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人帝知道,此时此刻,他必须首先设法保全自己,哪怕走极端!他喝令道:“来人!”
全场寂静。
“来人!来人啊——”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底层扒伏着的臣子更不敢动了。知道事情不妙了!
“人帝不必再喊了。喊破了喉咙也无用。我已经策反了人界目前最有影响力的一群女性。她们不会支持身边的男性成员参与这次自上而下的改革。如果他们胆敢动粗,那他们身边的女子就会联手起来一齐对付这些个支离破碎还没来得及联手起来的男子。”
说着,秋临长长“唉——”了一声,嘲讽道:“力气大有什么了不起。真要团结起来,真要达成共同目的,不是只有正面力量对抗这一种选择:可以用武器,可以用术法,可以用毒,也可以用最基础的——断粮。——你们过去以为的‘强大’,更多的是你们的幻想。你们知道你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人帝僵愣在那儿。事到如今,他不管秋临究竟用了何种手段,但可以肯定一点:今日她根本不是来商量的,而就是来明抢的!
秋临没在意人帝的缄默,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一,你们心底一直清楚天生的母体优先原则,体质在消耗生命耐力方面,越是长期博弈,女子越是占据更高维的先天优势。
二,你们制定出一系列只管女不管男的规则,尤其是‘道德约束’,目的就是要分裂女性同盟,强化男性同盟,最终你们也是仗了‘团结力量大’的优势。
三,一旦女子意识到要保护自己就要争取自己应得的对等利益,就要为了保障自己的对等权益而必须联合同性联盟而非异性——才能真正保障自身的权益最大化,——一旦女子有意识地联合起来,你们男子才是真正要面临历史性的回归。你们也要随之回到自己本来的价值。
真正的生活,是长线,是持久战,而不是速战速决,并非仅靠短时爆发力的强弱就能够一劳永逸的。
而你们,你们本来的价值是什么?
你们不妨去人界以外的世界瞧瞧。看看真实的包括人界在内的明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看看你们之于母体究竟是种怎样的存在价值?可替代性有多大?你们稀缺吗?你们现在拥有的,跟你们中绝大多数的真实价值——匹配吗?
配不上自己所拥有的,就得归还。
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秋临抬手一挥,便有一众兵员身着统一的麻灰色制服,从头到脚无一累赘之物傍身。且款式看着很是眼熟……
人帝看愣,地下一众臣子一边颤巍,一边偷偷斜瞥究竟来了何人?
“我要重整人界秩序。从你们开始。”
话落,“麻灰军”已经将地上扒伏的一众围囿于结界内,只剩还高高在上的人帝。
秋临缓缓迈上台阶。在人帝面前展开一道已经拟好的圣旨,只差人帝的亲笔御批。
“父皇,请吧。”
秋临看着人帝,人帝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端起秋临利用法器隔空取来的他的玉玺,重重将它印在圣旨之上。
“他们是谁?你何时囤的兵?你在人界滥用仙力,仙界可知?你不怕遭天谴吗?”人帝不忿,仍在做垂死挣扎。
“他们并非是忠于我,而是万年前前花主花语的忠实追随者,是‘普世会’的传人。他们和我有着共同目标,故而才愿助我一臂之力。
至于仙界,我虽用了仙力,但并非是为挑起战争,而是为协助六界缓和矛盾、冲突,为六界寻求全新的和平共处方案而努力——且,除了少数几个极拗者被我等杀了,其余皆是见风使舵者。只要能过得好,他们无所谓跟从谁、拥戴谁。
我做的一切都是适应自然,顺应人性本性。那我又何来的违逆天道?天谴自不会降罚于我。”
秋临看得比人帝更广,想得更远、更深,她的见识绝非人帝所能理解。
秋临转而向底下一众展开圣旨,宣布道:
“从今往后,我,秋临,便是人界的新帝。若有二心者,不能容女子参与议事者,就按我之前说的:要么从你们自家挑选合适女子通过学堂考验再入朝替代了你等的职务,你们则回去替代那些女子干她们在家中所要处理的所谓‘家务’;要么就彻底断了你们家族的封号及对应分配的各样好处,我会另则合适人选来替代你们。“
底下一众,莫敢不从。
“另外,”秋临临时决意:“我要首先颁布我身为人帝的第一道指令。”
沉默半晌,秋临转身打碎人帝身后的龙椅。
人帝吓得跌坐在地。震恐不已。眼珠瞪圆。哪里还有“人帝”的样子,妥妥就是一只面临生命威胁自然会高度惊恐的动物。那些浮于皮表的肤浅修养早就没了,只剩最后的动物本能在保护着他。该怎么反应就怎么反应,只为保全自己。
“从今往后,人界的人帝但凡要决定事关人界全民福祉之事,只有六成权力,剩下的,两成平均分给各大氏族族长,再有两成由平民出身入朝为官的最高级别者代为行使。
暂且,先这样安排。日后,我……哦,对,日后,人帝及其他大族子弟皆不可刻意以称呼区别身份,对己皆称‘我’,对他人除了职称或者直呼其全名外,皆称‘你’。
其他安排,日后再就具体事项具体变革。
往后,革新速度会越来越快,越来越频繁。且,我因有一半仙人血统,故而体质寿命皆长于普通凡人。——你们用来对付凡人的那一套对我无效。反而,有我在,在你们凡人最终习惯我治下的新规则之前,我是肯定不会死的。
从你们过往的‘历史’变迁特点,我已看出:改史就能改认同。你们是谁,与谁有关系,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有什么使命、责任,最终服务于谁,谁才是最大受益者,——历史都清清楚楚地引导、驯化、指引着你们——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只不过,这一回,你们的历史得加上之前被你们刻意删除的部分,并且要重新以新的视角来解释你们过去的所作所为,以及重新解释、理解你们想要过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
在场的你们未必会懂我的意思,但等你们的后代一代一代地长起来,一代比一代更加习惯我治下的环境,他们自然而然会像我说的那样去活,去维持,去坚持。并且,不需要全都懂得我说的就会自然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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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临果然说到做到。
她的继位大典,是万年来唯一一位有其他界首领特地出席观礼的人帝祭典。
搞得人界无人胆敢质疑秋临的“天命所归”。
知道她出身特别,也知道她人脉广阔,却不知能有这等神通!连王母、魔尊、花主都亲临给她捧场。
难道真像她说的,她的背后是整个“普世会”关联的整个六界资源网,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选择与她合作,支持她登位?
