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御书房单独禀报事务后,萧澈觉得皇帝看他的眼神有丝戏谑和同情。
“皇上为何这般看着微臣?”
皇帝靠向椅背,“昨日去孙家与你家小姑娘手谈了一局。没想到她棋力还不错。”
萧澈一愣,音音下棋的确还可以。但这个时候还当不起皇帝一句‘棋力不错’吧?
“是皇上让着她了吧?”
“一开始朕的确轻敌了。从嘉,人家觉得嫁给你压力颇大啊,门当户对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她父亲的官,着实小了点。祖父又年迈,干不了两年了。很多人,恐怕都觉得自己比她强。尤其打过你主意的人太多。”
萧澈静默了一会儿,“臣从前确实没有为她多做考量。好在出嫁从夫,只要臣的态度明确,旁人就不敢多说什么。”
他这次准备的纳采礼十分丰盛,也是为了表明他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堵住悠悠众口。
前世,的确是让音音因为这些事受委屈了。不过,“皇上好像对我家音音印象还不错?”
皇帝道:“那是你的小姑娘、孙不离的小徒弟、林长空的小侄女,而且当年还给朕出过力。这么一个人,朕自然是要善待几分的。以前皇妹棋也下得很好,私下也爱跟朕叨叨些不同于世俗的想法。既然你的心思拿得定,那就没什么了。”
萧澈道:“皇上,公主她一定会回来的。”
前世他接回公主的时候,皇帝已经驾崩。当年幸好太后尚在,虽然眼睛哭坏了视物模糊,但总算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女儿。
皇帝闻言点点头,从他面前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晃眼到了四月二十六,林清音同孙不离告假。
纳采礼和问名礼虽然不需要她这个当事人做什么,但也不好若无其事的照旧出门学艺。
孙不离自然是照准的,“等你过几日再来,我就教你梅花针法。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弟子一定会竭尽所能。”
林清音回到家里休息了一日,第二天就一头扎进了二房的小厨房。
晏晏跟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姐姐,做什么好吃的?”
“做药膳。”
听到个药字,晏晏脸上立时显出退却之意。
“苦么?”
“我现在的水平可能还无法把药味都消除掉。”
晏晏立即道:“我没生病,我不吃。”
“本来就不是做给你吃的。你才多大点?等你以后跟大堂哥一样要科考了,再吃还差不多。”
晏晏道:“你给大堂哥做的?”皱皱鼻子,“他以前待我们又不好。”
“我就练练手,以后好做给你姐夫吃的。”
晏晏哼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去了,胖胖的小身体很是灵活。
他去跟夏氏嘀嘀咕咕的告状,“姐夫现在还不是姐夫呢。”
夏氏好笑不已,“是啊,你这味吃得也未免早了点。以后等你姐姐真嫁过去了,看你怎么办?以后再有了小外甥,我们晏晏就是当舅舅的人了。可不能再这么孩子气。”
她还当这丫头不上心呢!总算是转过弯来了。
晏晏挠挠头,当舅舅啊?
林清音的确是在练手,想找到各种食材最佳配比,把口感提高。
这是她在孙不离堆积如山的医书里找出来的药膳方子,长期吃对治疗公务忙碌导致的身体疲累很有效。
届时等萧澈吃上三五个月,她再添些生克之物进去,就是慢性/毒药了。到时候药引子掌握在她手里,一定得等到她师傅云游之后再发作。
夏氏进来一看,见她在自己亲手忙活着便道:“你要做什么交代给厨娘就是了。难道以后你还能日日守着厨房不成?我虽从来没福气做高官夫人,却也知道定然不是这样的。”
林清音道:“我以后肯定会交给厨娘做的。但是这药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还关乎口感,我得把最佳配比试出来。”书上的记录有些含糊之处。
夏氏啧啧有声,“回头你爹知道了,弄不好得气得饭都吃不下。明天也不会给萧澈好脸色看。”
“我爹不用上朝,每天申时(16点)准点下衙,他用不上。再说,我还给他做了新鞋,等他回来我就拿过去亲手给他试穿。”她乖乖巧巧给她爹穿鞋,她爹还能有什么意见?
夏氏道:“那我呢?”
“娘也有的。我还给娘绣了花,范师傅都说我有进步呢。对了,我还给娘做了美容养颜的汤,正炖着呢。”
晏晏从母亲身后把脑袋钻出来,“我呢?给我做了什么?”
林清音道:“你去看看那边桌上是什么?”
林清晏走过去,一看是熬化的蜜糖,顿时高兴道:“要做蜜糖给我吃?”他虽然是男孩子,但从小就喜欢吃甜食。
夏氏忙道:“少给他吃点糖,要换牙了。”
林清音点头,“我一天只给他吃一个。”
夏氏左右看看,“我听说你订了新模具,在哪呢?”
