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放开我。”

林羿礼放在桌边的手再一次用力撑起。

让林羿礼诧异地是,李绥一竟然真的松开他,任由他站起来。

李绥一身子向旁一侧,并不打算阻拦他。

林羿礼正对着他,投去警惕的眼神,倒退回门边。

“只是美人现在就走的话,怪可惜的,本王还想同你说一说傅柏川的事情。”

林羿礼的身子半边都已探出房门,可在听到李绥一的话后,动作全然停住。

李绥一的眼神轻佻,手里的扇子点了点面前的椅子,示意林羿礼做回来。

但林羿礼在见到李绥一并不打算接着往下说以后,又恢复动作,单手撑在门扉上向外缓缓走去。

屋外的风透过门缝灌进身体里,他紧了紧身上衣服。

“瞧你这性子,说慢一句都要与本王置气。”

李绥一追了出来,从后面抱住林羿礼的腰,转过身把他放下的同时,背手关上门。

“不仅是城郡的死,还有地牢里那两具被剪刀生生破开喉咙的尸体,他全认了。”

李绥一的扇子插进林羿礼的腰带上,空出的双手顺带帮林羿礼把身上衣服整理妥帖。

林羿礼是瞒着严骁与一众丫头偷跑出来的,头发散乱不说,衣服也因为走得急而乱七八糟,脖子上的疤痕虽然睡前就用脂粉遮好,但也涂抹不匀看着脏兮兮的。

“他说呀,城郡府灭门之夜他也在府上,他带人将城郡府杀了个干干净净,结果捡着一个漂亮的男人,他便想用城郡死把这漂亮男子威胁绑在身边。”

替林羿礼理好身上衣服后,李绥一抽走扇子,托在林羿礼的下巴上,手腕轻轻一台,林羿礼的脸便被迫扬起。

李绥一要比林羿礼高一个头,这样的身高差方便林羿礼忽视他的表情,但有了扇子往上轻轻一托,林羿礼便刚好与他对视。

“本王问他这样做可知晓后果,他竟说知道。”

林羿礼的手打开李绥一伸来的扇子,无须扇子托起,他自然地仰头注视李绥一。

他的表情冷静平稳,挂着没多少喜悦意味的笑,淡声道:“将军是明事理的人,他这样做有他的道理,他明白他在做什么。”

李绥一拉长了一声玩味地“哦——?”

“真的明白吗?”

李绥一轻笑着摇了摇头,发出悠悠地感慨:“倘若本王今日就将他推去斩首示众以平圣怒呢?”

林羿礼面上的平静犹如一潭死水,李绥一的话便是一击落石,从万里高空突然地砸下,砸得满谭的死水骤然惊起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呼吸失去该有的规律,乱了阵脚。

李绥一飞快地抓住林羿礼面上的崩坏,从喉咙里哈出阵阵笑意。兴奋地直逼问:“美人,你平日那副假惺惺的模样怎么维持不住了?真让本王感到不适应!”

林羿礼右手高举起向前扇去一巴掌。

李绥一敏锐地抓住这只飞来的手,领着它贴在自己脸上,紧紧地捂着,生怕这只手离他而去。

林羿礼秉着气一鼓作气推开李绥一,两只手贴在一起,快速且用力地揉搓着,意图将李绥一的温度揉开揉走。

李绥一长出一口气,叹道:“美人的手有冷香,冷冷的带着香气,让本王甚是欢喜。”

第二个巴掌应声挥来,来得毫无征兆,不如依然被李绥一躲掉。

李绥一面上对林羿礼不设防备,但自打他在从羿礼那吃过一次钻心之痛的亏后,便处处都对林羿礼设防。

“美人——打一次够了哦,别把你那双漂亮的纤纤玉手弄疼了。”

李绥一捧起林羿礼的双手,视作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合在掌心中轻轻揉了揉。

“本以为美人都为薄情寡义之人,正为寻不到把柄而发愁,没曾想美人竟是如此深情重义之辈。”

李绥一低头,呼了口柔软的热气盈在林羿礼的指尖。

林羿礼的眉眼深深皱起,那一刻他产生了最原始的冲上前用嘴咬人的冲动,但终究只是想想,他放不下身段去做这样的事情。

对李绥一的厌恶与痛恨如野草,在金州城的无垠的荒土上疯长。

李绥一松开对林羿礼的桎梏。

“美人先在此好好休息,本王还有些事务待处理,晚些时候过来,还望那时美人做好准备,别教本王难做。”

林羿礼转身便想跑,被李绥一提前料到,扼住手腕一把拽回丢到一旁冷硬的床榻上,扯开林羿礼发尾水蓝色的系带当做镣铐,锁在床头上。

“玉牌丢了?无事,本王会为你造很多很多长命牌,望你长长久久、长命百岁地困于本王身边。”

