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当然不能脱。
针孔摄像头还别在腰上。
“没完没了了是吧?”
卧底经验丰富的贺洵瞬间冷下脸来:“把我拉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手机没收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我脱衣服,你们他妈的是耍我还是瞧不起我?”
“这话就严重了,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Soren,希望你能理解。”霍亮适时跳出来打圆场。
“按规矩办事?”贺洵不耐地冷笑,“规矩就是脱我衣服?”
他倏地往前走了两步,在陈霍二人的中间站定。
他个子高,阴沉着脸,气势也太过盛气凌人,霍亮和陈广陵对着这张脸竟是下意识后退两步,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脸色不太好看地停了下来。
贺洵嘴里发出一声哼笑,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忽然意味深长道:“我说两位哥哥,让我在荒郊野岭的庄园里脱衣服,究竟是你们所谓的规矩...还是你们自己有私心?”
“这...”
天地可鉴,陈广陵这回倒还真没有什么私心,纯粹是最近上面查得严,他想保险一点,况且进门之前检查也算是例行公事,结果现在被这公子哥这么一说,倒真显得他们对他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似的。
“算了,你们这宝地我无福消受。”见二人迟迟不说话,贺洵黑着脸望向霍亮,“手机还我,不劳烦你们送了,我直接找保镖来接我。”
见贺洵生气的表情不似作假,一直安静旁观的霍亮终于跳了出来。
“好了好了,老陈,你退一步,就随便搜一下算了,怎么说咱们跟Soren也算是熟人了。”
他安抚地揽过贺洵的肩膀,对着陈广陵扬了扬下巴:“我做担保人,Soren信得过。”
陈广陵点点头,好像真的勉为其难,为贺洵开了多大的后门似的:“那好吧,看在是我们Soren的面子上,但凡换个人我都不能让他进去。”
贺洵轻哂,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真当他看不出来?
他装着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作出一副倨傲又天真的模样:“两位哥哥,我倒是不怕脱衣服,可刚才陈哥说的话未免也太侮辱人了吧?这不是明摆着信不过我?既然信不过,为什么还要我来?”
此话一出,霍亮连忙笑着安抚,心却说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娇气。
不过他们就喜欢这样的人。
有钱,没脑子,谁不喜欢?
而陈广陵顺势就要摸上贺洵的腰。
贺洵冷着脸一躲,像炸毛的猫:“不用你们,我自己来。”
怕真把人惹毛了,霍亮与陈广陵果真没再强求。
只是二人的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盯着贺洵的身体,露出某种食肉动物瞄准猎物的眼神,贪婪又暗含欲色。
贺洵毫不怀疑,如果这两个人现在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的话,也许会直接冲上来扒掉他的衣服也说不准。
这么说,还真得感谢资本家这个身份呢。
他嘲弄地勾勾唇角,修长葱白的手缓缓地贴上腰间,由下往上摸索。
为了方便放置针孔摄像头,他今晚穿了一件棉质的淡紫色卫衣,卫衣的里面被他掏了个洞,针孔摄像头就别在那个位置。
他抓着腰间的布料,握到一个硬物之后,便放心地撩起来,露出柔韧的腰腹:“看到了么,什么都没有,我这卫衣也没兜。”
展示完,他又放下衣摆,大方地掏了掏裤兜,里面只有一只钢笔。
霍亮强行将那截雪白纤细的腰移出大脑,戏谑道:“怎么还随身带笔?这么喜欢学习?”
那当然不是钢笔。
而是伪装成钢笔的微型对讲机。
贺洵早就将自己的公子哥人设做得滴水不露。
他一下一下抛着那支黑色钢笔,冷冷说:“从我回国以后我爸就时不时把我叫去公司学着打理业务,有时候要签字,用笔的地方也多,所以我就随身带了一支,省得麻烦。”
说着,他语气恰到好处地一顿,挑眉问道:“怎么,连这也要上交?不是我说,你们未免也太谨小慎微了。”
霍亮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只是委婉道:“Soren,听话,别让我们为难。”
“...啧。”
对讲机会被收走,是贺洵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这种东西再隐形也隐形不到哪里去,现如今能够伪装成钢笔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讲机的主要用途就是与队友沟通,说白了,就是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传讯用的,而在他的心里,自己的人身安全远没有可以录取证据的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重要,这次要不是有宋流光和苏瑶迦,他压根都不会带这种东西。
一个人才是最方便快捷的。
活着方便,死也更方便。
将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视作最重要的东西,那么就算他死了,证据也会留下。
这是他的卧底理念。
不然只有人活下来有什么意义?
