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渺然被她扔到一边,尚还云里雾里,又听骆筝煽动宋家人,说:“不过仔细一想,大巫咸位高权重,体恤民情,顺手杀几个人也没什么,大家一定替大人保密,不要将此事传出去。”
温息羽:“……”
她虽名声差了些,但大多是说她品行不端,还没严重到杀人不眨眼的程度,骆筝这么一说,就有危言耸听、迷惑百姓的嫌疑。
可恨的是大家都默默的往后退一步,远离她。
温息羽心里何止委屈,真想把骆筝抓过来打个半死。
尚淮筠道:“温大人,这……您看要如何解决啊?”
宋府有个下人跑来说:“这三人经常在府外鬼鬼祟祟,前日夜里还用一盆狗血泼在大小姐头上,实在是死有余辜。”
闻言,尚淮筠却不高兴了:“你们家大小姐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还怪别人?”
此话一说,宋佩佩哭的凄凄惨惨就往府里跑,背影都像那三瓣儿两瓣儿的残花一样悲凉。
温息羽刚想着县令大概站的老头儿那边,却瞄到骆筝脸上大大的不悦,尚淮筠登时便出了个笑脸,继而犹豫不决的看着地上的三个死人。
很为难一样,他说:“温大人,您可能不了解他们的境况,写话本的邓老是心善收养的他们,现在邓老卧病在床,他们也是想尽份孝心,为邓老出气,您看……”
故事很感人。
但人真不是她杀的。
她要一时心软承认了,那回京后谢岚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喂狗嘛?
本就是众矢之的,最后一点清白得守住啊。
温息羽想了想,对着尚淮筠道:“尚大人,你将一只眼闭上。”
“……”尚淮筠啊了一声,但官大压死人,他还是照做了。
然后温息羽伸了一根手指指着地上,道:“你这个角度看过去,是不是少了一具尸体?”
尚淮筠愣愣的道:“诶、是啊。”
温息羽有模有样的教导:“那你把两只眼睛都闭上,是不是就没有死人啦?”
“……”
“……”
众人嗓子眼里纷纷噎了口恶气,属实不知,原来上京奸臣竟如此睁着眼说瞎话,也不知是如何活到如今的,难道大晁就再没能人异士了吗,才让这般小人身居高位!
她的侍卫都承认了毒是她的,她竟还如此颠倒黑白。
温息羽这样的脸色看多了,权当做是对自己的敬仰,又语重心长的道:“尚大人,你闭一只眼就皆大欢喜了,该高兴才对,做什么愁眉苦脸的?本官初到昌黎也没带什么礼物给你,今日就帮你收个尸。”
她对周峤吩咐:“让人将这三个埋了吧,再给邓老补贴些银两,跟他说清楚,本官一定会抓出真凶。”
众人再一次讶然于这狗官的厚脸皮,只管心中窝一团火,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尤其他们的父母官脸已经成了黑中透亮的乌金纸,短眉圆眼望进去都是无限的恼怒。
狗官将人命儿戏了!!!
温息羽可再也不想听骆筝发挥,只要她不在现场,骆筝说她坏话就是在抹黑她,作不得数的。
几乎逃难一样回到客店,猛灌几口水,惆怅翻了倍的猛增。
温息羽知道,今后她想做什么怕是十分不便了。
大巫咸杀人肯定不会被收押,但失了民心,虽然这玩意儿她本来就没有。
她十分的生气,越想越气,朝惴惴不安的金渺然勾了勾手指,道:“渺然你过来一下。”
金渺然敢吗?
不敢。
他傻吗?
不傻。
当然定定站着最好。
温息羽直叹气,怒拍桌:“你他妈赶紧衣服脱了让我打两下出气,不然本官今晚肯定猝死!”
金渺然虚笑着,道:“主子,属下还是禀告一下关于小鸾的事情。”
温息羽不敢置信,他竟还敢跟她提小鸾?
要是没有他那句要名丹的话,她指不定能摆脱杀人嫌疑,早上县令府大摇大摆要人去了,把小鸾要回来,骆筝那贱人还能蹦跶的起来?
金渺然丝毫没有看懂她的意思,还一本正经的道:“当时尚淮筠已经快要松口了,结果尚夫人派人禀报,说……主子杀了人,尚大人当时脸就变了,带人往宋府去,也不提小鸾的事,属下怕主子有危险,也跟着过来了。”
温息羽抚着胸口喘粗气,已经没有理他的**了。
金渺然还跑过来端茶递水,一一被回以白眼。
在屋里思考了大半天,用完晚饭后她又把金渺然叫到房里。
金渺然也蛮不安的,生怕温息羽赐一杯毒酒来,他当场得一命呜呼。不过主子比他想的要善良一点,那张脸上的阴翳被升腾而起的茶气儿挡了几分,看着带点慈善,说:
“渺然,方才吓到你了吧?”
“?”
温息羽站起来,朝他走时还带了笑,很诡异,“你可别放在心上,本官脾气大,收不住,只因你是最亲近的人才对你黑脸,你要理解。”
金渺然惊恐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温息羽拍了拍他壮实的肩,道:“这一向吃的挺好的吧?”
金渺然:“……挺好的……”
温息羽笑眯眯:“那就好。别害怕,其实找你来是因为你中彩了。”
千回百转的各种情绪,说出口一个啊字,金渺然很惶恐。
温息羽又道:“三天前你是不是在东街口那家店吃过馄饨?”
