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自不必掩门，但是因为扶灵在，所以长夜还是把门关上了，以免有人来访，发现她的存在。

其实这些事，裴敛走的时候并没有交待，但是长夜自己是可以想明白的，既然屋里的人是公主，裴敛又把公主带出了宫，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与公主来往，又不是见不得人。

咳咳，但要是真见不得人呢？

想着想着，长夜的思绪就飘了，历来公主与权臣私相授受的事就不少，更何况这两位都正值青春年少，长相也很相配，要是有点什么私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记忆被勾动起来，就像流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长夜又想起来一桩往事，似乎这位公主还曾给他们世子送过一把传情的折扇，之后又陆陆续续写了几封信，可惜世子没有回应。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世子，当时正是多事之秋，他们初回长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里有谈情说爱的功夫？

长夜已经把原因归咎到时机不对上去了，心里颇有几分感慨，刚刚关上的院门却突然被叩响，很是让他吃了一惊，不得不折返，倚门问道：“是谁？”

“林清竹。”屋外是一道陌生的女声，声音干净清脆，听起来有一种距离感，接近于冰雪的冷。

林清竹是谁？

长夜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心里虽然奇怪，但还是很快做出反应：“我们世子不在，客人要是想见世子，可以换个时候再来。”

意思是闭门谢客了。

清竹也不恼，只是淡淡道：“谁说我是来找你们世子的？”

那还能找谁？

长夜还没问出这个问题，一双雪白纤细的手，就已经绕过他拉开大门，把外面的人放进来了。

开门的那个人正是扶灵。

这回长夜彻底无话可说了。

清竹今日清早就离开了客店，想要到裴家来找扶灵，可惜路上碰到了谢家姐妹，不得不暂时避开，路上耽误了些时间，还好她后面遇到了宋谦。

提起宋谦，清竹那张美丽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容，连五官也柔软下来，不同于以往的冷艳，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每个字的发音都是清晰的，清晰里透着股甜蜜：“真没想到会在一家普通的药铺门口遇到师兄，我们已经四年未见了，师兄还是一点也没变。”

扶灵道：“那你应当已经知晓他这几年的行踪，以及两年前他投靠裴家的事。”

清竹道：“不错，师兄都告诉我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找到公主。”

扶灵没忍住问：“你不怨吗？”

不管宋谦心里有没有这个师妹，有没有救出她的想法，总归没有付诸行动，明明他是有这个机会的，有裴家做靠山，从宫里捞个人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他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怎么能不教人伤心？

扶灵不理解宋谦的想法，也不太愿意去理解，这种事在她看来，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弄成如今这样，还挺离谱，但清竹却说不怨。

“师兄一直都想救我出宫，这些年他到处行医，就是为了筹钱，要不是肯砸钱，买通了许多宫里的宫女内侍，他又如何能得到我的消息，和姓裴的混到一起，也是这两年的事。”

然而扶灵的关注点就是这两年。

虽然裴敛跟她说过宋谦以身试药，之后一病不起的事，但这和救清竹出宫又不冲突，他只要开这个口，裴敛肯定会帮他，再说，那时的清竹已经不是什么惹眼的人物，被她带在身边，等同于一个普通宫女，可以说天时地利，所有条件都成熟了，他却白白浪费良机。

清竹看出扶灵的不满，替宋谦辩解道：“师兄做人是有原则的，不会随意接受别人的恩惠，一旦接受了，就一定会做出点什么，作为报答，遇到裴敛的时候，师兄正因为试药，损伤了身体，后面又得罪了京兆尹，惹了一脑门官司，过的很是艰难，是裴敛帮了他，这一报还未了，已然欠下了天大的恩情，哪里有颜面再开口，况且我这边的情况也还好，有公主在，再怎么样人都是平安的。”

说到这里，清竹的心里有些发酸，不过不是为宋谦，而是为面前的扶灵，要是没有扶灵，她或许已经死了，死在了她有生以来，最灰暗的那段日子里。

生死关头，是扶灵拦住了那些人，不顾一切地把她带了回去，就连今天的自由，也有她的参与，不然姓裴的才不会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他们又没有交情。

不用多说什么，扶灵已经懂了。

事情原本就是因她父皇而起，作为女儿，她的身上同样流有罪孽，救下清竹，不过是顺手做件好事，哪里值得她去感激，这世上的事还是回到它该回到的位置才好。

扶灵思索了一阵，突然再度开口：“既然你对师兄心无芥蒂，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回到他身边，就像以前一样，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不用受人约束，如何？”

“不，我不愿，我要是走了，公主怎么办？”清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扶灵再想说话，就又被她堵了回去：“我林清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掳我进宫的是你父皇，又不是你，难道我连你也要恨上，而且说实话，我在宫里也没吃苦，最多是心有怨恨罢了，我们江湖儿女最讲义气，公主救过我的性命，我也会偿还这份恩情，这是说什么也不会改变的。”

扶灵见她心意已决，不好再说什么，便把这几日的经历，捡重要的，和她简单说了一下，又重新找到琼娘，热了些饭菜，凑合着当午饭吃了。

引用《西游记》第八四回

这章有点短了，下章尽量写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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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