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路筠“痊愈”的第二天,似有风声透露救他那名神医来自旧城,这位神医还自诩医术是从尘封在旧城太医院的医书中学到的。

起初还有部分人不相信,随之传的沸沸扬扬的另一件事更加佐证了神医的存在——画像上的恶鬼头子出现在了鹊城。

众人想这恶鬼居然不龟缩在围城之中,亲自逃出封印一路从旧城到鹊城,肯定是要追杀这名偷学医术的神医,不让这起死回生术外流。

由此可见这医书当真可贵!

对于那些医书的存在,李长流三人都是知道的,因为他们曾经不远万里到了旧城就是为了那本能起死回生的医书。

几人为了治病无处不去,无所不用其极,旧城凶险万分,哪怕他们只是会点小手段的毛头小子,也毅然前往。

李长流想着一人试探总好过全军覆没,便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壮着胆子一人进了旧城,只不过还没深入人就晕了。

再醒来时红日已低下远山,施长信和长兴满面愁容地看着李长流。两人没有责怪他的莽撞独行,李长兴只是在他睁眼的时候颤抖而后怕地抱紧他的身体,施长信面容凝重,紧紧握着他一只手不放。

此后,旧城的事便不了了之。

现在,关于旧城的传闻多了一分向往和期盼,有人想要绝世的医书,甚至盘算着如何杀进旧城清缴恶鬼,寻到宝书,说不定里头还有前朝留下的珍宝。

陈大夫那边迟迟没信,看来不会有什么希望出现了,对于路筠的传闻李长流瞧在眼里,听进心里,又隐隐生了孤注一掷的躁动。

江执对此深表怀疑,天底下有这样巧合的事,他们前脚刚失去治病的方向,下一秒就有神医问世?

不过是真是假都得查了才知道,鹊城的人都不喜掩面,无论男女,街上都少有带帷帽斗笠的人,听说外头还有巡视的官兵,江执只能等夜里再出门查探。

入夜后,灯火通明的路府十分安静,毫无生物存在般寂寥。

路筠倚在梨木椅上,气定神闲地吹了吹手中的清茶。椅子对面是与之相反一脸不耐烦地敲击扶手的少女。

“我还以为你这么多年没个信儿,是被阴曹地府抓去投胎了。”路筠睨了她一眼,“做我夫人这么难受,装几天你们就自由了能不能有点耐心?你这样可不像端庄贤淑的云柃,明天公开的时候露出破绽了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路筠手中茶盏嘭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他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擦拭身上湿漉,嘀咕了一句:“脾气真差。”

女子似笑非笑道:“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本姑娘出来几年就治不了你了,再跟我提那个贱人,撕烂你的嘴。”

路筠笑笑:“是是是,谁斗得过你啊,说出城就出城真是好不自在,我还得感谢你顾念旧情回来帮小的几个。”

他明夸暗讽,心中对她的背叛无不鄙夷。

他与兄长等五人本是旧城中呲诧风云的恶鬼之首,虽在外能力有高低之分却情同手足,势要破了旧城封印,来去自如。再将不知死活来旧城除鬼的人杀个干净,再杀上当朝天子宫殿,将提出封印旧城那厮绞杀。谁知忽有一日她寻到封印漏洞,一言不发就走了,后来老五也突然消失不见。

可奈何哥哥对她情同手足又及其护内,她也当真顾及旧情出手相助,还拖了她的福找到了失忆的老五,他也不好撕破脸。

路筠道:“你到底是顾及坟地尸骨,怕它被毁了此后再无去处,还是真心实意回来帮我们的?”

“重要吗?姓屠的真是养了你们几条好狗,人都出城了还替他卖命,他在旧殿金座上怕是要笑开花了。”

“什么狗不狗的真难听,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鹊城离我们太近,拿下它对我们都有好处,要不是老五有一上身就失忆的毛病还用得着你,话说你养的那条傻狗中不中用,别连个门都看不好。怎么出去这么多年混得还不如在旧城,城中顺便拉个老鬼都比他看上去聪明。”

女子闻言抄起桌上器具砸了过去,路筠稳稳接住:“有完没完,别逼我动手啊,我大哥回来就算护着你,我也非要剥了你这层的假皮,你信不信!”

