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咸鱼

“南蛮这次太猖狂了,带着三万骑兵就敢夜袭我们边陲防线!”

“这次抗击南蛮的指挥使不能再拖了。”

“我觉高尚明不错,年少有为早年也与南蛮有过交手。”

夜宴还没开始。

少年手肘撑着身体半倚靠在坐榻上,支起一条腿,仰头将酒盏里的清酒一饮而尽。

绑在护腕上的青绿缎带随风飘扬。

突然,其中的一位官员突然压低了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格外突出,“那文大人意向之人是谁?”

“文大人来了……”

现场瞬间安静得剩下宫廷乐师奏乐的声音。

祝野抬眸直勾勾盯着穿着蟒袍的男子,下颌骨绷紧。

祝之钦发现弟弟的异样,垂眸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这是皇家宴会……”

“知道了。”

祝野板着脸放下酒杯,起身去寻找存在心尖里那身影。

他的目光在半空正对上一双晦涩阴暗的眼睛。

祝野毫不畏怯地直勾勾盯着文祯明,挪步走近。

“阿稚呢?”祝野牙关咬紧道。

文祯明一抬眉,“圣巫女在哪里文某怎么会知道呢?”

祝野五指握成拳,压低嗓音厉声道,“你别装,你把她逼进宫的。”

赵宁向前半步。

文祯明一抬手挡住赵宁,垂眸看了一眼少年的手腕格格不入的青绿色,嗤笑一声,“你可知我在哪儿找到的圣巫女?”

话一顿,他走近梅花树,指尖拂上雪中绽开的雪梅,一字一字慢道:“梨花院,花魁地房间里。”

祝野身体一震。

手立刻拽住文祯明身上的鸦黑狐裘,血丝交纵的眼睛盯着他,“你把她怎么了?”

“祝野?”檀稚在远处朝着梅花树下的手腕束着青绿缎带的少年试探道。

文祯明循声望去,少女撩起裙裾从石阶上一瘸一拐而下。

他沉着脸一指扫开衣襟上的手。

祝野余光也不给文祯明一眼便松开离开。

“舍弟顽虐不堪,文大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祝之钦带着两杯酒靠近文祯明,双手一拱道。

文祯明沉默着不说话,视线落在远处的两抹身影。

两缕碎发在少女的额前随风而动,唇角挂着一丝他不曾见过的笑意。

“即知令弟不堪,就应当管教好。”文祯明唇齿微张,平而慢道。

“对不起阿稚,是我害你被抓到梨花院里。”祝野抬手欲要扶住正在下台阶的檀稚。

檀稚望了一眼举在半空的五指,视线扫过四周。

夜宴的人都在正忙三五讨论着官场之道,没人注意他们。

白狐裘下的手轻轻搭在长着茧的手心里,“已经没事了,是他救……带我出来的。”檀稚低下头浅浅道。

祝野握住纤细的手,闻言抬眸瞥了一眼文祯明。

却发现他的目光正正落在少女的身上,那目光让祝野感觉不舒服,微微侧过身挡住少女。

“不过是进来半个月,腿还弄伤了。”祝野看着已经包扎过的脚踝,俯下身来。

“唉……”檀稚拉住少年,“这是夜宴呢!”

祝野指尖僵住几秒,慢慢收回手,不久前李虚中还以他们的关系借题发挥陷她不义……

他轻轻抬眸心疼地看着少女,默默松开了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喃喃道:“抱歉阿稚,是我没能阻止文祯明到青园,才会发生之后的一切,让你进了宫。”

檀稚浅浅吐了口气,嘀咕道:“你还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今天一同说了吧,不然下次见你又要听你道歉一大堆。”

祝野愣了下,心底积聚的情绪瞬间散去,唇角勾起笑,宠溺道:“没了。”

“祝野!我阿父让你过去。”

檀稚抬眸看着白苏苏今日一身黛粉月华裙,发间的步摇随着她走近轻轻摇曳。

祝野脸色一暗,目光打量着檀稚的表情,“白伯父我稍后自会拜会。”

白苏苏的表情也很难看,指尖掐住衣袖,“阿父让你现在就过去。”

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在两人脸上来回滚着,他们竟然认识?檀稚心道。

“你不需要拿你阿父来压我,你我的婚事我早已跟白家说清楚了。”祝野转过身去道。

檀稚皱起眉头,是啊,祝野早已弱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生儿育女。

想到此,她身体微微往旁边一挪,与两人拉开距离。

“什么说清楚,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八字都合好了。”白苏苏脸颊耳尖一阵红涨,倔道。

祝野轻笑一声,“白家百年医师世家看不起我们武将,你应该回去问问你阿母怎么跟我们说要退亲的。”