林清音取出来,夏氏一看乐了。这不就是她的胖儿子么。
这会儿还不到饭点,小厨房里只有一个厨娘值守。她正在帮林清音炖汤,见状便过来预备把熬化的蜜糖舀进模具里。
林清晏一点不忌讳那是照他样子打的模具,只傲娇的道:“我要姐姐亲手给我做。”
林清音正在尝药膳的味儿,尝过皱皱眉吩咐厨娘倒掉。
萧澈的嘴可挑了,做得不够好吃他就只会当着她面吃两口而已。要想让他天天顿顿的吃、喜欢吃,一定得做得非常好吃才行,而且还得时常花样翻新。
夏氏道:“算了、算了,我帮你找一个专门做药膳的厨娘来。回头给你做陪房带去萧家。你有什么想法就和她说,让她帮你试。”
林清音点头,“也好。”
林清晏不满的道:“姐——”
“来了、来了。这个只要舀进模具里就好,你自己也可以的。”
林清晏道:“君子远庖厨。”
林清音一指戳在他额上,“你现在不是在厨房里么。学问没多精深,臭毛病不少。”
夏氏道:“行,我就等着喝美容养颜的汤,试穿新鞋子了。你们姐弟在这里折腾吧。”
“娘去忙好了。”后日就要行礼,她娘有得忙呢。
林清晏最后还是被姐姐带着自己动手了,只是他做得有点丑丑的。
他道:“回头把多出来的部分剪掉就好了。姐姐,还有没有别的模具?这个我不想分给璟哥儿吃。”
“有的。”
到了二十八日,萧澈早早就带着鼓乐十二人吹吹打打、招招摇摇的往林府送纳采礼了。一路上引得不少人瞩目。
他之前说要带林清音去看的那些动物今天都送来了。另有长命缕、蒲带、干鹿脯、茶叶、酒肉、布帛、绸缎等林林总总共三十六样象征吉祥的礼物。
而女方也会有相应的回礼,前些天夏氏在家忙活的便是回礼以及今天的招待了。
此事只遣使而来其实已经合乎礼数了。但萧澈这次给足了女方面子,第一礼就亲自前来。
萧澈进门后,按照礼仪在影壁处左拐,向西走。走到对应西边上堂的台阶处,然后右拐向北行走。经由西阶(客阶)到堂上。
音音她爹林长民站在阶梯上,面朝北,受了萧澈的拜礼后拱手还礼道:“某之子蠢愚,又弗能教。吾子命之,某不敢辞。”
萧澈在楹(堂上的柱子)间,将雁两手奉予林长民。
林长民接过雁递给管家,然后携着萧澈走下台阶。
纳采之礼便算完成,接下来是问名......
林清晏和璟哥儿在前院、后院来回跑,把前院的情形说给林清音和夏氏听。
夏氏听说是萧澈亲自前来,很是满意。
“看来他对你是真的上心,以后想来能好好对你。”
林清音笑笑,此时他想必的确是真诚的。
只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会亲自帮他说项,虽然只是顺便。看来朝野说他简在帝心真不是说着玩的。
问名的仪式结束后,萧澈同林长民请求让他私下见一见林清音。
林长民今日对他甚为满意,想了想便让林清晏带他进去。
林清晏今天来回跑得额上亮晶晶的,萧澈嫌他腿短走得慢便道:“晏晏,要不还是姐夫抱你吧?”
“不要,人来人往的。”晏晏一边说一边还摸了一颗糖出来,剥去上头包裹的透明面皮,塞进嘴里补充体力。
“这糖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你?”
晏晏得意的道:“我姐画了我的样子打造模具,然后给我做的蜜糖。我吃糖,你吃药!”
萧澈挑眉,“我吃什么药?”
“药膳,苦苦的。我姐做来都倒掉了,不好吃。哼,她还说要等做好了以后做给你吃,让你天天顿顿都吃药。”
萧澈笑了起来,“小老弟,你对我意见很大嘛。”
林清音在后花园,他俩就在亭子里说话,晏晏在外头追着蝴蝶跑来跑去的。林家这也算给制造了最大的方便了。
萧澈道:“音音,等时日久了,你担心的那些就不会再有了。我家那些亲戚看到了我的态度和决心,心头自然有数。没有人敢对你无礼!”
林清音点头,“皇上跟我说,当年太后是想招你做驸马的。你和江贵妃的事子虚乌有,是别人妄加揣测。”
萧澈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林清晏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他那天听大堂哥就这么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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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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