠回复，调侃道：【都出事了，你还喊我去？】

万泽：【喊你来不就是帮忙镇一下！你这家伙，命硬的厉害。】

路厌初和万泽是在跑龙套时候认识的，可以说全靠万泽单方面努力，两人才成了朋友。

剧组这种地方，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发生些事，毕竟人多手杂，抢时间拍摄时和打仗一样。所以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有时候很容易误伤。

路厌初和万泽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在同一个片场，道具发生故障。搭建的场景突然坍塌，一众群演都被罩在里面，除了路厌初……他刚刚好避开。同时眼疾手快，把站在自己身边的万泽拽了出来，让万泽只受了轻微擦伤。

类似的事件又发生了两三次。只要路厌初身上穷得叮当响，他就像是有福气buff笼罩一样。

万泽开玩笑，路厌初这样的估计老祖宗很有地位。虽然无父无母，但是家里人在下面都打好招呼，随处都是人脉，护他周全。

万泽：【再说，你手上差不多没钱了吧？这次演的是死尸加穿盔甲哦。】

路厌初：【……】

路厌初：【帮我报名吧。】

万泽：【（戴墨镜猫猫OK.jpg）说真的，我以为自己够穷了，自从见了你，发现一山更比一山高！】

路厌初：【（微笑再见.jpg）】

关上手机，路厌初默默盘算。

普通群演全天工资大概八十到一百之间，演死尸两百一天，一般还会有个红包十元。穿盔甲也会多加三十。一天下来虽然不到两百五，但这三天的生活开销，算是有着落了。

*

《浣纱》剧组取景地在北浔塘镇的石拱桥旁，此时这一片已经被剧组围了起来。

北浔塘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古镇，最近大力发展旅游业。剧组也是因此受到邀请，来这边取景。镇上很多破旧的道路重新修建，就连老拱桥也被拆掉翻新。

榆社青旅离取景地很近，路厌初步行到了片场。

刚到入口，就看到蹲在路边的万泽。

见到路厌初的瞬间，万泽眼睛一亮，夸张的挥着手，生怕看不见自己似得。

路厌初：“……”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i人，但是有了万泽，突然就被衬托的格外内敛。

他慢悠悠走了过去，万泽猛地冲上来，就要来个熊抱，被路厌初一把伸手挡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十多年没见。”

万泽委屈巴巴：“也差不多啊。每次一见不到你，我就度日如年。你数数，咱俩分开没有半个月，也有十天了吧！！”

路厌初：“八天。”

万泽：“啊？只有八天吗？”

他挠了挠头：“八天，四舍五入也是十天了！再说，我不是怕你没领群演证，被拦住进不去嘛。”

“你这家伙又不看手机。发了微信不回，我只能蹲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路厌初慢悠悠拿出手机，问道：“你给我发信息了？”

“是呀！问你什么时候到。”

路厌初：“哦。”

他不是不看手机，而是根本没开流量，所以压根收不到信息。

路厌初的手机套餐，用的是最便宜的五元保号套餐。因为没有流量包，所以平时都是关着流量。离开WiFi，他的手机如同板砖。过一段时间，才联网一次，挑选有用的信息同步一下。

万泽感叹：“和你联系，像定期上交奏折等着批阅似的，也就我这样的可以受得了你。不知道你小子，将来会交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啧啧，得受的了这种冷暴力。”

路厌初抬起眼皮，恹恹的看了他一眼。

万泽：“我开玩笑的。走走走，带你去领衣服。”

两人顺着小路，领完盔甲，向片场走去，临近拍摄地突然听到争执声。

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场务对着个小姑娘训斥：

“哭哭哭，有什么可哭的，你这种不守规矩的小丫头我见得多了。”

“你一个女的，说两句是教你规矩为你好，免得以后到了别的剧组，触别人霉头。”

被训的女生蹲坐在地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委屈的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算了，算了。老赵别生气了，姗姗也是刚进剧组。”

“刚进剧组是什么借口吗？最近两天发生那么多奇怪的事，我看就是她这种人闹的。”

周围人的劝架没让老赵平息怒火，反而越来越暴躁。他口中一直念叨着：“那地方是她能坐的吗？”

“这种……根本就不合理。我上个剧组，大家都坐没什么问题。”姗姗抽噎着反驳。

“真的是给你惯的，还顶嘴。我告诉你，剧组要是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因为你。”

