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鱼上冰2

温息羽在上京的名声奇差,百姓们都说她骄奢淫逸、滥权敛财,传到昌黎这些小地方,就变成了:专打老年人、踹野狗、怼寡妇。

尚淮筠对她怀有十二分的惧意也正常。

一番你推我搡的假仁假义后,他道:“温大人来是……”

看他一副无辜脸,温息羽便知今天肯定是进不去县令的府邸了。

“尚大人,本官这次来虽没那么大张旗鼓,但实际背负圣命,多余的弯子咱不绕,你说呢?”

大巫咸严肃起来还是能唬住人的,尚淮筠明显脑门开始冒汗了,惴惴然道:“这……陛下并未派人通知,下官不知温大人是为何事?”

温息羽没想到他这么顽强:“你儿子还在府里躺着吧?本官千里迢迢来就为挽回令郎性命,尚大人可得仔细思量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把年纪恐怕也没办法让后院儿的姨娘们怀孕了,更甚者,她们谁要是怀孕了,尚大人还是先买顶绿帽子的好,切不可盲目喜悦。”

尚淮筠:“……”

看他一番为难的模样,徐源照来了气,也亮出身份压制:“尚大人,陛下能让我们来,便是想知道阴灵役这么邪气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上京,至于令郎强抢民女的事情,那该是大人做主的,我们不会插手。”

尚淮筠道:“这……”

师爷在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立刻有了几分神采,作揖道:“原来是徐世子,下官本该亲自迎接,谁知出了这等变故,还请见谅。为表歉意,今夜下官在芳斋内宴请温大人与徐世子,还请大人与世子赏脸。”

人家态度已经这么谦卑了,总不能硬闯。而且宴请确实合理,推拖不得。

只是,明明都是儿子被邪祟缠上无法清醒,那御史丞急的像热锅蚂蚁,县令却还有余心搞这些官场把戏。

温息羽觉得不可思议,她就不信,比起强抢民女的罪责,一个父亲竟能忍受亲生儿子被邪祟折磨。

来之前她调查过,据说尚淮筠对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疼爱不已,十二了还准许他骑在自己脖子上撒野,宠爱可见不假。

但现在又莫名其妙阻止她救人。

难道说,阴灵役背后果真有姜朝的事。

昌黎本就离姜朝近,来往频繁势无可避,即便阴灵役是姜朝人的手笔又如何,坐镇昌黎的长公主还没觉得祸及己身,他尚淮筠担忧个屁!

温息羽微微笑了笑,道:“行,来时途中就听人夸昌黎的水土,想必好山好水养出来的食物也比上京的珍贵。”

尚淮筠一滴汗从鬓角滑下来,又揖了一揖:“那便说好了,下官这就去准备,大人稍事安顿。”

几人从府衙出来时为时尚早,干脆回了客栈。

徐源照难得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走着走着差点撞到树上,又暗暗跟自己生着气,拍了拍那树,跟上温息羽她们。

客栈周围有好几家乐馆舞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温息羽靠在窗边往下看,感叹道:“几年前昌黎还很穷困,谁想到现在已经富庶至斯。”

徐源照道:“你为何要答应尚淮筠晚上的宴请,我们是来办正事的!这一晚你知道会浪费多少破案的机会吗?”

温息羽凝眉:“喊那么大声你咋不唱曲儿呢,你唱着骂我,好歹我还能听进去。”

徐源照怒道:“你——”

赵秋蘅道:“你们去赴宴,我去县令府里。”

徐源照当即道:“不行,那太危险了,尚淮筠八面玲珑,十分狡猾,既然知道我们是来查案的,肯定有备无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赵秋蘅道:“若有不对,我自会退出来。”

徐源照还是不同意,可赵秋蘅不采纳他的意见,他便独自坐着生闷气。

温息羽最看不得这么腻腻歪歪的场面,在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唉,有的人就是太没有自知之明,劝别人前还是衡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比较好,银碎你说是不是?”

银碎:“……”

温息羽继续笑着说:“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养了条丑不拉几的土狗,它自以为很重要,天天要与我同桌吃饭,最后被我剃了毛扔乡下看门儿去了。”

“……”

徐源照眉头紧锁:“你在说我?”

温息羽道:“你配?”

徐源照心里窝了一团火:“今晚尚淮筠要是动手杀你,我绝对不帮忙!”

