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摮阻止,“仅仅是看了个凡人寿元而已,算不得什么。”比起算天命、测佛运来说,是算不上什么了。
以免萧外月再起阻挠他的心思,林摮生硬地转了话题,“接下来呢,我们去哪儿?”
萧外月还未说话,姜老爷抹着眼泪儿从房间里走出来。
见到几位就欲行礼,林摮赶忙阻止了他,“高人,你说我这府上有黑气盘旋,现在……”
“现在已经无碍,斯人已逝,怨气已消,百年无忧。”
姜老爷点点头,“此间事了,我还要准备老娘的后事,几位……”
“事已毕,我们就不叨扰了。”萧外月牵着林屋往外走去。
姜桓看着他们的背影,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他莫名生出点别的感觉来,不等他探究,就被屋里侍卫喊走了。
林摮偷瞄了几眼颂裳,见对方抱着一柄剑,只顾闷头往前走,他又向萧外月问出了那个问题,“我们去哪儿?”
萧外月摇摇头,“不在勉州,距离很远,这种感觉时有时无的。”他反复摩挲着胸口,意有所思。
林屋拉下他的手,在隐藏的衣袖下轻轻勾住他的手指,“那就不要多想,既然不在勉州,那就先出城。”
林摮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跟在萧外月身后,打算以此“混”出城,然而一阵风扫过,耳边传来剑出鞘的声音,一柄剑擦过林摮的鼻尖,他不受控制的后仰,又被一只手扶住。
林摮眼珠转了转,滑向握剑的人。
少年一脸冷意,什么话都不说。
这动静引得萧外月回头,“不管下一枚佛骨碎片在哪儿,你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
季凡皱着眉,他其实是同意萧外月的,但他毕竟是林摮的属下,很难对自家大人做出的决定指手画脚。
那柄剑还抵在林摮面前,他伸手轻轻推开,“你们出门在外,有我这个术士显然能免去很多麻烦。”
林屋拍板,“你回林府待着吧,古阵能聚拢灵力,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再说,你不要忘了,我曾经也是个术士。”
甚至是远比他更出名的天下第一驱魂师。
虽然此时的他一身黑衣,周身邪气四溢,全无半点名门正派的影子。
林摮显然还是不愿意,萧外月抛出条件,“既然你如此不放心我们,就让季凡跟着我们好了,有他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季凡连忙点头,无比赞同这个决定。
虽然……让一个灵根不佳的凡人,去保护先天佛骨、魔道至尊,以及一个刚刚从鬼魂化形而来的人,听起来有些扯,但也不乏是一个主意。
林摮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犹豫,这里除了刚刚开始修炼的阿九外,季凡怕是打不过任何人……萧外月这话明显是安抚他的,但有季凡看着他们,他们行事也能更顾忌一点……
萧外月继续:“当然,让你一个人待在林府我们也是极不放心的,既然季凡要跟我们一起去找碎片,那就让颂裳在林府看着你吧,免得你又偷偷跑出来。”
他扭头看向林屋,这个颂裳的老大:“你同意么?”
“求之不得。”
于是乎不等林摮发表意见,颂裳对几人示意后就扛着林摮走了,对方挣扎不了半点。
全盛时期的林摮,光凭武力都打不过颂裳,更不用说现在的他。
几人目送颂裳带着林摮回去,林屋一个眼神杀向季凡,季凡连忙指天发誓,“放心!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我什么都不告诉他!”
林屋这才轻飘飘地看向远方。
阿九露出笑意,“既然如此,那我们!出城玩儿去吧!呜呼~”
说完他向城门的方向跑去。
上次他好不容易离开勉州,去到那么多地方,见到那么多奇闻,但遗憾的是以鬼魂形态,像是做了一场梦。这次他有了实体,能真正触碰到阳光、鲜花、空气,这让他无比兴奋,连先前压在他心头上那点寻找佛骨的艰辛沉闷也一扫而光。
自上次仇然攻城已过去许久,勉州灵气逐渐恢复,人来又人往,萧外月站在熟悉的黄泥路上,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城门两边皆是小贩,各种味道混杂在空气中,熟悉又安心。
阿九已经流连在各个摊位前,眼前的一切都颠覆了他作为鬼魂时的认知,这大千世界对他来说才刚刚开始。
前面有一人,挑着货担,上面挂满了各类小玩意儿:有憨厚的虎头、精致的荷包、点缀着白花的木簪等,正悠闲地往城外走。
萧外月看着那人背影,越发熟悉,对方侧头打量着其他摊位的东西,萧外月一下认出了他。
他初入勉州时,林屋从那人那里买了个荷包。
虽然茉莉花香早已不再,但荷包仍坠在萧外月腰间。
自他化形后,总觉得那颗白玉珠挂在脖子上不安全,是以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荷包里,连带噬魂囊一同塞进去,倒显得荷包鼓鼓囊囊。
林屋自然也看到了,“可惜茉莉花期过了,想不想看些别的。”
萧外月点头,向前走去。
那卖货郎如有感应一般,回头也看见了几人。当时萧外月并未化形,季凡也不在,他盯着林屋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睁大眼睛,脸上挂了点老实的笑意,挑着货担快步向他们走来。
这不是那位也没娶上小娘子的俊俏郎君么?
