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计划什么？

思量间他又慢慢睡去，再醒来时外面已天光大亮，身旁的被窝凉透，林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萧外月看着床顶上白色的幔帐，一时思绪纷飞，脑海里空白一片。

他去找了林摮，但并未从对方那里得出有价值的信息，他还不够强大，没有办法去陪林屋涉险。

于是阿九在外面闲逛了一大圈后，回来看到他的萧大哥又开始画符。

萧外月真的很聪明，除了林屋、林摮教他的那些术法外，他还自己自创了一些小术法，例如‘迷人眼’，这个术法能简单迷惑中术者的眼睛，只要与施术者对视三秒，施术者就会变成他心中所求样貌，可用于拖延战术；再如“镜中花”，不管你左看、右看，还是上看、下看，这东西就在面前，可偏偏拿不到。

这些都是他想和林屋分享的东西，但昨天匆匆一面，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而且……这些都是连阿九都嫌幼稚的东西。

萧外月指尖燃起金色的火焰，那张‘迷人眼’符咒渐渐燃烧殆尽。

“萧大哥，林屋不是回来了么？你怎么呆在这？”阿九偏着脑袋问。

“嗯，他是回来了，但他……”

萧外月还没说完，便被来人打断，“那家老字号糕点铺新出了茉莉糕，要不要尝尝？”

林屋提着一包点心，人未到，声先闻。

萧外月盯着门口的方向没有动弹，直到指尖火焰灼痛了他的手。

“嘶……”萧外月快速摆动灼伤的手，但眼睛仍紧盯着来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以为我走了？”林屋低头，指腹一抹，指尖恢复如初。

“这段时间我都会呆在这里。”

“这段时间？”萧外月重申一遍。

林屋表情不变，“后面我还需要离开一段日子。”

茉莉糕的花香混合着林屋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萧外月接过牛皮纸袋后拆开，捡了最上面一枚糕点，抖掉残渣，喂进林屋的嘴里，“那为什么偏偏是这段时间你要待在这里？”

糕点软糯，甜而不腻，浓郁的茉莉味让人不能忽视，“你的第二道雷劫要来了，你知道吗？”

萧外月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

林屋望向他的眼神是纯粹的赞赏，“你很有修炼的天赋。”

“但也不能松懈，这段时间我带你出去历练，平日再与我对弈，平安渡劫没什么问题。”

“我渡过第二道雷劫之后呢？又会发生什么？”萧外月形容不出来现在的心情，修炼自然是他向往的，之前是为了跟上林屋的步伐，可现在……

第二道雷劫之后，与飞升仅一步之遥，而林屋却被迫走向了妖魔道，他们会渐行渐远吗？

“到那时，你的命运已不再关乎你自己。”

林屋眼睛看着远方，那是一个修道者的向往，“那之后，你仍要忍过寂寞清修，你能预感到第三道雷劫的具体时间，做好准备，渡劫成功后，你也不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你会记得一切，然后自主选择想成为什么样的神仙，最终成为一个六道中人人敬仰的上神。”

萧外月很少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以为林屋是什么都不需要的。

林屋回神，“你是不是都没有看过自己的功德录？”

萧外月闻言幻化出功德录，每个人的功德录都有着不同的颜色，且他人不能触碰。

他看着自己手上如同书签一般的功德录，上面的淡金色已经蔓延了三分之二。

“你是佛骨，本就功德无量，所谓功德录，反映的其实是你仙缘积累，你如此勤勉，自然兵贵神速。”

说到这，萧外月想起林摮说过，林屋无法幻化出自己的功德录，会不会，因为他曾是四百年前那什么魔头？

好像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

林屋似乎也想到这一点，面上表情淡了许多。

萧外月收起手，“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还从未这样与你一起逛过。”

一旁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干什么的阿九闻言抬头，“对，萧大哥，我刚才就想说来着，季大哥说，今天晚上好像是什么七夕，城里有庙会呢！有好多小玩意儿！”

——

青华大帝正在往南天门走，一众天神聚在门外窃窃私语。

大帝走近后才看到，成群成群的喜鹊盘桓在云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有天神议论：

“我说今天怎么天降异象呢，原来是人间七夕到了！少昊上神又在搭鹊桥吧？”

