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可是这……哪里像是有人的样子啊?”萧外月捏着噬魂囊和荷包,看着一片平静的扬州城不知作何感想。

不是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吗,就因他们迟来了几天,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模样吧?

林摮在原地转了会儿,确定林屋就在此间,但他拿不准林屋是陷入了幻境,还是进入了另一方天地,若是后者还好办,他一剑劈开即可,若是前者……搞不好林屋会落个形神俱灭。

但不管是哪种,若是一直等下去,林屋只会越来越危险,能圈住他,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林摮看向萧外月,“前面是何情形我尚不知,或不能护你周全,我传你一些法力,但你毕竟是鬼魂之躯,法力只能抵得住片刻,我再教你一道口诀,必要时……”林摮语气一转,“必要时,你可从林屋身上借法。”

——

林屋一直朝面前身影走去,却始终跟不上他,离火熊熊燃烧,可雾气丝毫未散,林屋心烦意乱,桃木剑胡乱斩开眼前障碍,一道声音传来,语气犹自叹息,“你怎么还是如此心急啊,徒儿……”

“师父……”怪不得那身影如此熟悉,分明是上一任林屋。

“逝者如斯,你又何必苦苦追寻呢?”这话跟四百年前劝他放下一切时的话一模一样。

“我不甘心,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四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在怕什么?你究竟在怕什么?!”林屋气息已乱,一千年的法力乱窜,混元珠飞速运转,俨然压制不住。

林屋浑身疼痛不已,有一股力量急需在他身体里找到突破口,但却被什么死死封印住,一阵白光袭来,一片漆黑中,林屋又看到了另一个雪白的世界。

鸟语花香,落英缤纷,还有阳光照在身体上的暖意,面前有一人,身姿绰约,那身影如此熟悉,他奋力搭上那人肩膀,那人回头,眉目含笑,分明是不久前在客栈见过面的萧外月。

“林屋?林屋?林屋?醒醒、醒醒……”

林屋眨下眼,对上的那双眼睛含笑,但一会儿又染上担忧,好像是虚空,又好像是现实,有手拉住他的手腕,而他却不受控制地滑向深渊。

意识丢失的最后一秒,他反手上前,于虚空中抓住萧外月的衣服,“林弄海是谁?”话一说完林屋晕了过去。

萧外月和身后珊珊来迟的林摮面面相觑。

林摮越过萧外月,握住林屋的手腕,他体内气息不稳,但并无性命之忧,也不会走火入魔,只不过……只不过他感受到林屋体内还有一股巨大的能量,那好像并不是世代林屋积累的道法,似乎、似乎还与之相悖,但还没等他细细感受时,就消失不见。

萧外月忧心忡忡,“他不是没有进去过石门吗,怎么会知道林弄海呢?”他们谈论林弄海时林屋并不在场,依他的性子,也决然不会偷听,那么‘林弄海’唯一存在的地方,就是石门后那个没有香火的牌位。

林摮笃定,“他当然没有进去过石门,他知道林老祖,只能说明……”

“说明四百年前他们认识。”

萧外月头疼,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

林摮表情严肃,林屋能在这种环境中想起林弄海,不管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刺激,还是其他原因,只能说明他并非是记忆全无,更像是被人强行封印了起来,时间越长,禁制越松,未来终有一天,林屋或会想起全部。

到那时,他跟萧外月之间,是敌还是友呢?

林摮单手扛起林屋,巡视四周,周遭景象与扬州城并无不同,应当是扬州城的异世界,而方才林屋差点在此处进入幻境,许是就在那一刻,他劈开了此间天地,扰乱了空间,萧外月从幻境边缘将人拽了回来。

可现在怎么出去才是问题。

这里虽然危险,但阴气甚重,倒很适合萧外月的鬼魂之躯,他跟在林摮身后,“跟方才一样,一剑劈出去,不行吗?”