李绥一的手悬在林羿礼的胸膛正中央,用力一捏,捏住悬于他们之间无形的长命牌。

冷汗已然贴着林羿礼的脊背下滑,脸上的笑意早就崩坏成掩不住的恨意。

李绥一没再多逗留,转身离去。

林羿礼听见门外传来铁锁合上的声音,想来是李绥一特地令人把房门锁上,周围一定还安插不少侍卫。

厢房里的空空荡荡,没有提前放上暖炉热热,用于隔风隔寒的窗子也没令人再多添上一层窗糊。

倚靠的床榻垫子不够厚实,又冷又硬像石头,他身上除了一件还算暖和的大氅外再无其他。

林羿礼的风寒不算完全痊愈,他本就怕冷再加上生病,身体哪怕是蜷缩一团,可他的身体并不会发热,只能感受愈发刺骨的寒霜一点点渗透他的身体。

他像坠进冰窟的人,极寒之水裹紧他全身皮肤,透进他的四肢百骸,游走身体各处。

林羿礼开始不住的咳嗽,可他的双手被发带困住,咳得浑身发红发抖。

污血从喉头涌出,在唇中漫出大片匀不开的腥臭气息。

嘴角漫出污血,血珠渗出,滴下,脏了身上。

好在这样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

阿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学着林羿礼趾高气昂的语气教训守门的奴才,没几下就把人唬得点头哈腰,帮她解锁开门。

阿雁手里托着一身更暖和的里衣,同时小拇指上还勾着一捧暖手炉。

“都怪奴婢,没有好生照看公子,才叫公子在此受苦。”

阿雁急急忙忙替林羿礼解开发带,脸上哭哭啼啼让忙碌的动作看起来都显得手忙脚乱,但实际上她有条不紊地把林羿礼照顾的渐渐暖起来。

林羿礼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包得严严实实。

手炉里的温度旁人拿着会觉滚烫,但对林羿礼来说再好不多,而且还带着一股为他定制的香气。

林羿礼拿住阿雁替他挽发的手,道:“严骁让你来的吧。”

阿雁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脸上豆大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抹去,仍沉浸在自己失职的愧疚中。

“我今日必得去见傅将军。”

炉里炽热的温度从林羿礼的掌心传达于阿雁被冻红的脸上。

阿雁蹙眉,止了泪,面上浮出劝阻之意。

“我将你绑在这,你捏着这一角向下扯就能解开,届时你同你主子说是我为难你。”

林羿礼一边说,一边拿着发带将阿雁的手腕合在一起来回捆住,系上一个看似死结实则一扯就开的系带。

做完这一切,林羿礼也不管阿雁听懂没有,总之已经起身匆匆忙忙地离开。

林羿礼握紧掌中的手炉,因为不安手指始终不停地摩挲手炉表面的纹路,摸着摸着他便觉得不对劲。

这手炉的纹样不是金州城、也不是京城惯有的,而是金国那方特别的草原游牧风情。

林羿礼忽然停下来,廊上的风雪立刻向他铺面灌来。

白沙沙的雪花迷了他的眼,当他转过身认真看去时,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林羿礼耽搁,他只能重新启程,盈着刺骨风雪,无视路上侍卫阻拦,硬生生闯进地牢里。

傅柏川所在的监牢正是他死而复生睁眼时所在的。

一如既往脏得不堪入目,恶臭不已,不知何物腐烂化成水泥泞地上干草,墙壁的缝隙里不时有寒风吹进,米粒大小的冰粒子透过屋顶上的小洞砸进来。

刺鼻的气味几乎已经凝成大小不一的颗粒,漂浮在监牢的上空,光是看去眼睛都会难受得发红发胀。

林羿礼知晓在这里的每一分钟有多难捱,更何况已经落雪的寒冬,只会更加难受。

傅柏川正醒着,亦或者根本没睡,粗糙的脸上生起乱遭青色胡茬,眼下的眼圈发紫发黑。

林羿礼用眼睛丈量傅柏川的身体,透过单薄的囚服,傅柏川瘦了不少,连健硕的肌肉都消退许多,人也憔悴的从麦色变成枯黄。

想来,傅柏川在这里不止待了一天。

而林羿礼竟然是昨日才知道消息,还是严骁想看笑话才告诉他的。

林羿礼小心翼翼地向牢门走去,他站着,而傅柏川狼狈地坐倒在泥泞里。

林羿礼不由得把记忆拉回到二人初见的时候,他那时是囚牢里窘迫的死囚,而傅柏川是风光无限的大将军。

此刻竟然戏剧性的完全颠倒。

“你来做什么?”傅柏川发现他的靠近,露出诧异的神色。

此时此刻,林羿礼的身后传来一声突兀地踏声,只有短促的一声,再没响起过。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