温息羽奇了怪了:“你就是个拖油瓶,还帮我?不拉低本官的办事效率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徐源照那一刻真的很想出手打人。

他现在才知道很多人练武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一拳打死像温息羽这样无耻的混蛋。

赵秋蘅显然已经将他们俩的互相侮辱当成了一台戏看,不用花钱的戏,有时候质量比莲花楼里的还好些。她喝了口茶,将杯子搁在一边,提了剑:“行了,你们俩要吵就吵,要打就打,我先去附近看看情况。”

徐源照知道她打定了主意,再加上被温息羽讥讽了一回,也没有出言阻拦。

反倒是温息羽将自己调遣羽林军的令牌扔给她,道:“万事不可轻举妄动,暂时只到周边打听被害的那名女子,县令那儿我自有办法。”

赵秋蘅接过令牌,摸着还有些温度,她表情复杂难辨,道:“什么意思?”

温息羽嫌她笨:“尚淮筠有那么蠢吗,他既然不想让别人见他儿子,说明他儿子肯定不在府里,否则县令的住所闲杂人等那么多,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她今日不过在公堂上提了一句鬼灵役,尚淮筠就那般警惕,还遣走了外人,其中必有鬼。

很明显,他把他儿子贪色中邪的事情掩盖下来了。

赵秋蘅定定站了一会儿,“我是说,你不怕我让羽林军干点他们最想干的事儿?”

比如,杀了大巫咸。

温息羽:“……”

好不容易想出了几句回击之语,却见赵秋蘅已经走了,门被扣上,隔绝了视线。

温息羽突然感觉自己落了下风,但也只能跺跺脚,和徐源照干瞪眼。

晚上,昌黎最大的饮乐之地等来了县令的大驾,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姑娘和男子,长相都惊为天人,看着着实令人艳羡。

底下客间有人小酌时窃窃私语,说:“听说那是上京来的贵客,今日在衙门闹事也是为了考验尚大人的办案能力。”

“结果呢?”

“尚大人为民做主,肯定通过考验了,不然怎么能和贵人一起出现在芳斋?”

这么说也有道理,其他的女子们都开始向上面的雅间看,想知道贵客的真容。

姑娘们太热情,楼下聚了一大片,点菜的小二都被挤得脱不开身,这时,一名穿鹅黄色长裙的姑娘被抓住了胳膊,那姑娘起先以为是同来的另一个姑娘,喊了声‘别闹’,可抓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旋即又伴随着哭声:

“宋姑娘,我已经会跳了,那支舞我已经会跳了,脸上的伤也好了,你看看我吧——”

是一个男人,穿着奇装异服,有些暴露,似是伶人装扮。

小二看见他后脸色大变,怒气冲冲的将他踹开,骂道:“怎么回事,外面的打手呢,什么人都放进来,店还开不开了?!”

可那男人仿佛看不到着小厮脸上的冷光,转而去抓他,道:“贵平你救我一救,贵平……”

底下闹成这般,楼上自然也听见了。

温息羽刚喝了杯酒,差点被那男人尖锐的叫声震破耳膜,与尚淮筠相视一眼,她起身往下看,见那男人被打手困住,恐怕是挨了好几下棍棒,那双腿估摸着得废。

他还在求人,也不知道在求谁。

好一会儿后,人群中又出来一个年迈的老人,风烛残年的样儿看着也没多少时日,温息羽判断,此人活不过三天。

老人拄着拐杖,艰难的挪动到那个男人身边,先是看了一眼狼狈的男人,又朝被称作‘贵平’的小二道:“阿贞他、他只是为了我的病,绝不是故意砸场,贵平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他浑身上下没半点生气,唇干裂的出了血,豁开一道大口,脸上没半点肉,形容望去皆是枯骨。

那个贵平赶紧去扶他,说:“孟叔,您怎么来了,我昨天才说过,您先吃药,养好身子,其他的有我呢。”

老人还惦记着被打的男人,用乞求的语气,气喘吁吁的道:“贵平,我也没几天活头,只是放不下你跟阿贞,你比他出息,比他出息啊,但阿贞……你们……”

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一口血喷出来,连拐杖都拿不稳,最后半口气吊了一会儿,便咽下去了。

阿贞大哭着喊:“爹……爹……”

贵平只是想赶走阿贞,没想到弄成这种局面,他愣住了,喃喃道:“孟叔……”

温息羽看了一场没头绪的闹剧,这场闹剧还死了人,她不由的转头去看县令,道:“尚大人,这是怎么个意思?”

