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名氏

树影婆娑,月迷离……

主持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觉得委实有些冷,那睡时搭在身上的小被子此时已经不知跑到哪里了。他睡得迷糊,只伸手去摸。

摸了半天,抓了满手的乱草。

“甲戌,甲戌!”他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只好皱着眉头爬起来。

之前生的火已经只剩火星,隐约能看见火堆旁的树下正躺着几个人。

他有些烦躁:“怎么回事啊?你们睡死了!”

他走过去一脚竟踹翻了四个人,四人,一个压一个倒的整齐。

绵密的冷从心底蹿起,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喂,你,你没事吧?”他伸出手去拍一人的脸。

一拍,拍到了一手的湿,腥咸的味道,不是水,那是……血!再往下看,半截肠子落在身边……

他毫无风度的惨嚎一声,然后用手将剩下的无数声堵在了嘴里。夜色茫茫,四下无人,他却觉得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一瞬间身上寒毛倒立,裤子一湿……

他一步步后退,可是满地的落叶,枯草像是在与他作对,他每动一下都要响起唰唰声。

忽觉后背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的脖子犹如生了锈,僵硬而缓慢地转过头去,一瞬间他眼睛瞪得老大,瞳孔缩小:“啊!啊!”

他身后乃是一只庞然大物,分不真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支出的獠牙还在滴着口水。

他尖叫着往前跑,恐惧让他四肢不协调,如同反古一般,他四肢着地的往前边爬边跑。

而那身后的东西却一直没动,直到他爬出有一段距离了,才感觉到扑通一声,回头一看那怪物一蹦竟然蹦出了几十米,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再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实在是受不住惊吓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明明晕了却能感觉到怪物在撞他,一脚踢在他肩膀上,他疼的紧却发不出声音,只不停的抽搐。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唤他:“师傅!师傅!”

眼皮有千斤重,一壶水浇上来刚好可解,深凉的夜里,主持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呼出的气是白的,带走了他身体里的热量,他冷的发抖,神志不清,见一群弟子皆如魑魅魍魉:“啊!”他大叫着奔跑,把一干人都甩在身后……

慌乱中被陈年老树根绊了个跟头,这一摔反而回了几分神智,他抬头去看见层层林木后,有光隐约而来。

“杀人了!妖怪杀人了!”他惊慌又惊喜,扑向那处,如同飞蛾。

初尘刚用杂草围出一个小窝,就见一黑影冲过来,他皱皱眉,下意识的把小窝往旁边挪。

老道士:“哎?那是啥?”

黑暗中有人影依稀而来,老道士一惊,抄起菜刀做势要砍。

那东西跑起来,带动草木乱响,老道士握刀的手也开始渗出汗来,正两股战战之际,那人影冲将出来,破开黑沉的夜幕,他双目圆睁就这样直愣愣的撞翻了老道士,也撞翻老道士身后刚围好的小窝。

老道士和主持大概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两人滚成了球,混着一地的杂草最后狠狠撞在一棵树上。

“啊!”

两个老头一个手蹬脚刨,一个呜哇乱叫,老道士被一股子臭味熏得的直翻白眼。

初尘举着火把,自上而下的看两个老头,老道士如此模样却还能抽出一条腿来踹他,奈何腿长有限,虚虚的伸在半空,有一点可笑。

但,到底是没有人笑的……

老道士吼到:“拉开!拉开!”

某人并没有因老道士声音洪亮且急切而动作加快,初尘动作缓慢就像他蹲下去捡刘寡妇的干粮那样慢,老道士真是气的吹胡子瞪眼。

老道士身上的人并不好拉,因为他已经手脚并用的扒在了老道士身上,初尘活活别断了一根粗树枝才把两人分开。

老道士呼呼喘粗气,把那半疯不傻已经晕过去的东西翻过来一看,正是那主持。

老道士愣了一会,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像想到了什么,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道士:“这老东西如今模样当真如了我意,可他又怎会变成如此?莫不是真遇见了妖怪?”