有了六界做后盾,秋临继位后除了各大氏族的男子和族内同样受益的少数几个顶层女子对于被大肆剥夺的权力和利益心有愤恨之外,包括氏族的绝大多数人界女子则有另一番明显体感:她们的话语权在简单的日常生活中正慢慢地扩大。
在秋临的治下,人界有了专门为女子培训生存技能的,随时应境而变的教授她们在不同地域环境中最有效、最适合她们的生存技能,让有意愿独立生存的女子有了另一种不必非要依附于男子而活的生存选择。
有专门为有意愿生育但又不愿失去自主权力的女子提供帮扶养育孩子的,会一直帮扶她们一起养育到孩子也能自食其力的年纪。具体年龄限制会根据当地情况具体界定。通常是16~20岁。
也逐渐建起了不少新的庙堂:
起先是有一些因为大家族不肯增加女性祖先牌位,秋临便令人专修了几处庙宇,那些女性后代便在那里给自己的母系祖先立牌,置于此庙,受她们供奉。
后来,她们也不愿自己子女不跟己姓,今后自己还不能受后代供奉为祖先——心有不忿,便决意不嫁也不娶(招赘),宁可独立出户,自生自灭,也要生自己的孩子,过自己的日子,有自己的后代,做自己血脉的祖先。
再后来,效仿的人多了,从最初是秋临主持帮扶,到后面更多是她们自发相互帮扶,有一半的庙宇是她们自己筹建,很多的孩童也是她们轮流代管,或者干脆私立一处小型的能管一条街的小孩规模的幼儿园,代为照看小孩,直到母亲们得空了再来接走孩子。
费用一半来自朝廷拨款扶助,一半则由她们自费支持。像极了“夫妻分担”。你一半,我一半。——反而比真正的夫妻更加的公平。
秋临还在这期间,组织了一批史官,以“女6男4”的比例,参与重新编写《人界史》。对照、参考了其他五界历史,加入了重新从其他五界抄录回已经在人界失传的关于人界的部分史料,尤其是女性的部分。人界基本已经找不着同时期的女性的史料参考,有的只有日常习惯中可能残留的,以及民间口口相传的零星故事。反而不如其他五界“捎带”记上一笔的那些史料丰富。
这一发现,令了解了更多之前完全不知是被故意抹去的人界女性史的男史官们心感惭愧,令了解了被人界抹去却被他界记录下“她们的历史”的女史官们更加坚定了——必须要发声,必须要留下自己的记录的使命感。
她们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们:你若没有留下记录,你的存在便会被有记录者代为定义。如果没有记录,你会连发现“你是被定义的”的能力都没有——因为没有参照,没有另一个选择给你做对比。而记录者,定义者,他们是不会主动给你选择权的。
秋临治下的人界,逐渐进入了一个时代更迭期。
不只是人口数量、性别比例的变化,还有群体认同、个体身份认同、乃至其中每一个人理解自己与世界、与其他人、与生命的关系,再反过来重新定义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个体、以及是什么样的群体的成员,以及由此而来的有着什么样的责任需要承担——对这些认知都产生了影响。
秋临仿佛编写了一个新的代码,植入人界的“共同体”基因当中。
然而,正当人们即将忘记上一任人帝还是父系主导的世界之时,忽然之间,坊间谣言四起。说:秋临母女用心险恶,害死皇后,逼宫夺位,囚禁父弟,打散血脉,剥夺人界食粮无偿分与兽妖两界,还降低人界地位与兽妖等同视之,视人同畜!此等恶女,天道难容,其母已入无底地狱,此女亦不能留!尊她为帝,迟早祸连人界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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