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暴雨如注,又被密林再次分割,灌入泥土中。

二人只在民宿周围转了一圈,以免迷失在暴雨中的山路中。

他们毫无收获,从山顶回来的冯漆朱如若也一样,冯漆先将装着镯子的盒子交还给她,“你说对了,她的确很聪明,甚至都没有承认这个镯子就是她的,说的几乎也都是废话,没有一句有用信息。”

“你们呢?在周围发现什么了吗?”朱如若一边问,一边用余光瞥在厕所换衣服的裴化云。

他没关门,在朱如若和冯漆进来之前就差不多收拾完了,但是一直也没出来,似乎并不打算参与几人的对话,镜子里映出的表情有些怪异。

陈碗有点失望地摇摇头,“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沈石的尸骨就在这里,我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这大概会是一起持久战。”

“久?能有多久?”冯漆面无表情,“你之前说过,沈石知道月牙的秘密,我们掌控沈石和他妹妹的尸骨,等于拿捏了沈石,用不了多久的。”

他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点燃。

陈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死烟鬼,滚出去。”

冯漆故意将一整口白烟吹到她的脸上,陈碗阴恻恻地看着他,“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一只眼,小心自己的脑袋。”

以免两人再起争端,朱如若将冯漆拉回了房间。

民宿一楼只有一个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一楼到二楼,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都被锁住了,没人能下楼,也没人能上楼。

陈碗因为要到警局,所以还是用肤蜡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轮廓,这会儿已经让雨水将妆容冲刷得差不多了。

她走到卫生间挤开镜子前的裴化云,一点一点将肤蜡从皮肤上刮下来,裴化云从行李箱中找出了她的化妆包,又翻出了卸妆油递给她。

两人一言不发,分别洗漱完,换上了睡衣,又整理了行囊,最后房间内的灯光调到了最暗,陈碗按照习惯躺在了床的右侧,裴化云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用房间里的投影仪看电影,他将声音调到最小,陈碗几乎听不清电影中的主人公在说什么。

她调整了睡姿,用脚蹬了蹬被子,提醒床尾的裴化云,“声音开大点,听不清。”

裴化云却抬手关掉了电视,“不早了,今天很累了,睡吧。”说着他就扯过一边的毛毯,蜷在了沙发里。

“……”陈碗不明所以,“你伤口是不是又疼了?”

她说着就利索地爬到了床尾,只见裴化云瞪着溜圆的双眼,面色有点凝重。

“你干什么?一副到了生理期的样子?”陈碗不解。

裴化云幽怨地瞪了她一眼,“我想早点睡觉,不行吗?”

陈碗上身倾斜,长发尾端扫过裴化云裸露在外的脖颈,“平常这个点你不是都抱着手机瞎乐吗?只是开了几个小时车,走了一会山路而已,你就不行了?”

裴化云眼神更幽怨了,“觉得我不行,和我打一架怎么样?”

陈碗轻笑了一声,“不刺激你了,省得你玩命似的锻炼,我都怕你以后进门还要侧着进。是我说错什么话惹得大小姐你不高兴了?”

裴化云用手拨开自己脖颈上的头发,“别管我,你睡你的。”

“我是懒得管你,你要是睡沙发落枕了,明天谁和我上山?”陈碗问。

裴化云讥讽笑了一声,“怕你养的狗不能按时上工是吧?”

陈碗不知道裴化云什么时候学的这一嘴尖酸刻薄,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如果是平时,她早就还嘴了,但这回她并不知道裴化云忽然发什么脾气,他平时好像也不是易怒的人。

陈碗决定和他讲点道理,毕竟她不想为裴化云的情绪买单,他生气事小,耽误进度事大。

“咱们不是有商有量才来的古哀山?我什么时候把你当警犬用了,再说你真的有警犬好用吗……”

裴化云是真的不想和她说话,用毯子蒙住了头,一声不吭。

陈碗伸手扯了扯毯子的边缘,“算我说错话了,没把你当狗用,我需要你的帮助,还不行吗?”

裴化云不为所动。

陈碗干脆从床上滑到了沙发上,坐在沙发边缘处,避开了裴化云胸口的伤口,挤着他坐着,“别动哦,我会掉下去。”

他本来也没动,依然默不作声地缩在毯子里。

“说说看吧,我怎么惹到你了。误会要解释清楚,省得碍事不是吗?”陈碗用手抓住了沙发边缘,以免真的掉下去,她顺便还揣测上了冯漆,“是不是冯漆那个老傻逼和你说什么了?”