初尘:“那样不是很好,正省了腿脚。”

老道士恼怒的瞪他一眼,责怪他不懂事,说起话来无半分动听。

主持迷迷糊糊的拽着一棵老树墩死活不撒手,他那些徒弟随后到来,见人如此,个个哭的如丧考妣。

老道士被吵的烦,当场骂起来,徒弟们年轻气盛向来只拍自家师傅的马屁,很是不给外人面子,撸胳膊挽袖子就要给这“老东西”一个教训。

老道士没有人缘,平时只有一个傻徒弟,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但他是个冲动起来敢打鬼的,菜刀抡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徒弟们的装逼几件套完全不够看,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双方达成了诡异的和平。

等消停下来,才觉得困了,觉得累了,惊恐的心思抛到脑后也有心思睡觉了。各自在地上划拉堆出个窝来互相依靠睡下了,只有老道士被蹭了一身味,遭到了众人的嫌弃,最后和主持凑和睡了一宿。

树林里……万物生长……

次日,清晨,大家在风露中被主持一嗓子嚎醒!

初尘睁眼,见主持脸色惨白,提起裤子一角闻了闻,脸色越发不好,最后哇的一声吐在了老道士头边。

弟子们深觉无法反驳,眼睁睁看着两个老头又打了一场。

火堆已经成了一堆黑灰,初尘坐在人圈里,拿出了刘寡妇给的干粮,干粮硬邦邦的,一口干粮需得配一口水来才行。他吃的安静,默默看着眼前一切,目光在树林深处久久停留。

老道士气喘吁吁,打主持并不是一件省力气的事,因为主持也是个胡搅蛮缠的,打起来总是既伤敌又伤己,且他如今自带了“魔法”加成,导致老道士身上也变得臭不可闻,两个老头吵吵嚷嚷的下了河,冰凉的河水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只剩唇齿间的颤抖。

两个老的消停了,小的们才有心思想别的,甲戌一回头见初尘正吃着什么,咀嚼的脸颊鼓鼓的。

甲戌:“吃什么呢?拿出来!”

他突然大喊,刻意为之,吓了所有人一跳,初尘把干粮掏出来:“吃吗?”

甲戌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牙差点崩掉,一甩手把干粮扔了出去,干粮飞出去撞在树干上,又弹出好几米。

所有人:……

甲戌:“你在用干粮磨牙?”

初尘……

并不理会众人,他慢慢的站起来,拾起那块干粮,就像拍衣服一般拍了拍干粮,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咬了一口又配了一口水。

甲戌看着他吃,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刮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疯子。”

他肚子也是饿了,一抬手招呼身边人道:“吃的呢?”

一个小弟子上前道:“昨天跑的着急,没,没带过来。”

甲戌:“没带!快回去找!让那些畜生吃了,咱们就得饿着了!”

几个弟子风风火火的往回跑,原地只剩一个初尘,树哗啦啦的响,初尘想这片树林可真大,就像走不到尽头一般。

他摸着树干往前走,好多树,杨树…榆树…不知名的杂树…他在找一棵树,什么样的树,他不记得了,走着走着就到了河边,老道士已经穿着干净的破道袍上了岸而主持因为来的匆忙,那一堆精致华美的衣服竟是无一在侧。

最后只好穿着湿漉漉的衣裳爬了上来。主持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如今模样是因为做了一个恶梦,他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理由搪塞,对于老道士不怀好意的追问他选择用沉默来回答。

一个人倒霉起来往往是一连串的反应,所以饥肠辘辘的他马上就听到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师傅!我们的干粮都没了!”

主持的脸有一瞬间呆愣:“你说啥!”

甲戌一伸手把一个小弟子推上前来小弟子从身后拿出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看那样应该是被某种动物撕扯成那样的,小弟子结结巴巴道:“昨,昨天太着急了,我,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只剩这个了。”

主持不死心的抖了抖破道袍:“一口吃的都没了?”

“没了……”

他使劲闭了闭眼睛,最后认命般的换上了那虽破却还算干洁的破道袍。

甲戌推开小弟子一脸讨好上前道:“师傅莫急,这是大山,有树有水,还怕找不到吃食吗,野果子总会有的,若是运气好,捉只野味还能给师傅开荤。”

不知他这道士做的是那一派,但瞧那荤素不忌的模样大概与老道士是同一流派。

听弟子如此说,主持的脸色才好看一些,哼了一声,让弟子们赶紧去寻吃食。

老道士也想开荤,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傻徒弟,觉得实在没指望,只好把自己提前准备的饭团子掏出来,咬了几口,看的主持一直吞口水。

大概是出门没有卜卦,流年不利的事全都赶上了,弟子们没能带回什么吃食因为他们的身手竟是出奇的笨拙,兔子没捉到,野果也没找到,不知不觉迷了路,天还下起了雨,这个时候的雨深入骨髓般的凉。

迷路在这无边林海中,是一件危险的事,此时的众人只想出林子,至于自家那位师傅早就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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