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人也是你们绑的,姐姐也是你们主动认的,又有裴仲瑜这么一层关系在这儿。
还主动放下身段赔礼道歉。
自己要是不原谅,多多少少有些不给面子。
姚九娘只好“呵呵”两声。
林惠贤看姚九娘顺着自己的台阶下来了,更是高兴,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这是我青鳞会的玉牌,拿着可以从全国的富贵钱庄支银百两。今日你二人新婚,就当是我的贺礼啦!”
姚九娘一听能支银子,眼冒精光地接过谢了谢。
如此富有的姐姐,可以当成自己的亲姐姐!
“怎么样,老七,我这个姐姐也不白占你便宜吧?”林惠贤笑着问裴仲瑜。
裴仲瑜不敢得罪道:“三姐仗义。”
林惠贤悄悄揪了揪林尚贤的袖子。
林尚贤意会,开口道:“七哥和七妹喜结连理,我也有份礼物。”
说着从头上拔下最重的一只金钗递给姚九娘:“这是金陵鲍师傅做的金钗,九两九重,九分九长,祝哥哥嫂嫂日子圆满,长长久久。”
姚九娘眼睛更亮了,喜滋滋地接过:“多谢多谢!”
林尚贤这样动不动送金银的姐姐也可以适当多认两个。
“时辰不早了,我们需得回去,早上还要向家中长辈敬茶。”裴仲瑜面上仍是一派平静。
林惠贤意识到什么,终于言辞后悔道:“今日是我二人不对,打扰了你们的洞房花烛。待你们来金陵,我好好给你们陪个罪。”
“三姐客气了,”裴仲瑜道,“我娘子的几个丫鬟不知人在何处?”
姚九娘也关切地看向林惠贤。
“她们啊……在你们婚床底下……”
裴仲瑜点点头,牵着姚九娘的手大步离开。
天边泛白,姚九娘后脑勺疼了一晚上。
裴仲瑜几乎跑断了腿。
二人终于能在舒适的马车里坐一坐了。
摸摸手里的玉牌,姚九娘问裴仲瑜:“你们那什么江南七道的买卖,分了林尚贤姐姐一股……要分不少钱吧?”
裴仲瑜有些分不清姚九娘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分出去的一股,笑笑道:“青鳞会的势力遍布南北,我们赚的钱,其实大部分都用在各项事务上,不会进我们自己的钱袋子。比如运往忻州的粮食和药材,还有咱们那宅子,都是会众挣得的钱,汇在一处,或解一方危难,或方便会众行事。三姐争这一股,也不是为了钱,大概……只是想证明她的本事不输男子吧。”
姚九娘点点头:“那就好,我可不想嫁给你的第一天就害你损失大笔银子!”
裴仲瑜感受到姚九娘的小心,更细致地解释道:“在我心里,金陵的林家才是我的家。三姐和尚贤,也是我的姊妹,我打心里是想她们待你好的。就说今日的婚宴,我也是满心欢喜的,可先出了乌雀寨袭击,后你又被她们掳走,我只能先解决眼前的事情。今日的事,是她们欠你的。可天眼看亮了,新妇要给长辈敬茶,若是你我不出现或是不能按时出现,必将满城风雨。我只能先应了她们的要求,尽快带你回去。”
姚九娘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洞房花烛夜两个人在外面耽搁了一晚上虽然多多少少令人失望,可当了十几年的穷人,她自然是知道大部分时候属于你的快乐和幸福不可能次次都来。
有时候它被像姚六这样的人毁了。
还有时候自己在意的亲人不自愿地做出了无奈的选择。
还好姚九娘是个苦出身的娃娃,她习以为常并且自己就提前接受了。
何况身边的裴仲瑜并不是这失望的源头。
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苦娃娃罢了。
姚九娘放下手里的玉牌,双手回握裴仲瑜微凉的手:“我明白的,你不用同我解释,咱两毕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裴仲瑜为那句“死人堆里爬出来”还“兄弟”抖了抖。
想到作为相府娶亲的新郎新娘主人公,消失了一夜。
裴仲瑜还是担心道:“回去我爹娘只怕不会有太好的脸色,你到时候别逞强,万事有我。”
姚九娘点点头……嗯……他那个娘……脚指头也能想到的……
马车行到相府不远处,已经有眼见的小厮发现他们,弓着身子请他们往后门去。
竹生把车驾到了后门,管事的贴心地告诉裴仲瑜和姚九娘:“二少爷,二少夫人,一会儿有亲眷们上门,顾着名声,二位需得收拾整理,不能叫人瞧出端倪,从这儿走离二少爷的锦澜院最近,还望少爷不要介意……当然,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边说,便上下瞅了姚九娘好几眼。
管事的说话有水平。
连姚九娘也听明白了。