不能将那些挑战世俗伦理的阴暗事公布于众,不能让活在幻境里的大众知晓这世界本来的面目,又有什么意义?
让大众知道,这个世界不是美好的,不是完美无缺的,不是温暖的,不是友好互助的,谁都别想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卧底的使命不就在此吗?
每个深入敌营做卧底的人都应该做好去死的准备才对。
他近乎残忍地偏执地想。
但他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有病,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一个人行动的终其原因。
不拖累别人,何乐而不为?
但他现在有队友了。
所以尽管如此,现下他还是会尽力争取。
他会争取到一个之后能够拿回对讲机的机会——或者说,即使对讲机被收走,那么对讲机也必须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也短暂地想到过莫世临,想假如他死了,莫世临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伤心。
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遗憾,他还没有将自己的全部告诉对方,到时候莫世临肯定会在墓碑前怪他不真诚吧。
可转念一想,就算莫世临怪他,他也有话可以说,你莫世临不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你明明知道我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却什么也不问,就会纵容,借什么都无条件地给......
“想好了吗Soren。”霍亮问他。
“算了,折腾了大半夜,都到地方了我也懒得跟你们争了,钢笔可以交给你们,但必须要放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这是我妈送我的回国礼物,专门找人定制的。”
贺洵双手抱臂,掀了掀眼皮:“弄丢了你们赔?”
当个体先接收到真实信息时,之后大脑会自动降低对信息来源的警惕性,形成信任惯性,此时如果突然插入虚假的信息,对方因认知资源已被消耗,会难以立即启动质疑机制。
这种“先以真话建立信任,再实施欺骗”的现象,在心理学和社会学领域,被称为信任剥削策略。
托莫世临大方投资的福,昨晚在会所的那一套装扮理所当然地将陈霍二人唬了过去,毕竟那真是货真价实的名牌,换算一下,贺洵等于是穿了好几套房在身上,外加一辆几百万的豪车。
而他现在,说这支从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钢笔是定制的,这两个人自然也就不会产生丝毫的怀疑了。
霍亮笑笑:“当然可以,这样吧Soren,钢笔你自己拿进去,只要不带在身上,随便你放在哪里,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贺洵勾勾唇角,“那二位请带路吧。”
*
大厅没有什么东西,反而空旷异常,灯光昏暗,只有一台黑色大理石质感的弧形桌怼在中央。
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几本书,还有一个条码打印机和身份读卡器。
像是博物馆卖参观门票的装置。
贺洵猜测这个大厅只是个幌子,大概率是为应付官方检查用的。
真正的玄机应该在楼上。
果然,霍亮与陈广陵在大厅停都没停留一秒,径直带着贺洵拐弯走上楼梯。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楼梯是欧式复古风,大理石质感的台阶加上铁艺雕花扶手,台阶上还铺着紫色绒布地毯,踩在上面像猫一样,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明明是寂静无比的氛围,贺洵却每上一层台阶,心跳就猛地加速一下。
砰——
砰——
砰——
多年来做记者的预感告诉他,过会儿要见到的场景或许会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贺洵站定,头顶是天花板。
显然他们已经来到了最顶层,扶着雕花把手往下望,有种站在世界最顶端的眩晕错觉。
在这个地方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一些暧昧的声响和喘息,从密闭的房间内传出来。
以及,嘶哑的哭声。
贺洵强忍住想要皱眉的冲动,双手微微攥拳,不动声色地揩去手心渗出的汗渍。
霍亮和陈广陵并没有带他走进那些房间中的任何一间,而是径直将他引向最尽头的一间配有密码锁的房间。
密码被娴熟地输入。
咔哒——
门缓缓地启开,他跟着走进去。
可下一秒,贺洵却像是骤然被电击了一般,蓦地顿在了原地!
因为他见到了有生以来,最令他感到惊悚、猎奇、难忘、冲击、愤慨的景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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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pisode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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