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名氏

青梧镇最近热闹,一是来了个道士,请来一尊厉害的神明。二是来了个妖精杀人不眨眼。三是镇上的两个老道打赌捉妖,哪个输了哪个就离开青梧镇。

白衣的主持有些焦躁:“都是你,让我找了机会就羞辱他,这下可好,整出这样一个借口,我和他结下梁子,这真叫我捉妖我去哪捉?我到底是什么也没看见。”

一只手撩起门帘,陆生嘴角带着笑意:“慌什么,本也知道你没什么本事,可你收了我的钱,这戏就是打死你,你也得给我演下去。”

主持:“我是答应了你,可你若不想个办法,我索性认了输,看你怎么办?”

陆生的眉头越来越紧:“慌什么!不成器的东西,他要捉妖就让他捉,你捉不出来,他也捉不出来,到时候我再花些钱找几个人帮你说话,赶走那个老东西还不容易。”

听他如此说,主持松了口气,但还有些顾虑:“你说不会真有妖精吧?”

陆生冷笑:“妖精?什么妖精?要是有妖精早就出来了,一村子的人怕是都要吃光,那人是个猎户,估计是晚上遇见豺狼虎豹才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且放着心。”

主持更加舒心,也有心思谈谈别的:“如此就好,只是,那张家你想好怎么弄了吗?”

陆生的表情阴晴不定:“这次就是个好机会,这山上的妖精,专挑细皮嫩肉的,你说要是半夜摸进来吃了个把人也实在是正常,吃掉一个半个的,我这样的贤婿自然要照顾老人,只是我再如何尽心尽力也不能阻止老人思念,过忧成疾,没几日便撒手去了,也是正常。”

陆生又笑起来,一枚金叶子放进主持手里:“如此还要靠你多多帮助。”

主持喜笑颜开,什么担忧顾虑都忘的一干二净:“好说,好说。”

玉清观里,老道士正在磨刀,因他也是个不专业的,不知如何捉妖,但想来山精野怪无外乎什么畜生成了灾,再厉害的也怕刀不是,就算砍不死,砍出点伤口也是好的。

初尘:“你不该同他比。”

老道士:“你懂什么?这老东西处处与我过不去,我若不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这些年都白活了。”

初尘:“你打不过那只妖。”

老道士把菜刀一扔:“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说你是倒霉东西,你还真是,克父母亲朋,如今又要来克我是不是!滚边上去!等会儿!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初尘不理会他言语中的刀子,只把一只小黑狗抱到老道士面前。

捉住一只狗腿,老道士刚磨好的菜刀派上用场,只轻轻一划,狗的皮肉就翻开了,鲜血汩汩流出,当然伴随的还有小黑狗的惨叫。

老道士:“这狗是个肉多的,不要扔,卖到哪个馆子里还能换些钱。”

初尘抱着狗出了观,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

初尘:“命中注定你要挨上一刀,这刀如今砍在你的腿上,远比砍在头上好。”

他沉默一会,看着手里的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会些什么,下意识配的药,自己划口子试了好几次,才敢确定,这是个治伤的。

他蹲下把已经半新不旧的衣裳撕出一个口子,扯下来的布包了狗腿。

初尘:“缘分之说讲究因果,如今这场你却不必记恨那人,那人虽取你鲜血可也算冥冥中救你一命,我替他还你一场,你且去吧,能活着是你的造化。”

狗惨叫着,一瘸一拐的走远了,树林边那个少年久久的站着,直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你怎知它能活?”

初尘的手抖了一下,他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不回头,他道:“可活的,向来都是可以活。”

“你可知?它本是该死的。”

初尘:“没有什么是本来,众生皆可活。”

他听身后之人冷笑一声,再听就只剩风声,他觉得胸口有东西猛跳一下。

他转身回头,果然还是空无一人,脸庞有些冰凉,他伸手一抹……

液体从眼眶里来,透明,晶莹……夜色如此“凉薄”,他把那滴泪握在了手里,感觉到它正随着体温渐渐消失……

夜里刘寡妇又来了,送来几棵白菜……

清晨,老道士穿柳藤编的背夹,左手提了桃木剑,右手执了一杆长幡,一头黑白相间的发让他梳的溜光水滑,远远看去不像道士,像将军。

再看主持,一身白衣,手执拂尘,发带飘飘,不像捉妖,像郊游。

村头的桥上,村民们出来给他们送行。其中最赶上的是两个寡妇,一个是刘寡妇,塞给老道士一堆干粮,一个是刚死了丈夫的,塞给主持一些糕点,出家的道人不知是否忌口,反正她是把酒也塞过去了。

两相对比,老道士有些嫌弃的看着手里的干粮,几个窝头,看着就干。他推推手:“拿回去,不要不要。”

刘寡妇往后躲躲:“要的,要的!”

