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孔离山看向程幸怀。

脱口而出的“经理”，就连程幸怀自己也愣住了。

“我以前……也在这个商场找过工作，”程幸怀看向经理，“你不还夸我干活利索吗？”

经理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说道：“啊，是……但我们现在暂时不招人了。”

孔离山看了程幸怀一眼，端着托盘又走到门口继续吆喝起来。

“那我买一袋山楂糕。”程幸怀提起山楂糕晃了晃。

“买什么，你多拿几袋就是，”经理走近了些，又拿了些别的一起放到袋子里递给他，“这些也还不错，你带回去一起尝尝。”

“我就买一袋山楂糕，给那人留点。”程幸怀轻抬下巴看向外面卖笑的孔离山。

“哦，行，”经理一副“我明白”的笑，殷勤地说，“他没说过和你关系这么好啊，我刚才没有凶他的意思，就是嗓门儿有点儿大，天生的，天生的。”

程幸怀合计着你现在说话的声音不就挺小吗，也不见得是天生的，得是看人的吧。

“没什么的。把员工管理好，生意才会好，商场才会日益兴旺，你没做错，”程幸怀说完朝经理笑了笑，“那我先走，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一个普通顾客。”

“好，好。”经理连连点头。

刚走到门口，孔离山就叫住了他：“诶。”

“啊？”程幸怀回头看着他。

“晚上给你。”孔离山笑着说。

程幸怀想说，你要不留着自己吃。

但孔离山那个笑，看得他说不出这句话。

于是他朝孔离山点点头：“好。”

程幸怀提着那袋山楂糕，一路慢慢走回家，当初他爸说还不如自建，要比住楼房安逸不少，但他还是比较喜欢住在市里。

比起花鸟虫鸣，他更喜欢城市的喧嚣。

现在这个家里虽空，他一个人住也是完全够的。程功总催他早点结婚，还总说他现在这个房子小，一次又一次提出自建，程幸怀一边拒绝，一边还得应付程功给他安排的相亲。

程功安排了好几个老友的孩子和他见面，但没有一个他喜欢的。

也不是不喜欢她们的外貌，就是觉得没有那种触电的感觉。

他相信日久生情，也相信一见钟情，可他在那些人身上想象不出来以后的生活，连日久生情他都觉得离谱。

他甚至无法想象与她们其中一个的相处过程，很别扭，光是想想都觉得奇怪。

程幸怀坐在沙发上准备歇一会儿，晚点去看他爸一趟，也有段时间没回家，再不回去又该被唠叨。

他今天专门选了辆红色的车，回家必定红红火火一路通畅不挨批。

当初他爸就是自建，说人不能忘本，要过就过田园生活。建出来的房子也没多田园，就是挺中式的。

当然了，程功也没过上田园生活，反倒还得雇人照顾那些花花草草。

他到门口时，发现院门口还停了几辆车，看来今天回来的时候不凑巧，进去肯定不能安宁。

程幸怀猛打方向盘准备开溜，一头白发的老人发现了他。

“小幸，快下车来让奶奶看看，”老人向他招招手，还催着，“快下来。”

“奶奶，你怎么自己在外面。”程幸怀拿着山楂糕下了车，朝四周望了望，一个人都没有。

就她一老太太在外面瞎溜达，一看就是故意在这里蹲自己的。

“嫌吵。人老啦，不喜欢那种场合，”奶奶拍拍程幸怀胳膊，“哟，你这都瘦脱相了。”

“哪能啊，我吃得可好了。”程幸怀笑着说。

奶奶拍拍他胳膊说：“你都好久没回家了，进去一起坐坐，陪我聊会儿天。”

程幸怀挽着老人胳膊往里面走，问道：“前面怎么没人了。”

以前这里明明还有两位园丁，每次他回来，这俩人还会和他打招呼，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了，还显得院子挺空。

“你妈和我都觉得家里人太多了，反正每天没事做，我和你妈忙活忙活就得了，”奶奶指着一处灌木，得意地说，“你看看，我剪的。”

程幸怀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望过去，说：“是，这菱形剪得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我剪得挺圆。”老太太看向程幸怀。

“对，就和今天的太阳一样圆。”程幸怀看向没有太阳的天空说道。

老太太也跟着抬头看，抬手给了程幸怀胳膊一下：“嘿，你这孩子。”

屋里挺热闹，女人笑得开怀，还有个女生坐在那儿听着。

这人仪态端庄，颇有一副大家闺秀的感觉。

“瞧瞧，幸怀回来了，”女人笑着站起来，对程幸怀说：“这是你爸爸好朋友的女儿，今天来家里做客。”

运气不好时就会一直运气不好，只要是女孩儿，就都是他爸朋友的女儿。

“你好。”程幸怀伸出手表示礼貌。

“早有耳闻。”女孩回握他，露出一个笑。

奶奶在一旁说：“年轻人聊天，我就不掺和了，我再去外面溜达溜达。”

程幸怀在心里叹口气，得，这老太太就是故意带他进来的。

程功坐在一旁不语，他也没想着自己儿子今天能回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山楂糕。

女人说：“你们年纪相仿，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

看他妈这架势，她今天估计非得撮合上。

“改天吧，我今天就是回来送山楂糕的，”程幸怀带着笑说，“实在不好意思，等会儿实在有事。”

