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悠扬的舞曲在庄园里响彻,厅内璀璨明亮,贵族们穿着昂贵的衣服盛装出席,胡尼·亚里斯和艾琳·亚里斯也应邀参加。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表兄表妹。”

他们刚一进门,罗恩就热情地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胡尼掩盖眼中的厌恶,绅士地笑了笑,与罗恩拥抱。

艾琳站在一旁,微微颔首与他打招呼。

他们并不想要来这里,但父亲说他们是亲戚,最起码也要保持外表的体面。

按道理,只要按照胡尼爷爷的安排,罗恩一家最差也能在皇家官员中占有一席之位,可惜罗恩的父亲荒废无度,仅止步于子爵的身份,而罗恩更是近墨者黑,比他的父亲还要荒诞。

不仅好赌败坏了家产,还生活糜烂,与许多女人不清不楚,在贵族圈内,乃至商贾之内都鲜少有人同意自己的女儿与这样的人交往。

艾西亚看见艾琳,连忙招呼她与自己在茶歇角落一同坐下。

艾西亚与艾琳早在沙龙就关系匪浅,《简单科学》也有艾琳的参与,只是两个女人的关系不足以支撑两个家族的联系,艾西亚他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性只能成为男性的附属品。

未婚时,随父性是父亲的资产。

已婚时,随夫性是丈夫的资产。

艾琳张开扇子,遮住嘴唇,与艾西亚交谈:“我记得格雷家的茶杯更好看啊,艾西亚。”

艾西亚摸着手中朴素的茶杯,轻笑两声:“使用茶杯的人更重要不是吗?”

她的眼波在普勒和胡尼之间流转,艾琳了然于心地长舒一口气:“我以为你不喜欢金贵的瓷器,看上了粗糙的木碗,吓得我缠着哥哥非要一同前往舞会。”

艾琳即将结婚,对于这些舞会其实已经可有可无。

艾西亚被艾琳对罗恩的暗讽逗笑:“是啊,凯娜都觉得它粗鄙。”

只有愚蠢的罗恩认为凯娜与艾西亚的关系势如水火,毕竟在他眼里女人之间除了打扮和为男人扯头发就什么也不会了。

但其实女性之间的友谊可能比他们男性之间的关系还要珍贵真挚,因为她们之间有同样的困境与不甘。

胡尼也不是蠢人,看见自己的妹妹与艾西亚相谈甚欢,也明白了格雷一家的来意,对普勒表示了友好。

格雷一家的计划稳步进行,佩德却遇到了麻烦。

这几日因为艾西亚和普勒,他得以安稳度日,每天就早出晚归的种花。

华丽而热闹的舞会结束,后院昏暗寂静,佩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心爱的花朵,这是他灵魂暂时栖息的一小块天地。

拉维一身酒气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前来打扰佩德。

他拧着眉:“卢安管家,不是不允许你来吗?”

拉维嗤笑几声:“卢安?我看他是自身难保,我刚刚可听说了,索科与皮特合作打算明日一早就去和罗恩子爵告状,说你当初是偷了他后院里的玫瑰花送给的管家。”

拉维常年沉迷酒馆,熟人众多,索科与皮特在酒馆的谈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落如他的耳中。

“你把你上次的工钱给我,我勉为其难帮你逃出去吧。看在你是我的儿子,每年都给我不少酒钱的份上。”

在不列颠国,法律对偷窃行为处罚极重,哪怕是一先令的东西,也可能会被流放。

更何况佩德还是绅士的仆人,他会被按上背信的名头,罪加一等。

佩德瞳孔放大,事关卢安,他自然不能出面帮忙,而告发者又是皮特,佩德被处刑的概率极大。

拉维望着他失落的神色,坦白道:“你以为卢安是真的对你好吗?当初你的母亲难产也有他的参与,是古板的他不敢惹事拿主意,坚持不让我外出找接生婆给你母亲接产,害得你母亲难产。你就是个不孝子,将仇人当作了父亲。”

拉维的笑声刺耳,毫不留情地刺入佩德的胸腔令他痛苦不堪。

佩德脑海中卢安眼含愧疚的画面一闪而过,他难以置信,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卢安的房门前。

黑压压的廊道,压得他喘过气,明明两人仅一门之隔,他也犹犹豫豫,始终不敢抬起手敲门。

他害怕自己多年来的信仰坚持都成为了笑话,但更也不愿母亲不得安宁,思来想去还是敲了门。

卢安慢悠悠地打开门,看见佩德,不免眼神躲闪几分。

佩德的心总是落在了地上,嘴张开又闭上,酝酿许多才缓缓开口:“我的母亲,是怎么回事?”