那干粮好似洪水猛兽吓的刘寡妇一直退,老道士不耐烦,一挥手这一包干粮在地上滚一圈撒的到处都是。刘寡妇愣了一下,两只手扯着衣角有些局促:“啊,那,我。”

初尘:“我收了。”

少年在老道士身后走出,把干粮一个个拾起,刘寡妇看着看着就笑了,转身进了人群,因她着急回家,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初尘收好干粮,再抬头,那捉妖的队伍已经进了林子,老道士也没等他,但以老道士的腿脚……

他不急不缓的走进树林,果然在一棵大树后看见了一脸不悦的老道士。

初尘:“你合该等我一会。”

老道士:“等你?等你让我更丢人现眼?”

初尘:“什么?”

老道士:“刘寡妇!那女人什么意思?她实在让我难堪。”

初尘:“她是怕你路上饿,她是好心。”

老道士:“好心?好心的多了,就她跑出来?她一个寡妇,是非本就多,就应该知道避嫌。什么好心?好心她给我这些破东西?我不稀罕。”

初尘:“你不是不稀罕,你是觉得她送的不如主持得到的好。”

老道士拉下脸来:“小兔崽子,有些话少说点,知道吗?”

初尘:“你是出家人,可你也不是出家人。”

老道士:“出不出家还不用你管。”

初尘:“那你说,有仙人之法也是不作数的吗?”

老道士:“当然作数!我的仙人之法,天下无敌,只是你现在灵智未开,懂什么?再跟我十几年到时候看你资质,我再决定教你什么。”

初尘只当他又说胡话,并不理他。

老道士四下看看,见的确是没人了,他拍拍初尘:“哎,把东西拿出来。”

初尘蹲下,从包里拽出一把菜刀来:“我以为你不用了。”

老道士把刀握紧:“桃木剑顶屁用,还不是做做样子,你看那一群晃晃当当的,我就不信遇见了妖精,他能比我抗揍,走!往里走,我到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成了精,等捉到了它,道爷就拿它开荤。”

老道士漫无目的的找,妖精没见到,惊跑的山林小兽却不少。

偶然碰到一个野鸡窝,护蛋心切的野鸡把老道士的幡刨出好几个洞来。

白天对于此时他们来说,实在是不长,月升日落仿佛就是一恍神的事儿。

今天的夜实在有些冷,老道士搓搓手:“生点火,快点。”

火石滑着,初尘愣愣的看着,伸手一抓,火舌燎上手背……

“干什么?我可不吃烤人手。”

老道士推开他,自己点了堆火,掏出一个鸟蛋就开始烤,似是解气:“那个死鸟,一年能生多少个蛋,掏它几个还不乐意了。”

初尘整理着背包:“那鸟一年只生十枚蛋,如今叫你掏了六枚,它不咬你几口已经是难得。”

老道士混不在意,用屁股把树叶坐出一个舒适的坑,烤着火搓手:“你说,这妖精去哪了,怎么找了一整天都没看见?”

初尘看着树林更深处没有说话……

“师傅,给您茶水。”

“师傅,给您糕饼。”

主持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四个弟子揉肩捶腿,脱靴奉茶。

这野外生活过的如同自家大院。

“师傅,这夜色深深,妖精何时出现?”

主持的拂尘轻轻一甩在这位弟子的头上掠过:“虽是妖精也是天地生灵,即是生灵便有所怕的东西,如今遇不到便是这样了。它若是怕了我,日后躲在山中不再出现,那也可放它一命。”

几个弟子纷纷拿出本子开始记录他说的话,仿佛是什么至理名言,片刻耽误不得。

“师父果然是得了真传承的人,那些凡夫俗子是不能与师傅相比较的,日后若是那些人再进门来,一定要他们交一些过门费,不然像我们这样的真神,岂是他们说拜就能拜的。”

主持大概觉得这样的屁话十分受用:“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

小弟子笑的殷勤:“好,保证办得整整齐齐。得了银钱也好孝敬师父。”

主持啧了一声:“胡说什么,这些是要孝敬上神的。”

小徒弟会意,赶忙道:“对对对,是孝敬上神的。”

师徒几个嘿嘿嘿的笑着,这其中的意思恐怕只有他们几个能懂了。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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