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不管管啊？”

老师全程沉默，双臂环胸，丝毫没有阻止的意图。

等这些孩子毕业后就会知道，公平只是相对的。

他们只是有幸生活在前几区，倘若在秩序混乱的底层社区，那必定每一场战斗都不会公平。

方灿灿的先天体质只有68，如果60为及格线的话，她也就是比普通人好上一点。

她的胳膊细弱瘦小，看着就没什么力气，而对战的代晖身量高大健壮，肌肉贲张，光声势就压她大半。

方州忍不住跟着捏拳紧张起来，“她不会被打哭吧。”

吴思修轻抿唇角，选修拳术课的人大多好斗，从开课以来就产生了不少流血事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默认瘦小的方灿灿没有胜算。

吴思修尊重个人的自主意愿，即使摆明是去送人头。

但他也做好了在她倒下后送她就医的准备。

“欺负人！”有人于心不忍，在人群里高喊。

随后是更多人附和，“是啊是啊，怎么好意思以强凌弱啊！”

先是只有一两个人说话，随后更多不忍的人加入进来，形成一股声浪。

“谢谢帮我说话。”虽然一看就不对等，但方灿灿自幼受过不少功夫片洗礼，见过太多以弱制强，因而丝毫不惧。

她把及肩黑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眼中闪过不服输的粲然光芒，“不过，对抗并不是比拼谁的拳头更硬。”

周围人完全没想到会被道谢。

不过眼前一个是自大强势的代晖，一个是弱势但谦逊的方灿灿，换谁都会站队她。

于是他们给代晖喝倒彩的劲头就更足了，代晖不以为意的甩甩头，哼，什么面子，跟学分相比一文不值。

代晖的脸上犹自挂着轻蔑的笑容，但周围的声音还是带给他无形的压力，他已经在佯攻热身，跃跃欲试。

“磨磨唧唧的，还没准备好？”他双拳对撞，脸上满是不耐烦。

察觉到他的意图，方灿灿反而更不着急，“你急什么？”

代晖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再次伸臂出拳，一边愤怒地瞪着她，一边击打空气发散精力，方灿灿圆睁着眼睛，一错不错地认真凝望他的动作。

“不等了，现在开始没问题吧！”

“可以。”方灿灿颔首。

代晖扬起恶质的笑脸，“看我的！”

他铆足力气出了第一拳，众人忍不住咽口水，屏住呼吸，上身前倾。

方灿灿矮身一闪而过，犀利的拳风险而又险的擦过她的发丝，又砰地撞上台柱，包裹柔软橡胶的柱体剧烈颤动，晃个不停，足见代晖丝毫没有放水。

见她躲闪成功，其他人都跟着舒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嗤，不过是运气罢了。”代晖第二次奋力挥拳，这次是连击快拳，她脚尖一转，整个人后仰躲过，心跳剧烈地砰砰作响，好险。

她尝试学习记忆中的蝴蝶步，蝴蝶步是拳王阿里惯用的步伐技巧，以灵活、快速、轻盈著称。

围观人群发现，她动作笨拙的正在努力协调平衡感，而代晖则扯起更大的笑容，“速战速决吧！”

心情不禁被焦灼的战局牵动又变为紧张，

代晖仗着力气大，不要钱似的接二连三挥拳，方灿灿躲得艰难，中途一时不察还被击中肩膀，引来周围的惊呼。

但很快，因为逆天的学习能力，她不断在实战中微调，脚尖腾挪转换，动作越来越快，双脚极富节奏地灵活跳跃，上身则像不倒翁似的左摇右摆，模仿了个八/九成像。

代晖拧着眉，烦躁地瞪向方灿灿，暗忖她怎么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难缠。

不行，他要冷静下来。

本来就是他先挑衅，如果连她都打不过，他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里混了？

他绝对会被同学嘲笑死……

联想到日后的社死画面，他表情一凝，双拳紧握，瞄准她的方向，再度挥出！

可他认真的太晚了，方灿灿看似歪来倒去，但身形机敏，他赋予众望的重拳频频落空。

吴思修翘起唇，“这个身法有点意思……”

方州听出他还有未尽的潜台词，好奇转头，吴思修却不肯继续说了，只竖起指，“再看一会吧。”

方州转回视线，先移向打出火气，表情凶残的代晖，扪心自问，如果是他遇到代晖，他绝对不会交手，他忍不住望向方灿灿，试图从里面找出恐慌，却只发现了耀然的专注。

他攥紧了拳，视线像生了根般投向她。

她身上有他没有却羡慕的东西。

眼见方灿灿每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擦边躲过，众人连连欢呼叫好。

“厉害，加油啊，我们支持你KO他！”

方州高呼，“搞不好真能赢！”

吴修思按了下方州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看，她的动作越来越慢了。”