卢安震惊地愣了一秒,将他请到房内,将故事娓娓道来。

首先他很抱歉,是他间接地害死了母亲。

拉维从前也是罗恩的花匠,天赋极高,一点也不比佩德差,可惜他染上了酒瘾,一喝多了酒就惹事,所以卢安严厉管控着他的外出,就是为了防备他出去喝酒。

后来拉维就学会了找借口,以佩德的母亲安娜怀着孩子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外出,卢安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但没想到拉维根本就不是出去买药而是喝酒,最离谱的一次还险些惊扰了罗恩的父亲,卢安就更变本加厉地管控起了拉维。

直到最后一次,拉维请求外出给安娜找接生婆,卢安以为他又是在找借口便出口严厉拒绝了他,谁知第二日就听到了安娜难产死亡的消息。

愧疚感和私心不断交织在卢安的心头,最后他还是为了自身利益,只是给了一些补助金,辞退了拉维,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佩德又成为了罗恩的花匠。

而因为安娜的难产、拉维的辞职成为了佩德红发不详的佐证,让佩德拥有了一个不太愉快的童年。

佩德胸膛中产生了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

他气愤于卢安的自私,但更气愤于自己的无能。

哪怕是毫无关系的卢安也会为了母亲的死亡而感到愧疚,而始作俑者拉维不仅好好地活着,还毫无愧疚,将所有的错事都推给了卢安和他的身上。

偏偏他还识人不清,一次次地退让包容父亲。

或许那个红发谣言一开始就是父亲所散播的,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的无能自私。

卢安看着崩溃的佩德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只能说抱歉。

佩德摇了摇头,晃荡的烛火忽暗忽明地照在他的脸上,卢安出声道:“我给你钱,逃跑吧。明日皮特将会诬陷你偷窃,罗恩大人本就因为凯娜小姐对你心存芥蒂,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佩德双手绞着,指甲嵌进肉里,可哪怕是短暂的疼痛也无法覆盖他破碎的灵魂。

他不知他未来的归路如何,堵在胸口的海绵在一点点壮大,最后卡在他的喉咙,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每一寸呼吸都带着割肉的疼痛。

“不!我要拉维付出代价,母亲生下了我,而我却只能狼狈逃跑,我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卢安看着我发亮的眼睛,一言不发。

“麻烦您,带我去找普勒。”

“普勒?”

“对。”

普勒曾经帮助过佩德,况且他记得普勒望着赛尔身上那道伤疤时,眸中的恨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普勒是他能找到的最后生机,大不了一死,也好过被人诬陷偷窃。

卢安咬咬牙,拿起钥匙同意了,就当作是对过去的赎罪,哪怕普勒谴责,他也能替佩德说上一说。

穿过长长的走廊,普勒的房间还亮着光,普勒与胡尼的关系取得了进展,他可以稳步进行下一阶段,有许多东西他都要提前准备,所以这会儿还忙着并没有睡。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打扰了普勒的办公,他胸口涌出一股不满,披了一件外衣便起身开门。

他身材比佩德还要高大,面容冷峻,手里举着烛火:“你们胆子可真大,敢来打扰我?”

话音刚落,他垂下头,看见了佩德,与往日不同,佩德目光炯炯,像顽固的乌龟,终于舍得探出了头,走向外面的世界。

他眉毛微挑,支走了管家,将佩德带入了房间,坐在椅子上:“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非常抱歉,普勒先生—”

“少废话,直接说。”

“我希望您能让我做您的花匠。”佩德将皮特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普勒嗤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可现在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我怎么确定,万一是你陷害他们,就是为了在我身上谋职呢?毕竟子爵身份并没有伯爵高,你起了歹心,也是有可能。”

佩德的豪情壮志,被普勒的三言两语驱散,他窘迫地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普勒瞬间失去了兴趣,冷下脸让佩德离开。

佩德不愿放弃这最后的机会,深深地鞠了一躬,保证道:“我所言都为真实,我愿意以任何代价,来换取这份工作。”

“花匠哪里都有,佩德。”普勒起身要将他赶走。

虽然普勒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性情大变,但是普勒还有许多公事,没有在这个小花匠身上浪费时间的打算。

扑通一声,佩德双膝跪在地上,言辞诚恳,发起毒誓:“我佩德·约里克,以上帝之名起誓,永不背叛,永远追随普勒先生。如若违背,我的灵魂将永堕地狱。”

他的下垂眼湿漉漉地仰视着普勒,就像路边可怜兮兮的小狗望着自己唯一的主人。

烛火通明,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哪怕是小小的绒毛,普勒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诚恳而真挚的话语,就像是伦敦的敲钟一下又一下闯入普勒的脑海里。

“永不?”

“是的,先生,无怨无悔,不计一切代价。”

普勒俯下身,温暖的手指划过他的脸,抚过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刚刚哭过,为什么?”

佩德磕磕绊绊不知该说不该说,普勒掐着他的脸,眼神侵略性十足:“你不是说,永远追随着我吗?无怨无悔吗?”

普勒一字一句,像是蛊人的巫术,让佩德无处遁形,逼迫着他剖开自己的内心将所有的不堪污浊一一道出。

但他的诚恳显然打动了普勒,最起码现在普勒并不急着赶他离开。

普勒揉了揉他圆滚滚的脑袋:“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听从我一切的安排,就如你的誓言一样。”

他依旧跪着,像只乖巧的小狗,仰头看着普勒,普勒似乎很满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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