点头,“是啊。”
“那就对了,你运气好,正好赶上了老板放大奖,那可是一笔横财。”
“老板为什么要放奖?”
“……要你管。”
“那属下要怎么领奖?”
温息羽见他问到点儿上了,便道:“只要你带上剑,去东街口乞丐哪儿,拿剑往他脖子上一横,说出咱们的暗号‘把钱交出来’,那奖就是你的了。”
“……”金渺然有点怀疑。
温息羽又道:“那可是好大一笔钱,你在本官这儿当一辈子侍卫都赚不到。”
“……”
半个时辰后。
明月忽来万里云。
桌上茶已经凉透。
银碎掀门进来,见温息羽靠在窗边,只得又披件衣裳给她,道:“金渺然已经被县令抓走了,按照大人所说,我在茶楼和乐坊安排人散播谣言,说金渺然敢在这个时候杀一个乞丐,明显是想嫁祸大巫咸,那是旁人派过来的奸细,信的人不少。”
温息羽很满意:“他没反抗吧?”
银碎道:“我去时他已经把衙役全打倒了,还向我解释。我就按大人所说,劝他先到牢里待两天,不要给大人惹麻烦,他就消停了。”
温息羽道:“一定打点好,把他跟小鸾安排在一起。”
银碎道:“大人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在收买衙役的时候败坏金渺然的名声,说他仰慕小鸾已经到了自残的地步,再把温息羽编出来的事儿讲了一遍,那衙役都快被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感动了,都忘记了被金渺然一脚踹出几十米的事,抓他时神色间都溢出同情之色,动作也放柔了不少。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门,是周峤。
温息羽现在心情好,说话也不带刺儿了,甚至有些温柔的问:“怎么啦?”
周峤满身鸡皮疙瘩,眉角抽了抽,道:“县令派人来问,说大人的侍卫不仅有背叛之嫌,还要当街杀乞丐,您看……是酌情宽恕,还是在牢里解决?”
闻言,温息羽道:“本官刚才听说了,不过乞丐没事就好,给点银子安抚安抚,至于金渺然……先关两天吧,县令不好治他,等他出来了本官亲自治。”
周峤听了后赶紧去回话了,一刻也不愿多待。
银碎听着没声儿了才道:“大人这样……金渺然真的不记恨?”
温息羽狞笑着:“本官与他是很朴素又很真诚的人狗情,哪来的记恨一说?”
银碎一听,得,金渺然记不记恨暂不提,大巫咸是记恨上了。
今夜的风很凉,客栈有人燃了白茅香,再合几味正气香,融合出净舍香品,调和身心再好不过。
温息羽又让银碎继续去打听传说中的宋二小姐,自己在楼下转了一圈才回来,经过徐源照的房间时,隐隐约约听见徐世子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为什么帮她’之类的话,然后听见赵秋蘅说‘我没帮’、‘都是她自己’断断续续的再没听清。
楼下堂倌摔了个碗碟嚎叫起来,温息羽猛然回神,她万不可堕落到听那俩冤家说事儿。
按捺住心头的好奇,她回房坐下来,喝几杯凉茶,心绪更乱不说,胃里又翻滚的难受。
许久后,她才惊觉:“我涉世未深,我叫她给耍了啊!”
那时她出门分明与赵秋蘅撞上,随之而来就出现那样的情况,属实不像巧合,难道说赵秋蘅在帮骆筝监视她?
王八蛋……
她正气闷着,门突然被大力推门,抬头一看,见姓赵的连门都没扣上就坐下了,俨然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温息羽气的跺脚,但现在她身边没人护着,自己又打不过,只能忍忍。
握着茶杯的手剧烈的收紧,几滴茶渍倒在月白绸箭袖袍上,极为明显的污渍。
她的心情很难说,咬牙问:“您有何贵干?”
赵秋蘅顿了顿,面无表情的朝她道:“刚才和徐老二商量了一下,你生辰快到了,得赶在那天之前杀了你,你说一下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者留几句遗言。”
檐廊下栖的鸟吱哇乱叫,温息羽突然想起,她似乎没过过生辰,十岁之前薛将军都在镇守边疆,嬷嬷们怕生辰这样的大日子会让她思念母亲,便很隐晦的囫囵捱过去,薛将军回来后……嬷嬷死了,已经没人记得她的生辰。
后来和小叶子抢了杏仁酥、把他气哭的那晚,她认识了赵秋蘅。
明明不熟,甚至她还把小叶子欺负的掉进平湖里烧了三天,可作为小叶子的家属,赵秋蘅竟然在她生辰那晚邀她去放风筝。
说不清什么感觉。
当初有多感激,现在就有多憎恨。
如果,明知不能从一而终,一开始就不要做那样让人误会的事。
怅然若失过后,她认真思考起来,“确实有几个简单的心愿。”
单手支着下巴,似乎充满无限希望的道:“我希望谢岚突然暴毙,然后临死前记起我的好,把皇位传给我。再有的话……我希望男人脑壳全坏掉,美男全死掉,美女每天穿很少,排队任我挑!”
“……”听了一半,赵秋蘅差点没按住出鞘的剑。
小羽儿:我这简简单单的心愿
……
看了看字数,可以开vip了,跟编辑大人商量了一下,周四V,当天万更,明后停更两天哈,大概之后的更新时间都是晚九点整,谢谢大家滴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鸠拂其羽4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