林屋长相出众,出手又大方,但凡见过一次确实很难忘记。
季凡无言,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无奈,他也只得抱剑跟上去,毕竟这两位主连他家大人的话都不听。
“哟,这位爷,真是巧啊,您看今儿想买些什么?”
卖货郎一边说着话一边放下担子,一只手转着拨浪鼓,一只手拂了拂担子上的灰。
萧外月拨了拨荷包下的吊穗,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煞是好看。
“请问这个荷包还有么?”萧外月拾起腰间荷包问道。
卖货郎先是惊艳于出挑的容颜,又被他周身气质震慑,好一会儿才看向荷包,这荷包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先前另一位公子从他那买去的香囊么?怎么挂在他腰上了?
他看了林屋一眼,回答道:“哎呀,这位爷来晚了,这茉莉花已经过季了,没得卖了,不过我这还有牡丹花、月季花、桂花……您要不看看?”
周围有姑娘家频频回首,卖货郎放声吆喝,企图吸引更多的客人。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凑了上来,林屋皱了皱眉,他一直不太适应这种人潮拥挤的感觉。
他在衣袖下拉住萧外月,跟着季凡,在推推搡搡中出了城。
阿九鼓着腮帮子,“太吓人了,萧大哥!我的糖葫芦都被挤掉了!”
他是鬼魂时,可自由穿梭人群,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惊魂未定,兀自在一旁平复着呼吸。
萧外月也不知为何突然这么多人,倒是他趁乱在货架上顺手牵羊了一只荷包,此时才得空看看。
那是一只淡粉色荷包,上面有淡淡的不知名花香。
林屋一时间也没嗅出来,然后委婉地拒绝了萧外月想挂在他腰间的提议。
萧外月也突然犟脾气上头,非要挂上,两人一来二去默默地较劲。
“景熙,别闹了。”林屋无奈的说。
季凡咦了一声,萧外月终于不情愿地松了手。
顺着季凡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篱笆前,有一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裙摆处绣着一圈莲花,昂首而立,面容清秀,发戴金簪。
是绾烟。
她与钦州分别时并无不同。
见几人看到了她,她提步走了过来。
“二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季凡问。
“我已经不是什么二夫人了,叫我绾烟就行。”绾烟轻轻屈膝,向他们行了一礼。
她与在钦州时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她一生的刺已经收敛起来,此时看着十分温顺。想必断水的事了,她心里终于轻松了许多。萧外月想。
绾烟看着萧外月,“我受一人嘱托,前来助你。”
不用问便知道这人是林摮,断水与林弄海之间有那样的纠葛,硬算起来,林摮也算是她沾亲带故的晚辈,她已然了无牵挂,正好有人求她,她也正好想搞清楚当年的事,那些纷杂无绪的纠缠,总要有一个结果。
“我听林摮说,你在找佛骨碎片?”绾烟翻手,掌心有一淡紫色的蜘蛛,“这叫连心蛊,它能帮你感应到心中所想、所念之人,或许对你寻找碎片有帮助。”
那蜘蛛周身还散发着魔性的紫气,看着阿九心里凉凉的。
显然林屋并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绾烟也知道,“我是蛊童,若想害他,有千百种方式,犯不着用最蠢的。而且,我虽然用蛊厉害,可法术却比不上你们任何一个人,自寻死路也不是这么个寻法,我怎么会千里迢迢来送死?”
言罢她吞下了那只紫色蜘蛛,闭上眼睛,嘴里振振有词,看样子是在驱动蜘蛛。
几人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绾烟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众人,摊手示意无碍。
林屋:“这蛊能让人感应到心中所念之人,你在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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