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陆府小姐

雨还黏在伞面,滴滴答答顺着伞沿往下淌。

长宇跟在后面,忍不住偷瞄云昭。自家世子半边肩头还湿着,却把伞牢牢罩着沈小姐,倒是连一丝雨丝都没让飘到她衣摆上。

“方才那位可是陆府的陆小姐?”沈曦问。

云昭脚步没停,声线淡得像没融进雨里:“陆知府家的女儿,府里递来的卷宗附过她的名帖画像。”

长宇在后面搭话,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雀跃:“上次整理卷宗我还跟公子说呢,这陆小姐的名帖画像看着就文静,没想到今儿真遇上了!还好咱们及时过来,不然……”

话没说完,云昭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长宇立马闭了嘴。

沈曦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看向云昭,语气里带了点打趣:“府里卷宗那么多,你倒偏偏记得这卷?”

原来云昭喜欢陆知礼这款?不过也是,她生着一双杏眼,眉如柳叶轻描,算不上一眼惊艳的美人,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婉,身姿纤细单薄,瞧着就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

云昭指尖顿了顿,淡淡开口:“陆知府上月递的卷宗关乎江南水患,需重点核查,画像附在首页,并非特意去记。”

语气没半分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公事。沈曦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心里却暗笑:算他嘴严。

雨丝渐渐收了势头,只余下伞面偶尔滴落的水珠,刚转过街角,就见红袖提着食盒快步走来,青绿色的裙摆沾了些泥点,显然是急着寻她。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咦,雪球怎么睡着了?”沈曦这才注意到她臂弯里的雪球竟睡着了,粉粉的鼻尖轻轻动着,连尾巴尖都透着安稳。

“我怕它淋着雨,就用布裹了,没承想走了没几步,这小家伙就靠在我怀里打盹儿了,连爪子都收得严严实实的。”

一旁的长宇凑过来,盯着雪球瞧了半天,咂咂嘴:“这小狐狸倒是机灵,知道躲雨还能讨着暖。不像我,方才跟着公子,半边身子都快冻僵了。”

云昭指尖刚触到伞柄,听见这话,眼尾便不动声色地扫向长宇,眉峰轻轻一蹙。那眼神没带半分怒意,却透着“再多说一句就等着领罚”的警示。

长宇原本还想抱怨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硬生生转了个弯:“不、不过也没事!我身子结实,这点凉不算什么!”

沈曦心里暗想,这长宇真是命大!嘴总比脑子快半拍,若不是云昭递眼色,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话来……

她理了理衣袖,转头对云昭颔首:“雨也停了,世子,我带着红袖回府找姑母便好。”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世子,明日咱们便在西街的‘清风茶馆’见,正好细说江南水患的卷宗。”

云昭目光落在她被风吹起的鬓发上,缓缓应道:“嗯。”

“今日劳烦世子费心了。”说罢便拉着红袖转身,脚步轻快地往苏州府方向走。

云昭看着两人身影转过街角,才对身后的长宇道:“走吧,回府整理下文书,明日一并带往茶馆。”

长宇连忙应了声“是”,跟着他往相反方向走去,只余下青石板上未干的水迹,在暮色里泛着浅淡的光。

————苏州府内————

沈曦带着红袖刚跨进苏州府内院,就见廊下立着个熟悉的身影。

沈清辞正立在雕花廊柱旁,手里捏着块素色绢帕,指尖轻轻拂过石桌上的青瓷茶盏,十年未见,眉眼间那抹温和却半点未变,仍像沈曦幼时记忆里,总笑着教她射箭的模样。

“姑母!”沈曦心头一热,沈曦快步上前攥住她的手。

沈清辞猛地回头,看清来人是沈曦时,手里的绢帕“啪嗒”一声落在桌上,瓷盏被震得轻轻晃了晃。她望着沈曦的脸,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发颤,只唤出:“渺渺?”

渺渺是她的小名,自她长大,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沈曦僵立了片刻,才像是终于回过神。

沈清辞反手紧紧攥住沈曦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哽咽:“真是我的渺渺!都长这么大了,眉眼间倒还像小时候!”

“姑母说笑了。”沈曦回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姑母掌心的温度,轻声问道,“这十年您在江南,一切都还安好吗?”

“好,都好。”沈清辞笑着点头,目光却不自觉软下来,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腰际,“说来那时候你才到我这儿高,拉弓时胳膊都在抖,偏要跟我学射箭。结果箭没搭稳,自己先往后仰着摔进草垛里了,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您还说,我要是怕疼,就不学了,可我偏要学,说以后要像姑母一样厉害。”

红袖在旁笑着插话:“夫人,小姐在京里常念叨您呢,说总想起您教她射箭时,怕她摔着,一直扶着她胳膊的模样。”

沈清辞闻言,语气里满是疼惜:“还是这孩子心细。”

说着便牵起她往内院走,廊下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绵长。

沈清辞牵着沈曦的手往西侧院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笑着解释:“知道你这次来要住些日子,特意给你新收拾了‘锦绣阁’,离我住的正屋近,夜里说话也方便。”

转过月洞门,眼前便是一方精致院落——青石板路两侧种着几竿翠竹,风一吹便沙沙作响,院中央摆着张汉白玉石桌,桌旁放着四把圆凳,凳面还裹着软绒垫。

沈清辞推开正屋门,暖光瞬间漫出来。

屋内陈设雅致却不繁复,靠窗摆着一张梨花木书桌,案上放着新研的墨和几卷空白宣纸,里间的拔步床挂着水绿色纱帐,帐沿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纹,被褥是刚晒过的。

“这帐子是我让绣坊按江南新样做的,缠枝莲配水绿,可还满意?”

沈曦目光落在水绿纱帐上,她弯着唇笑:“比京里绣坊的花样更雅致,喜欢!姑母费心了。”

沈清辞听得这话,握着沈曦的手又紧了紧,眼底满是疼惜的笑意:“你喜欢就好,对了,你父亲在京中近来如何?”

“阿爹身子还算硬朗,只是近来朝堂事多,夜里常要批折子到三更。”

沈清辞轻轻叹了口气:“兄长他这性子就是改不了,总把公务看得比自己身子重。”

沈曦垂眸捻了捻袖口的绣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软意:“我劝过阿爹好几次,让他别总熬到深夜,可他却说晚一时处理,底下百姓就多受一时难。”

沈曦抬眸时,眼底的软意里掺了丝轻浅的心疼,随即又弯了弯唇角,添了几分暖意,“后来我想着法子,每日亥时就去书房给他磨墨,磨到墨汁凉了,就催着他喝碗热汤。他拗不过我,倒也肯少熬半个时辰了。”

前世,他的父亲便是如此一位铁血将军,一生戎马护家国,凭赫赫战功赢得满朝敬重,最后却遭奸佞构陷,被扣上“通敌叛国”的污名,落得个含冤而死、忠名尽毁的结局……

“你阿爹这股子犟劲,跟你祖父当年守边关时一模一样—,你阿爹在京里,身边也就你能时时盯着他。”

说着便拉沈曦到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个锦盒,“这是江南产的温补药材,你回去给你阿爹泡水喝,不苦还能养气血,若是他再不肯听劝,你就写信给我,我亲自给他寄封信,我就不信,他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敢不听我的话。”

“好,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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