尚淮筠战战兢兢:“温大人,下官并不知晓,这……得审问。”

温息羽十指交叉搭在桅栏上,若有所思:“怎么审,人也不是被杀的呀。”

相比于楼下的惊慌失措与肝肠寸断,楼上的三人显得过于平静。

尚淮筠说:“下官会派人查清楚。”

温息羽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带了些失望的道:“看来本官是无福消受这些佳肴了。”

尚淮筠想挽留,但温息羽已经迅速下楼,徐源照紧随其后。

意思很清楚,她不想把这个案子交给尚淮筠来办,而是要亲自上阵。

-

赵秋蘅将羽林军分了三拨,让他们明着去询问死去的那位姑娘家住何处,自己则是去县令府邸逛了一趟。

果然如温息羽所料,府里的后院只有几房女眷。

没有查到异样,她便原路返回,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金渺然。

金渺然跟她对打过很多次,但这段时间一见她就跑,想必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赵秋蘅这回没放过他,开口问道:“你们家大巫咸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在朝堂上信誓旦旦的说强抢民女的两位公子都中了邪,灵媒之术我不懂,但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耍人玩的,我却还能分得清。”

金渺然心里也苦,道:“赵姑娘,属下也不清楚,主子交代让我大张旗鼓找受害者,但属下也不知她说的受害者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赵秋蘅很怀疑:“那她是怎么知道御史丞家的那畜牲中邪是因为强抢民女呢?”

金渺然面露犹豫,道:“这……属下还是不知道。”

反正从常府回来那晚,温息羽分明早早就歇下了,也没听说她从哪儿找情报之类的。

赵秋蘅抱着剑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道:“你们大人平时待你们如何?”

金渺然:“……”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很好!”他说。

赵秋蘅好像很纠结:“那什么时候对你们最好,愿意说些体己话?”

金渺然想了想,道:“那应该是受伤的时候吧。”

赵秋蘅撩眉,没打招呼就走了。

金渺然还赶着回去复命,倒也没纠缠,毕竟他是真的很怵她,尤其怕她的萤蛊。

对于他查无所获的结果,温息羽并不惊讶,也没有生气,反而很好说话,淡淡的道:“没关系,你这几日继续盘问百姓就是了。”

金渺然道:“可是……主子,您既然之前知道那两位公子强抢民女,难道就不知道抢的民女是谁?”

温息羽皱眉,道:“我要是知道能让你们去查吗?”

金渺然提了一个小建议:“其实我们私下里查会好一点,如果真的有人故意操纵灵役邪术,那这么张扬岂不是打草惊蛇?”

温息羽拿起的杯子又放了下来,道:“渺然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是当朝权臣,而你只能给我打杂吗?”

金渺然:“……”

他主子一言不合就人身攻击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温息羽道:“就是因为我知道的比你多。你管那些有的没的干嘛,听我的照做就是。”

金渺然不想挨骂,郑重的回了个好字。

他刚想出去,房门正好被人从外面推开。楼下的酒幡扬起一阵阴风,两侧的灯烛忽明忽暗,赵秋蘅脸色苍白的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差点栽倒在地上。

金渺然连忙扶着她到床边。

温息羽瞠目结舌,眨了好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赵秋蘅、竟然、受伤了?

这他妈得是阎罗爷现世吧?

幸好银碎懂点医术,忙不迭过去诊脉,但越诊她脸色就越难看,然后抬手轻按‘伤口’,额角抽了抽。

这又是何苦?

赵秋蘅轻微的哀叫了一声。

温息羽凑过来问道:“伤势怎么样,谁伤的啊?”

银碎看着满面‘憔悴’的赵秋蘅,斟酌了许久还是道:“伤势,挺严重的。”

她还没在大人面前说过谎,这会儿心惊肉跳的,又加了一句:“真的挺严重的。”

温息羽神色也凝重起来了。

赵秋蘅适时的又呻.吟一声。

银碎几不可闻的叹气,心想着这回赵姑娘和大人的心结若能解开,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反正大人对亲近的人没那么防备,即便是装伤员,一般也不会那么快被发现。

她道:“大人,您先照看一下赵姑娘,我去抓点药来。”

温息羽连忙往外跳,银碎劝她:“赵姑娘受伤了,大人说点好听的,也许能缓解病痛。”

温息羽眉毛抽动着,好半天才说:“她好没用哦。”

有用没用现在还不清楚嘞小羽儿以后得遭殃

哈哈哈哈谢谢评论滴宝贝们非常感谢,明天停更一天哦压压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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