正门人多眼杂,为了裴家儿媳妇姚九娘的清白名声,不能让人看见他俩夜归,所以让他们走后门。
这是裴相的意思。
裴仲瑜一言不发牵着姚九娘回了锦澜院。
四个丫鬟早自己醒了。
瞧着已经抱头痛哭过几回了。
姚九娘让她们给自己更衣。
观察了一会儿,才点了相比之下最不憔悴的荷花:“一会儿你跟着我去敬茶。”
荷花点着头,嘴一撇,又要哭:“小姐……是我不好……我怎么就晕倒了……”
姚九娘抬手制止她:“眼下顾不上说这些,你一会儿控制着自己,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小桃看姚九娘自己都眼下乌青,心想这怎么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
时候差不多了。
姚九娘和裴仲瑜穿戴一新,出发去正堂。
裴家的亲眷都到了。
分列两边安坐着。
正上首左右坐着的是裴相和白氏。
裴伯瑾和媳妇杨氏在白氏旁边站着。
裴相位高权重,京城裴家的人都以裴相马首是瞻。
裴家娶亲,是家族大事,颇受重视。
面对裴仲瑜没有和大家族女儿联姻的现实,裴家是有两种声音的。
一种认为裴仲瑜到底是半路认回来的,根儿上缺少裴家文风熏陶,不懂得家族传承吾辈责,拿人生的重要节点当儿戏。
一种认为裴家声望已经过大,需要低调行事,裴二娶个四五品小官的女儿正好表明裴姓一家刚正不阿,不与世家大族牵扯太深,更不会上下勾连,贪污腐化,中饱私囊。
发出第一种声音的人都很鄙视第二种人自视清高。
发出第二种声音的人笑第一种人没有眼界,不懂得大局观。
只是第二种人在打听了姚安泰的为人之后,不怎么说话了。只不显山不漏水地坐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现在。
分出去的裴家二房太太冯氏和四房太太曲氏满脸堆笑地奉承白氏。
而三房太太钱氏和五房太太周氏就垂首饮茶。
裴相的二弟裴绪远远看见裴仲瑜夫妇走来,朗声道:“嗨呀!咱们二郎来了!一早便听说昨夜二郎擒贼有功,不愧是咱们裴家儿郎啊!”
白氏控制不住地手抖。
她咬紧牙根立目瞥了裴相一眼。
昨夜纷乱。
先是裴仲瑜追贼去了。
前院儿喜宴还未散,又听下人来报新娘子不见了!
她当时就要发作!
还没洞房呢!
娶进来的儿媳妇就不见了!
这即便是找回来,清白如何保证?
难不成堂堂宰相府绿云罩顶?
她立刻想到借着宾客都在,抖搂出来姚九娘失踪的消息,正好退了这还未做实的婚事!
可裴相硬是按着白氏压下消息,送了宾客出门。
白氏熬了一晚上不肯睡,暗自乞求上天别让姚九娘被接回来。
待到天明,新妇不见人影,照样能退了这亲事!
可谁知管事的黎明来报,两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这消息让白氏更加憔悴。
一早上沉着一张脸。
此时听见二房夸裴仲瑜,心里更是不舒坦!
姚九娘远远也看见白氏锅底一般黑的脸了。
她还挺讶异。
自己和裴仲瑜被迫无奈耗了一晚上不睡,怎么自己这婆婆也黑着一双眼睛?
两只熊猫往堂前一杵,府里的丫鬟恭敬地把准备好的茶奉上。
姚九娘端起茶杯,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
“爹,请喝茶。”
看着裴相痛快接了,又端了一杯,对白氏道:“娘,请喝茶。”
白氏怒极气极,万万不想接这杯茶。
裴仲瑜开口道:“娘子,我娘耳朵不好,你大声再说一遍。”
姚九娘照做:“娘!请!喝!茶!”
白氏攥着手帕的手渐渐张开,缓缓挪前。
心想这裴仲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竟然当众不给自己脸面!
姚九娘看白氏挪腾的太慢了,自己手腕都酸了,干脆把茶杯往白氏张开的双手里一搁,嘿!稳稳放进去了!
白氏缓缓吐纳了一口气,嘴唇沾了沾杯沿儿。
身边的丫鬟机灵地把一个金项圈给了姚九娘。
“这是仲瑜百岁的时候他祖母送的,今日就交由你保管吧。”白氏有气无力地说。
裴仲瑜百岁的时候?
那这东西岂不是本来就是裴仲瑜的?
拿裴仲瑜的东西送人,这白氏很会啊!
姚九娘鄙视地想。
可大庭广众下,她也只能接过。
学着白氏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道:“多谢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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