林摮摇头,“这里虽跟扬州城布局一样,但并没有边界可言,且此处会压制法力,用的越多,流失的越快,但索性这里不会损人心性。”所以他们可以慢慢找出口。

萧外月简直是个天生的操心命,眼下找到了林屋,他又担心起客栈的阿九,但那里毕竟还有林屋布下的阵法,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进去。

萧外月问:“照你看来,这扬州城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啊?”凡有妖,就必定有妖气,即便再会隐藏,也会露出马脚。

可林摮又说,这里并无妖气,连小精怪都没有,是一个比勉州还要干净的地方,迟钝如萧外月也感受到了扬州的不一样。

“目前还不知道,先从这里出去,再看……我们能不能走出这扬州城。”

萧外月点头,发现他们正向有间客栈的方向走去。

林摮继续道:“林老祖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林屋。”希望他醒来,能忘记幻境中的事情。

萧外月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他跟着林摮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侧耳安静地听着什么,末了迟疑开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混合着兵戟相撞的铿锵声。

林摮屏息,并未感受到什么异常。

他正欲开口,冷不丁脚踝处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一样,刺痛感倏然袭来,他侧头一看,分明就是之前被林屋一脚踩死的东西。

光线昏暗,再加上林摮进入此间后,就莫名的心情烦闷,并未看清那物是什么,真当是一只不长眼的蚂蚁,用力一跺,将它甩了出去。

萧外月却睁大眼睛,低头盯着地面不动了。

林摮也望去,只见地面如潮水一般,它们像是有目的的操练行军,一波一波向林摮涌来,数以万计的铁灰色骷髅头纷纷抬起,似乎在交谈,混合着轻微不可闻、嘎吱嘎吱转动骨头的声音,直教人头皮发麻。

林摮一手扛着林屋,一手挥动断水,紫色的光芒环绕着断水,他斩下一批批靠过来的头颅,可它们始终捏着兵戟不放,六条马腿乱踏,却始终屹立不倒,剩下的一只手胡乱地捡起地上的骷髅头安在自己身上,以林摮为中心,不断攻击着。

林摮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在迅速流失,渐渐支撑不住林屋的身体,那小东西的兵戟像针一样扎进他身体里,是术法都缓解不了的疼。

断水光芒若隐若现,林摮还在困兽犹斗。

萧外月看着源源不断穿过他身体的怪虫,按照林摮的指引,缓缓调动他传给自己的法力,林摮虚弱的声音传来,“用你身上的五帝钱……以它为媒……”林摮终是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五帝钱是林屋的东西,上面有他的法力残留,以它为媒,结合萧外月的鬼魂之气,能在这半阴半阳之地将那点微末法力淋漓尽致。

黑色的半人半马怪虫迅速覆盖住了两人。

萧外月心里着急,法力时断时续,但好在起到了点用途,拂开了扒在两人身上的怪虫,但周围的还在不断涌过来。

萧外月伸手,根本拍不掉,他只能一次次看着自己的手穿过怪虫,穿过林屋。

他看着林屋苍白的脸,那虫已爬上了他的眉毛,高高举起长枪,奋力扎了进去,萧外月眉头一皱,仿佛扎在了他的身上,怪异的是并未渗血,他此时离得近,似乎能听到那怪虫喉头里因兴奋而发出的古怪叫声。

萧外月心头怒火,虚虚握住林屋的手,他急促呼吸了几下,腰间荷包上的流苏缠绕在两人手上,一如解不开的夙命。

他默念林摮那道借法的口诀。

再睁眼,面前的林屋和林摮已然变成了两个蚕蛹。

……

……

萧外月欲哭无泪,如此紧要的关头,他竟然忘了那口诀是如何念的了!

他越是想要想起来,就越是忘得多,无奈,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

次日清晨,林摮在有间客栈的房间里醒来。

他睁眼的瞬间恍惚以为自己死了,全身都没有知觉。

右边探出一个脑袋,是阿九。

阿九见他醒来,十分惊喜,“萧大哥!这个也醒了!”没一会儿,萧外月的脸也出现在林摮的视野里。

他有千言万语,但咽喉处如同被封印一般,萧外月知他所想,“不要着急,我一会儿解释给你听。”

有人拄拐进来,是季凡,他一手还端着一碗汤药,一股浓郁的药香弥上林摮鼻尖。

见到林摮醒了,他总算是放了心,生平还是头一遭,跟几个鬼魂合作。

季凡走到床前,脸色仍不好看,额际还有汗珠,这几步路仿佛都耗尽了他的力气,放下汤药,将当拐杖用的息鸣剑靠在床头,伸手把了林摮的脉,末了又将手放回去。

这才看向林摮,“大人不用担心,你的修为只是被封住了而已,再有几个时辰,就自动解开了。”

顿了顿,说出了林摮最想知道的事情,“是黑白无常救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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