“嗯，不急一时。”女生有些尴尬，帮着程幸怀解释。

“谢谢理解。”程幸怀笑着朝着女孩方向看去，他笑起来时眼神很温柔，这双眼挺勾人。

程幸怀走到程功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我可走了，给你吃的。”

“我以为带回来喂狗吃呢。”程功板着个脸。

“咱家哪来的狗？得了，给你买的。”程幸怀把山楂糕放桌面，转身朝客人赔个笑。

奶奶这个弯遛得不远，就在院里的凉亭坐着，看到程幸怀出来连忙朝他招手：“来来来。”

“奶奶。”程幸怀坐到奶奶边上。

他每次回来都觉得奶奶好像又老了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长高了，还是奶奶个子缩水了。

时间真的是很残忍的东西。

“那孩子怎么样呀？”奶奶问。

程幸怀说：“挺好。”

他又想了想，那女生确实挺好，就是俩人不来电，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想不出来。

奶奶又问：“喜不喜欢？”

程幸怀说：“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那——”老人家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幸怀生生打断了。

他站起来说：“别想了，没戏。我还急着回去，您好好保重身体。”

老人家一下子仿佛沧桑许多，对着程幸怀背影喊道：“你整天瞎忙什么呢！”

红色跑车飞驰逃离现场，程幸怀暗暗发誓，下次回来一定要提前打听好情况。

程幸怀把车开去了商场，停在了上面的停车场。甜品店就在这附近，他现在急需一杯冰饮下下火。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服务员说：“随便来点喝的，加冰。”

店里空调开得挺大，他坐着吹了一会又喝着加冰的饮料，程幸怀开始觉得有些冷了，本来今天温度也没那么高，太阳都没出来露个面。

他抬起手喊：“服务——”

程幸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要推门进来。

孔离山穿着黑色短袖，工装裤，背后的衣服已经全都汗湿，深深浅浅的印记让程幸怀没能接着喊出那句“空调温度高一点”。

孔离山提着个工具箱，从收银员手里接过一颗灯泡，转身进了门店后面的区域。

程幸怀手指轻点着桌子，感叹道：“他还真是行行都会。”

孔离山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他出来时刚好看见程幸怀。

他对程幸怀招招手，后者回过神也朝他招手，这俩人的手越挥越快，双手叠起来可以摇个花手。

他们现在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你招招手，我也招招手，我们都是好朋友。

孔离山提着工具箱向他走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怎么又在这儿，这家很好喝吗？”孔离山顺手翻开旁边的菜单，肉眼可见，他的手越来越抖。

“怎么这么贵……一杯水要二十？”孔离山抬手挡着嘴，小声地朝程幸怀嘀咕。

“上次你请我喝东西，还吃了点，那得多少钱？”孔离山翻着菜单都快觉得没眼看了，他“啪”一下子合上菜单，搁到了桌角。

“没有花多少，而且这次是我自己做的。”程幸怀睁着眼就开始胡说八道，他都开始佩服自己。

“自己做的？”孔离山看着程幸怀那只剩半杯饮料，那颜色看着就不太好喝的样子。

“对，我想到这边来兼职，老板说要我先做一杯给他看看。”程幸怀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再升一级。

“想做兼职可以找我，早都跟你说了，我抢工作很快的。”孔离山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兼职群，“你看看，这么多呢。”

程幸怀看了一眼手机，工作确实多。一眼望过去都是什么服务员、维修工、保安之类的，群的名字还是“功氏集团商场兼职群。”

程幸怀以前还问过他爸，为什么是功氏不是程氏。

他还记得他爸的原话大概是这样。

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拼了老命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便宜你个龟儿子了？功氏才是我自己的，程氏不就显得也有你一份了吗。

程功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念着他儿子，这些年一直要他去自家公司里面干活，再不行，商场归他管也不是不可以。

可程幸怀就是对经商没有兴趣，一丝一毫都没有。

程功气得不行，他说他所有产业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都得叫功氏集团，和程氏不会有半毛钱关系。

程幸怀倒是无所谓，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

“你只在这个商场找工作吗？”程幸怀在这个商场遇见孔离山太多次了，他都怀疑这人在这个商场的兼职群办了VIP。

“别的地方我也干，只不过这个商场的工作更多而已。”孔离山坐在这儿只一会儿，身上的汗就差不多干了，空调果然够冷。

程幸怀感叹道：“没想到你还兼职当维修工。”

“没有，我是在上面的饭店兼职服务员，”孔离山朝收银处望了一眼，又说道：“这个人跑去我兼职的餐厅，她问后厨的人有没有会装灯泡的，刚好我在后厨催菜，我说我会，下了班我就过来了。”

“没想到你还当这种免费劳动力。”程幸怀还以为他只拿钱办事。

“五块。”孔离山张开手掌比了个“五”，这人手掌也有些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

“那你还不如跟我一起干，还是上次答应你的，分你一半。”程幸怀直接问道。

这人也过得太苦了，就算是为了流量他也想问问，毕竟那条视频的流量还没下来，抓住机会说不定真能成事。

“你不是挣不了什么钱吗？拿什么和我分。”孔离山问道。

“你有脸，我有号，我们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字，好！”程幸怀掏出手机，翻着那些私信给孔离山看，“你看看，你这脸多受欢迎，又不要你干别的，我是正经人。”

孔离山：有兼职招人！兼职！兼职！钱！钱！！！$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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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