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雪花落下,凶奴顺着声音的抬头,铁制箭头反着寒光,正对准着他们一行人。他们目光呆滞了片刻,不明白这盖子怎么就打开了,也不明白他们说的公主是谁。
“冒犯天家威严者,死!”
就在这片刻之中,无数箭雨落下,等扎进血肉之中他们才忽的惊厥过来,可惜已经晚了。只余从口中痛苦的哀鸣。
贺兰妤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但她知道,她有救了。
意要冒犯她的凶奴一个一个倒在地上,血液迸发出,洒在墙上,洒在她脸上。只温热须臾,就被灌进来的冷风吹散。
鲜血不断汇聚,残肢断骸血淋淋散在她周围,目睹这些人的惨状,恐惧还未来得及升起,就被一种病态的爽感占据。
“救救…救救我!我没碰你…我没碰你啊!”缩在角落里的男人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大声呼喊着。
上方的男人若有所思,挥挥手,制止了底下人的动作。
贺兰妤回过神来,看向对方的目光冷若寒冰。摇晃着慢慢从血泊中站起身。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布料,又想起那股泛着恶心的黏腻感。
心中那微末的善意尽可散去。
她扯了扯唇角,喷洒在贺兰妤脸庞的鲜血汇聚到一块,滴落进倒影中,掀起几韵涟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掀起的弧度逐渐变成嘲讽:“杀!”
“放箭!”男子紧接着大呵道。
几乎是一瞬间,仅剩的凶奴就被万箭穿心。
贺兰妤抬起下颚,看向出声的那人。那人对视片刻后,极为尊敬的低下头,半蹲在地。
啊…原来有权利是这个滋味…原来人命在权利的凝视下,真如野草一般。她从未有一刻,对权柄是这样的渴望。
心中有一味名叫野心的东西悄然生根。
血腥味弥漫在周围,她不觉得恶心,反而觉得无比畅快,享受。仿佛从小到大受的气,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殿下,奴送你上去。”男子跳入如炼狱一般的地窖,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后四肢着地,背部平稳的跪在贺兰妤脚边。
她只是一顿,就踩了上去。士兵将她搀扶出来,然后便见不断有人涌来,给她披上了上好的狐裘,端来了上好的琼浆玉露,价值千金的红绸在她脚下铺开。
红绸的尽头,是被两匹宝马拉着,极尽奢华的马车。果真是,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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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丙年,农历正月十六。
漫天大雪,如倾如泄,空中起了雾气。整个京城都被迷蒙的盖成一片白色。
官道上人烟稀少,新雪铺了厚厚一层,有人在风霜雪雨中艰难前行。
他眉毛和睫毛都覆盖一层冰,脸冻的青白,口中不断吐着哈气。身穿青衣袄子,怀里揣着被冻的半硬的馒头,手拄着树木粗壮的断枝,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缓慢又坚定。
明明几个时辰前,她还与他细声约定。
说出宫后要找他,找他交换木簪,怎么这么就没了么?
耳边恍惚的响起,晌午贺小五说的话:“赵三那人就是个混蛋,没了下半身的肮脏东西还祸害女人!偏这个棒槌还真信了!”
他如遭雷劈,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在她说错了,贺小五是个极靠谱极讲义气的人,他振臂一呼:“兄弟们!抄家伙!咱们去掀了赵三的狗窝!”
等一帮乞丐拿着家伙事赶到现场时,却只看见了冲天大火,连着将一旁平阳候府一同烧成了废墟。
他沉默的立在原地,旁边的贺小五怒的牙呲欲裂,跟别的府上奴仆吵的不可开交:“老子问的是,你见没见过这个府邸之前进过一个姑娘!其他的用不着你说!”
“嗤,你现在跑进火场,备不住还能寻的着她的骨灰!再晚些可连骨灰都没有了!”那人阴阳怪气,尖声的刺了回去。
场面沉寂片刻。
鹤悯瞳孔一缩,在一众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只身跑进了火场。
火焰卷起他的袍角,他眼尾赤红,不管不顾的往里冲“姐姐!姐姐!”他迷茫的寻找着,这么多天,他甚至连她的名都不知道。
高楼断骸轰然倒塌,将他与那微末的希望一同压倒。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滔天的火焰,烧了他的衣袍,烧了他的肌肤,烧的他痛苦又绝望的匍匐在原地,心底只剩无边的恨意。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一声暴躁的怒骂:“你踏马是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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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转
他紧了紧衣襟,里面还有带给姐姐的馒头。
废墟之中,渺小的身影不断的翻着烧焦的木块和夹杂在其中的垃圾,口中喃喃自语:“在哪呢?到底在哪呢!”
“这也没有…藏哪去了?”双手被冻的没有知觉,连被残肢碎片划出一大道口子,都浑然不觉。
他抬头望天,乌云紧紧遮挡起苍穹,无星无月,一片昏暗。鹤悯跪在地上,整个人似没了灵魂。
直到,沉寂的空中突的传来一阵巨响。有人敲锣打鼓的从这处经过。
他回过神,默然道:“白天了啊…”语气中情绪斑驳,听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四肢骸骨的痛意重新充斥在身体之中,他又冷又饿,就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只是在没有人肯给他一个馒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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