裴化云一动不动,只在陈碗不说话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平稳的呼吸声。

她伸手戳了戳覆盖在裴化云脸上的毛毯,“和我说句话呗,别让我唱独角戏。”

裴化云脸上的毛毯某处微微下陷,像是他深吸了口气,“你不用考虑我的心情。”

陈碗一愣,什么意思?裴化云是在抱怨她没有考虑他的心情,又或者是裴化云在提醒她,两人的关系不至于到“考虑对方的心情”那一步。普通人的感情太复杂,陈碗起码需要好几天去消耗这句话。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大可以明说,难道我有对你隐瞒任何事吗?”陈碗相当坦诚,因为她觉得自己即使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她也无所谓,无耻或者高尚都不会对她的现状和心情产生任何影响。

“你不是为我来到这里的,你是为了你自己,我只是你的添头。”裴化云声音闷闷的,“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关于利用我的事?你口中的沈家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被你们掌控的人,那么甚至都不能找到他们,只要留着我的命,你还拿捏不了他吗?”

陈碗一愣,“成年人之间互相利用怎么了吗?即使是我和磨镜人,他们也不做免费的买卖,从来都是收钱办事。就像你和警局,你准时准点上班,警局准时准点给你发工资,你觉得是警局在利用你,或者你在利用警局吗?我需要你替我做事,也是在利用你吗?”

裴化云沉默片刻,将毯子扯下一点,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盯着陈碗,她好像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瞳孔这么黑,“那我的心意呢?你什么都不明白吗?”

她噎住,陈碗不是傻子,她漫长的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人类社群中度过,男男女女之间的那点事情,她没体会过,也见识过,也见识得太多了,裴化云也并没有遮掩心思的意思。

陈碗伸手轻轻拍了拍裴化云的头,就像拍路边的狗,“没事的,你几十年后就死了,我几十年后就忘了。”

裴化云拍掉了她的手,“就算上辈子是你的狗,这辈子也不是了,别摸我的头。”

陈碗松了抓住沙发的手,被裴化云这么一拍,整个人都坐不稳了要向后倒去,裴化云的反应比心思更快,伸长手臂将人捞回了沙发,两人挨得更近,他的脸几乎枕在了陈碗大腿上。

“我都说了让你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他的胳膊依然搂着陈碗的腰,眼睫不知道被哪里来的水渍沾湿,贴在了下眼睑上,“那现在呢?”

陈碗难得好声好气地安慰人,“我是个已死之人,几百年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有时候美味摆在眼前,我也会嘴馋,但事后忍一忍,也就忘了。我想,应该是一样的。”

“**和口腹之欲,能混为一谈吗?”裴化云问。

陈碗点头,“浣沙教过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想吃了对方也是有可能的。”

裴化云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他都教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碗以为自己终于把人哄好了,松了一口气,拉住了他骨骼宽大的手腕,“好了,上床睡去吧,沙发上多不舒服啊,大半夜滚下去会吵醒我的。”

裴化云顺着她的动作也回到了床上,房间的灯彻底暗了下去。

直到陈碗早上在裴化云的怀里醒来。

他双臂环绕着陈碗,脸颊还贴在她的头上,她单薄的背能感受到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如果不是他胸口上还有伤口,陈碗就要给他一个肘击了。

她爬起来照着裴化云的头就给了他一巴掌,睡梦中的男人摸着头迷迷糊糊地收紧了还挂在她腰上的手。

陈碗没有犹豫,又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裴化云,我要宰了你。”

裴化云这才醒过来,捂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这么宽的床你怎么钻我被窝了?”陈碗狠狠瞪他一眼,下床开始洗漱。

裴化云眼睛都睁不开,一无所知地挠了挠自己的脸,“可能是我有点认床,我的床搭子好像也没有带过来。”

他一个快三十岁,接近一米九的个子,晚上睡觉还要抱着个长相很悲催的大鹅娃娃,在医院住院的时候,甚至还让叶全特意跑了一趟,将娃娃从家里取出来送到了医院。

“放屁,我亲眼看着你包了两层泡沫纸放进车里的。”陈碗一边刷牙一边走过来踹了还赖在床上的裴化云一脚,“别给我废话,今天晚上你还敢进我被窝,手都给你折了。”

裴化云挨了一脚,倒在了床上,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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