“哎？”方州忙细心观察，雀跃的表情如潮水般退去，神情微肃。

这确实是方灿灿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蝴蝶步很好用，但对精力的负担太大了。

早上因吃了早饭刷到95的精力值，此时因战斗消耗正在飞速下降，已经降到了51。30是临界点，如果到30还没结束战局，她绝对会晕倒在台上。

她重重地喘息，必须得抓住对方的破绽并一击必中。

她最熟悉的死穴是太阳穴，早前她一直没有进攻，也有害怕力度太大有几率致死的原因，现在她体力削弱了一半，反倒时机正好。

在代晖再次挥拳的瞬间，空门大开，有破绽！

战机稍纵即逝，她深深吸气，迅速屈膝闪避的同时蓄力，拳心紧握，猛然挥出，“呼！”

只有一次机会！她眼神绽放出耀目的光彩，神情透着一股孤勇。

“砰！”其他人张大嘴巴，眼看着那纤瘦的拳面狠狠击中代晖的太阳穴，他的五官随着脸朝相反方向甩出，汗水和口水飞溅到空中，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现场因为这突发事故陷入一片沉寂。

代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晃了晃头，然而耳边出现嗡嗡的耳鸣，视线陡然一黑。

“咚！”他脸朝下扑倒在地。

她居然真的赢了？

吴思修怔住，心跳先是凝滞，又迅速砰砰。

他翘起唇，有意思，真有意思。

也不知是谁发出第一道喊声打破了宁静，“代，代晖，他怎么了？”

有人咽了咽口水，他该不会死了吧？

旁观的老师终于动了，他上前检查了代晖，发现尚有鼻息，“他没事，只是晕倒了。”

代晖的鼻管和唇角因为刚才的打击在汩汩流血，老师不由望向方灿灿，真是漂亮的反击战。

“不可思议！”方州兴奋地挤开人群，自来熟地去摸方灿灿的手臂，“你打倒了大个子代晖哎！对了对了，我叫方州，你叫什么名字？”

方灿灿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的粘在皮肤上，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她全身冒着热气，喘气如牛。

刚才一拳几乎用了她全部的力气，目前精力值更是直线下降到33，甚至还在持续下降，个人界面正不停的跳红色警报。

不过有意外之喜，个人页面跳出一个选项，“技能开启达标（10/10），人物属性点 1。”

她吃了体质差的亏，立刻把多余的属性点加到了上面。

打赢了……她精神一泄，整个人倦怠地席地而坐，眼皮也耷拉下来。

她毫不怀疑，如果面前有一张床，她绝对会秒睡。

“张嘴。”

她条件反射的依言，一颗剥开糖纸的糖蹦进了嘴里，精力值险险的定在31。

“你的体力还真是差。”吴思修半弯下腰朝她伸手，“怎么样，还好么？”

她借力站起，方州竖着呆毛还执着地问个不停，“名字名字？你的名字！”

“方灿灿。”她咀嚼着糖果，视线转向吴思修，“谢谢。”

“不用跟他客气啦！”方州神气十足的挺胸朝她摆摆手。

“吴思修。“吴思修做了自我介绍，说话间，老师走到方灿灿面前，“你跟我来一趟。”

“老师，不是她的错啦，”方州表情一秒认真，伸手拉住她，抬起眼睛望向老师，“你找她干嘛？”

老师像山一样的身躯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只是问她几句话而已。”

方州得到保证，立刻松开手，“好，那我们在这里等她。”

“臭小子，这么防我。”老师吐槽一句，带着方灿灿走进办公室。

“方灿灿。”

“是。”

“你的步法是在哪里学的？”

“呃，录像带里。”

“你是说，你光靠着看录像带就学会了怎么战斗？”

虽然很离谱，但这就是事实。

她把目光移到天花板，“是的。”

“……这样啊，”老师迟疑片刻后开口，“你想学更深层面的格斗术么？”

她的瞳孔兴奋地收缩，“我愿意！”

虽然精力并没有实质上涨，但今天颇丰的收获让技能树繁茂不少，她感觉像打了鸡血，结果出门一抬眼就看到两尊门神。

“呦！”吴思修朝她打招呼。

方州也眼睛一亮，“灿灿！”

两人如左右护法般走到她两侧，方州连珠炮般发问：“你下节是什么课啊，要一起上么？”

“。。。我说，”方灿灿缩了下肩膀，额头滴汗，“我们有这么熟么？”

“哎？”方州头顶的呆毛垂下，“我们不是朋友么？”

“伤心哎，”吴思修语气不咸不淡，从口袋掏出糖果，“还要么？”

不是很懂他们E人，虽然她的目的是和他们交好没错，但现在他们是不是反客为主了？

她接过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下节课是‘毒药精通’。”

方州的呆毛满血复活，举起右手，“我们也要上，那一起去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