少昊上神乃启明星之子，似乎这九重天出现以来，他便在掌管鸟国了。

另一上神道：“哪里只是今天，只不过这段时间因为那个魔头，闹得九重天都不太平，各路神仙都到了，从南天门进出的上神也自然多了，大家平日不怎么聚，这才觉得鹊桥新鲜，我可是常年驻守南天门，那少昊上神，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搭一座鹊桥。”

那人恍然大悟，一座鹊桥搭起，地上一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继而又道：“你说这何必呢！我前段时间还在月宫里看到织女了，哭得梨花带雨，何不把那牛郎接过来算了，也免得少昊上神如此劳累。”

驻守南天门的天官小声道：“谁说不是呢？我看少昊上神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但也没办法，毕竟……”

天官手指往上指了指，“不同意呢！”

大家唏嘘摇头，感叹天道无情。

青华大帝听了一阵儿，看了眼隐约现出雏形的鹊桥，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一摆衣袖拂云而去。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司命上神刚刚告诉他，西南方向异动，似有天命之人历劫。

西南方向，是章莪山方向，大帝本能地联想到那个年轻人，他必须得去一探究竟。

勉州城热闹非凡，久旱逢甘霖，而且又是那场“大地动”后的第一个节日，大家都十分重视，大街上流光溢彩，堪比献岁。

鸳鸯成双入对，熙熙攘攘。

自从修成人形后，萧外月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各类美食，但反而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未能如愿，如今恋人在旁，美食在前，萧外月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阿九跟着他一起蹭吃蹭喝，林屋付钱，林摮也久违地出了门，一行人就这么从城内晃到了城外。

眼看夕阳西下，但城内光芒却更胜白日，七夕乞巧，鹊桥相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摮却觉得有些不对。

东方上空隐泛灵光，林摮擅长占卜打卦，对这个很是敏感，随即左手一掐，便算出这是宝物现世。

林屋在层层衣物掩盖下握住了萧外月的手，俯身贴在他耳畔，悄声说：“想不想要？”

萧外月淡泊名利，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林屋继续：“这灵气四溢，寻宝的人肯定不少，就当是你历练的第一课。”

于是萧外月来了兴趣，“那你不能插手，我自己去。”

林屋思索一番，还是点了点头，叮嘱道：“不要逞能，我就在山下。”林摮与阿九他们也跟林屋也一并待在山下。

萧外月虽修行了一段时间，看似成果显著，但还并未在实践中与人交过手。

这宝物问世迹象如此明显，肯定不止他们一行人看到，萧外月此时赶去，估计要遇到一大波同道中人争夺。

他们没有猜错，萧外月顺着灵光赶到地方时，天色已完全暗下去，宝物所在地方是一眼泉水，隐匿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

刚到外围，萧外月便看见一个修士装扮的人躺在地上，周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沉了脸，握住桃木剑的手也紧了紧。

萧外月屏气凝神，冷静地步步向前。

越往前走修士的尸体越多，血腥气也愈发浓郁，宝物溢出来的灵气也不容忽视。

泉水叮咚作响，剑光火石间，有五人凭空出现，将萧外月团团围住。

来人均是身着黑衣，各个气喘吁吁，看样子刚经过一场苦战。

但其中一个站在萧外月身后的人却面色古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首的人举剑指向萧外月，面容桀骜，“看你样子，想必是同道中人吧？”

萧外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到：“外面那些修士，都是你们杀的？”

那人面色猖狂，“宝物现世，各凭本事罢了，没用的东西，连宝物都抢不到，拿上就更没用了。”

他又转头看向萧外月，“你若此时转身退出去，小爷还能放你一命，若你执意往前，那就跟他们一样。”

此时已不必多言，桃木剑上金光陡亮，萧外月提起剑，就向面前那人脸上劈去。

他没有实战经验，更不懂得什么技巧，全靠一身蛮力，很快便落了下风。

其中一人出剑总犹犹豫豫，看似进攻，实则格挡，萧外月看准时机，用桃木剑狠狠刺中了他。

黑衣人闷哼一声，往后退出好几步。

桃木剑上沾满鲜血，就着月光，萧外月看到那人伤口泛着黑烟，这些人，是妖。

他原本还想手下留情，以为是道门相争，没想到是妖残害性命，他心下愤恨，提剑全力迎战。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出自卢照邻《长安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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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