女子冷笑一声:“哼,本姑娘皮多的是,怕你剥不过来。”

路筠撑着拐杖猛地站起身走近作势要动手,一条腿也走的飞快。

明明几日前路筠从树下到江执摊子的那段距离都走的极其困难,本就缺了一条腿,另一只腿还受了伤,让他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现在的路筠好似捡回一条命后,其他的症状也不治而愈了。

女子本趾高气昂等着他,突然拧眉做了个打住的动作。

她预感有人来了,她对这人的气息极为熟悉,甚至比屋外姗姗来迟的老仆还快发觉。

这时屋外才缓缓响起一个男声。

“公子,有客来访。”

路筠也当即变了张脸,两人柔情蜜意地坐在一块,这假“路筠”满脸眷恋地牵着假“云柃”的手。

江执屏息,透过纸片般薄的瓦片缝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江执听了半天也只听出两人来自旧城,并非原主,可上一个书生的身体于他们有何益处,难不成还能借用书香世家的威望掌控鹊城。

这姑娘的姿态和模样十有**就是云雁,那日她凄然赴死,不知是什么让她脱离阵法放弃彻底的死亡,又追随什么来到鹊城。

可惜……

心像压了一块石头,沉闷到说不出话,此前他曾偷偷期望过起死回生这事是真的,只可惜是场鬼祸。

江执沉思,忽然发觉身后有人靠近,在他转头前,那人尖锐的刀锋已经破风而来,抵住江执的后背,意图穿过他的背脊,刺进他的心脏。

但江执毫不在意,淡然转头和那人对视。看清来人后,江执暗自撤了对方脚下的阵法,他动作极快,以至于张辞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刀尖无法更进一步。

“……”

张辞皱了一下眉,似乎没有想到一身漆黑趴在人家屋顶偷听的人是江执,他收起刀刃不再理会江执。江执同样没有想到两人动作这么快,隔夜就翻了路府的墙,可谓是杀鬼心切。

两人不谋而合,趴在屋顶观察屋内的一举一动。

老仆替客人推开门,随后低微着身子,为屋内三人合上木门。

屋内来访的客人分明就是黄作颜,他一身道士打扮,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路夫人要替他死而复生的儿子洗尘除晦。

这假路筠满面愁容:“道长不如先替我夫人瞧瞧吧,她失踪多日终于归来,我怕她沾染上什么妖魔。”

江执看见这云柃面上带笑却趁人不注意暗自掐了一把路筠的胳膊肉,路筠熟视无睹,笑容依旧。

黄作颜愣了一下:“夫人,这么快就找到了?”

一语毕让屋内陷入了沉默,黄作颜还以为路老夫人要他除的鬼怪是一只新找上门的女鬼,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位旧人。

黄作颜尴尬地笑了两声:“在下平日喜欢喝酒,你们也知道酒桌之上免不了嚼几句舌根,听说公子苦寻夫人已久,如今终得善果,恭喜恭喜!”

路筠笑容温和,丝毫不介意黄作颜的失礼:“多谢,我知道他人对我与夫人这桩婚事多有不满,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夫人是被家中长辈藏了起来,谣传死讯想让我死心。”

云柃欲语泪先流,泪眼婆娑靠在路筠肩膀上。

路筠又道:“幸好经历了一番生死后,家里人也看开了些,今日道长替我夫人好好瞧瞧有无大碍,不日我们举办婚宴定请道长来喝酒。”

黄作颜满口答应。

原来这两日,他们几次外出除了打探下,还打入了内部,都和路老夫人混熟可以正大光明的进门了。

江执忍不住看了眼张辞,他神色如常,眼神探究地盯着屋内的动静,看到与云雁一般无二的那张脸他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就算一眼看出这副不同于云雁娇俏的体态也不至于这样寡情,难道两人共事多年,他连云雁的真面目都不曾见过。

张辞察觉身旁的人一直在看自己,眼神示意:有事?

江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不认得她的脸?”

张辞注意到江执说的是路筠的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他此前从未来过鹊城,更不于旁人的未婚妻子有过接触,何谈认识。

但他很快知道江执话里的意思,他恍惚了一瞬,眉头皱得更深,目光如刀刃般锐利扫过女子的面容,仿佛要将她那层人皮割裂。

所以……这就是与她原貌相似的脸?张辞无声勾了勾唇角,多可笑,人都死了还要让他知道她的真容,这人最好只是相似,否则他一定会将她斩于剑下。

三番两次作弄于他,还留下一封玩笑般的信,便是杀她千百次也不足惜。

江执又悄声提醒道:“他们俩都不是人,黄作颜一个人有把握吗,要不要我帮忙?”

张辞看了他一眼,冷漠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趴在这就是为了里应外合,情况不对再出手。

屋内的人你来我往试探着,江执却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在屋顶趴了这么久,自认藏的很好,可这酷似云雁的女子能瞬间发觉有人来了并做出应对,她没道理对屋顶的江执无知无觉。

当真是毫无察觉,还是故意留着他偷听。

江执突然有些担心,今日傍晚钟绣已经走了,现在又遇上这两个听墙角的同伙,客栈只有他们几个孩子,虽然他出门之前已经在客栈各个角落都贴上了驱鬼符,但还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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