姗姗脸色苍白，憋着眼泪仰着头：“你！你这就是强盗逻辑。”

“瞧把你委屈的。做的不对，那该就按规矩来。”

路厌初和万泽在一旁听了几句，终于弄懂了事情始末——全是围绕苹果箱。

苹果箱是剧组的一种道具，一开始是为了构图需要，在摄影受限时候使用的。比如垫机器，垫演员……后来因为设备越来越高级，闲置的苹果箱就成了剧组工作人员的临时椅子。大家累了可以坐在上面歇息一会儿。

除了苹果箱以外，还有镜头箱、器材箱。伴随着坐箱子，一些糟粕思想同步流传下来。比如，说女生阴气重，坐了镜头箱可能会拍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坐了其他箱子，可能会带来晦气……总之是一些重男轻女的迷信说法。

但实际上，镜头箱不论男女都不能坐。光学镜头本就是精密仪器，器材贵重，要注意防震。镜头箱是一种相对软质材料做的，受到冲击会利用变形释放压力。一个不注意，就会损坏。

随着剧组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不能坐苹果箱的说法逐渐淡去。姗姗上个剧组，累的时候，苹果箱甚至是大家挤着坐。

这两天进了《浣纱》剧组，姗姗生理期到了，刚才肚子实在是疼的厉害，就在苹果箱上坐了一会儿。结果被老赵看见，走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姗姗本来就不舒服，既疼又委屈，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

见她缩成一团，老赵更是变本加厉。一边喋喋不休的训斥着，一边抬脚就要往她坐着的苹果箱上踢去。

抬起的小腿突然被另一只脚踹偏，老赵一个踉跄，瞬间火冒三丈！

扭头看去。对上路厌初似笑非笑的脸庞，老赵怔在原地，脑子里飞快回忆：这是新进组的哪个主演？看着很面生啊……

他目光狐疑，上上下下扫过一遍路厌初，发现他单手拎着盔甲，瞬间了然：“妈的，一个群演也来多管闲事。”

“咋的？你喜欢这个小丫头，想要来出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长……”老赵说了一半突然停住，对着这张脸似乎嘲讽不出来。

“呸！”他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转而向着路厌初领口抓去。

老赵最近很不顺，他除了杂七杂八，还负责剧组盒饭相关，本来事情就多，还出了好几次古怪诡异的事。调了监控也没找出缘由，整个人格外暴躁。本就看什么都不顺眼，遇到姗姗坐苹果箱，正好借题发挥，谁知现在又冲上来个不长眼睛的。

粗糙的手揪住路厌初领口，老赵恶狠狠开口：“你一个临时群演，想要在剧组闹事？！”

路厌初慢悠悠抬手，扣在揪住自己领口的手腕上，语气平和：“有话好好说。”

纤细葱白的指节微微收拢，老赵感觉自己骨头一痛。眼前这个青年，看着弱不禁风，实际单薄的身体上布满了柔韧的肌肉。看似随意一抓，实际握力却让自己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有些吃不消。

老赵松开手，拉开两人距离，咬了咬后槽牙，面露凶光：“你敢殴打剧组人员！！”

路厌初随意地甩了甩手，正了正衣领：“啊，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断掌，不小心的。”

他微微歪了下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在结善缘啊。”

“你说什么？”老赵被路厌初的态度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从刚才短暂的接触，他清楚的知道要是真的打起来，自己肯定要落下风。

他冷着脸：“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刚才踢了我一脚，就要道歉。”

路厌初微微挑眉：“我踢了你吗？那可能是太着急了，为了救人心切。”

他迈了半步，低声对着老赵说道：“我是为了帮你啊。你印堂狭窄且纹路杂乱，近期小人近身，诸事不顺。眉形粗短而逆生，眉尾散乱，恰似荆棘丛生。如果因一时冲动，定会招惹是非。”

老赵瞪圆了眼睛，最近太倒霉了，导致他听了路厌初的话，现在有些底气不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路厌初：“眼白过多而瞳仁偏小，且眼神露而无藏。戾气过重，易生嗔怒，常因无端之事与人结怨，致使自身运势受阻，祸事连绵。”

路厌初虚虚的点了点老赵左肩位置，在他新开启的阴阳眼中，这个位置黑雾郁结：“要是再不收敛……”

“会怎么样？”老赵不知不觉跟着问道。

路厌初嘴角微勾：“无尽厄运与灾厄，如影随形，难以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