白苏苏哑然,父亲看中祝野的纯良的品性,早早在她耳边说他是最好的白家女婿的人选。

可他们的婚约的事一拖再拖,没想到是阿母从中作梗,让她成了挑梁的小丑……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祝野见白苏苏眼底闪过一丝泪光,才觉自己的刚才的话好像太直白了些,心微微一软。

“我话太重了。”他轻声道。

原本盈在眼眶的液体一下子滑落,白苏苏孟地用手背胡乱擦过泪痕,“是我冒昧了,不打扰你们了。”

话一说完便低着头走开,留下祝野一人。

祝野胸腔一阵起伏,转后发现身后一空,心仿佛倏然坠落冰窖里。

“阿稚我跟她没任何关系,你信我……”祝野走到在用脚踹着地上雪的少女身边,委屈道。

“你是我最好的挚友,我当然信你。”檀稚唇拉直成一条直线,弱笑道。

祝野问:“只是最好的挚友吗?”

少女完全隐入树桠的阴影里,目光落在后到宴会的朱孝南身上。

月光落在祝野的银白长袍上反映着一层微弱的月华。

他在明,她在暗。

“我们最好的关系……就是最好的挚友。”檀稚道。

祝野的脚步一停,薄唇张了张对檀稚道……

夜宴正式开始,中央高台乐师弹奏着悠长跌宕的古筝。

舞女多姿的舞姿随着琴声摇摆。

“祝贺陛下喜得太子殿下。”高厚华等几位老臣子高举酒杯道。

朱孝南闲散地举着酒杯,“除夕夜宴,众卿家就当是家宴,莫要拘谨。”

老臣子举杯畅饮后纷纷坐下,留下高厚华一人站着。

朱孝南抬起略显惨白的脸颊,“国丈可还有事?”

“今晚天清无云,星月高照祥瑞之象,应喜上加喜立下南原指挥使的人选,指挥使带着这份祝福在战场上必势如破竹。”高厚华道。

朱孝南摇晃着酒盏清冽的液体,沉默着。

檀稚抿了下唇角,指尖摩挲着祝野腕的缎带,这一节原本属于她衣袍的缎带,眼神黯淡,“你带着它,让它替我去游历世间。”

祝野委屈道,“你给我了我就我的了,它不能代替你。”

在这时夜宴中央的一阵唏嘘声将檀稚的情绪戛然而止,想起还有正经事。

她连忙问祝野,“你可知哪位是邱恒大人?”

“左使邱恒?你找他干嘛?”祝野突然警惕低头看着她。

“不是我要找他,是陛下让我找他。”檀稚有点急。

祝野松了口气,朝着在人群之中低头默默品茶的男子仰了仰下巴,“那个便是。”

檀稚视线在邱恒身上扫过,一袭玄色衣袍,腰间挂着一枚邱家腰牌,除此也没能看出些特别的信息来。

她想了想,眨眨眼问,“他可有什么特别的事迹?”

祝野一愣,随即轻声笑了一下,看着少女藏不住事儿的表情,她想不说,他便不问。

“邱恒本是将军府里的一位马夫,五年前我朝中了南蛮的圈套,兵力大伤士气低落,急需一良策,在这时邱恒大胆自荐,让他带着一百人将刑天的旗插在敌军营帐上以振奋士气。”

“那他成功了吗?”檀稚听得入神。

祝野戳了下她的脑袋,“当然成功了,也因此邱恒被总指挥使看中收为徒,他屡立战功仅五年便成了羽林禁军左使。”

檀稚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阿兄,之钦哥哥呢?”

祝野沉默着苦笑一声,喃喃道:“他大概是最舍生取义的将军了……”

少女察觉到祝野眼底的失意,不敢再多问。

“国仗可要分清场合,现在是夜宴不谈国事。”朱孝南不悦地斜眼望着高太后。

“国事也乃家事,先围国再筑家。”缄默不言许久的文祯明突然低声道。

有了文祯明发生,下面百官以他马首是瞻,“文大人说得是。”

“即如此,你们可有人选?”朱孝南道。

“在下举贤不避亲,下官之子高尚明,他三次与南蛮交战,皆拿下胜战,论战绩论经验他最适合不过。”高厚华道。

朱孝南不以为然,“可还有其他人举荐?”

台下一片寂寥。

“文爱卿呢?”朱孝南视线落在文祯明身上,问道。

文祯明不语,台下依旧一片寂寥。

百官默契地都认为文祯明也同样举荐高尚空,纷纷站队举荐。

高太后轻抿一口热茶,得意之色溢出言表。

祝野闻言握成拳,斥声道:“结党营私,官官相护。”

过了不知多久,文祯明才道:“本官提议不如让圣巫女对南原指挥使的人选进行扶乩占卜?”

高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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