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你剿清了土匪,整治了刁民,难道就止步于此了?”李倾怀将随身带着的纸张铺开,把事先做好的规划讲与江世逸听。

“清水目前只有一条商业街,还只是贩卖简单的锅碗瓢盆,大多数人过的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

“但是明明生产力远不止此,譬如清水盛产青梅,果脯果酒果酱皆可销往省城,大多数人却仅自家内部消化,顶天了在集市上卖个果脯。”

“等经济提上来,百姓们有钱了,就可以着重于文化了。”

李倾怀指着清水地图上的一角,“这里地段合适,可以盖个学堂,孩子们不上学怎么行?”

“伟人曾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孩子们的文化课可不能落下,思想工作更不能!”

“没个秀才梦,如何登状元门?”

“哦,对!你要先起表率作用,积极起来!像你这样的公职人员,必要发扬清水新风尚!”

“现在的清水大有可为,具备很大的上升空间。时势造英雄,并非英雄造时势,先从经济抓起,我相信你!”

李倾怀说得起兴,全然忘记江世逸是否听得明白,感受到他半响没出声,才后知后觉自己都讲了些什么……

她猛直起腰撇过头,些许不敢看对面人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番自己刚刚的说辞。

“姑娘讲得很好,世逸正洗耳恭听。”

一句话如释罪的指令,让李倾怀绷紧的身躯放松下来,她悠悠然笑着,“我差不多说完了。”

“虽有疑惑,但姑娘对清水,还真是尽心竭力。”江世逸端详着平铺在面前的几大张纸。

他并非不理解李倾怀所言之事的重要性,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年他虽将清水好好整治了一番,但心知百姓现今多有劳累,若一味动工整改,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倾怀似是清楚他心中所想,适时开口:“不必忧心百姓能否适应,任谁都会向往更好的生活。”

“你若信我,便叫我放手去试,好好游说一番。”

江世逸盯着她那晶亮的眼睛良久,颔首答应。

从县衙出来后,李倾怀只觉浑身松快,甫一转身看见身后跟着的侍卫还担着那些礼。

“咦?你们没送?”

“小姐,是太守不肯要。”春杏解释道,“太守说小姐为人正直慷慨,不必拘些俗礼。”

李倾怀心下了然,不禁为沈世逸两袖清风之姿而心动。

可他凭什么说自己送的是俗礼?

推脱之词也不行!

屋内,江世逸在李倾怀走后仍在仔细翻阅那几张纸。

他想起首次见面,李倾怀一袭月白衣裙站在廊下,火烛的暖光映在她素白的脸上,朦胧而温暖,衬得少女温柔无比。

只不过随后她的一句称赞却与温柔内敛毫不相关。

但今日之事却又让他刮目相看。

虽仅纸上谈兵,但不可谓不是奇女子也。

“乔言?”他头也不抬地出声。

一道黑影从屋檐上翻阅而下,行礼应声。

“将上个月省城店铺的流水说与我听。”

“是。”

李倾怀让侍卫先回府,自己和春杏在巷子中乱逛。

春风乍起,两人巧笑嫣然,“没想到这位太守还是位好相与的。”

春杏不知小姐在屋内和太守聊了些什么内容,但看她心情这样好便知结果不错,于是也开心起来。

主铺两人愉快地逛来逛去,拐角间却被直面飞来的石头吓了一跳。

“小姐当心!”春杏一步踏前挡住石头,将李倾怀护在身后。

李倾怀见状一把拽开春杏,捡起落在脚底的石头便朝前面正肆意扔着的几个刁民砸去,一击即中当头一个刁民的脑瓜子,不等他叫出声,她直接冷声喊道:“放肆!”

李倾怀平常说话柔声细语,但其实声色是少有的清冷凛冽,一旦语气重点便似利剑般有威慑之力。

刁民似被镇住,随后又调笑起来,语言粗鄙不堪,难以入耳。

“小娘子看着喜人,脾性也是狠辣得很呐!”

“真不愧是贵女,这气性在床上想必也是让人欲生欲死。”

“细皮嫩肉的,来让我好好宠宠!”

春杏脸色煞白,被气得嘴唇颤抖,她何时听过这般粗鄙的话语,更何况小姐!看着那些刁民一个个得意忘形的嘴脸,她恨不得生剥了他们的皮!

□□的几人见李倾怀不为所动,调笑得更是起劲,甚至朝她走去想要上下摸摸过过手瘾。几个人还没走动几步就闻风声袭来,登时被从天而降的几个侍卫猛踹几脚摁倒在地,烟尘四起,呛得他们不住咳嗽,竟是咳出了血。几个刁民虽是长得四大五粗的男人,却并不是练家子,空有一身横肉,被侍卫三下两下收拾好,以一种无比滑稽的姿态跪在李倾怀面前。

鼻青脸肿,涕泪横流。

李倾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有的鼻血滴滴答答弄得满脸都是,有的软骨头哭哭啼啼开始求饶有的不住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

“今日的好心情全被你们毁了……”良久,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春杏一愣,她本以为自家小姐恢复了以往的习性,没曾想并未大发雷霆。

“我为人和善,不代表没有底线。”

“刁民就是刁民,见了我是要下跪的。”

“别以为我之前给你们好脸色,就以为我是个怂包子,就忘了我的身份!”

李倾怀面上平和,瞧着并未动怒,然而眼底却似一汪黝黑的泉水,若盯着看便觉背后发冷,阴恻恻的。

“来清水的第一天我便给过你们机会,哪知世上竟有如此蠢货,还扎堆送死。”她稍一摆手,几个侍卫便会意将满身伤的几人押起来,往县衙的方向去了。

春杏看向李倾怀,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更陌生了。

但她永远向着小姐。

李倾怀微微侧身,拉过春杏,满是担忧地看着她,眼中只余素日的温柔,“没受伤吧?”

春杏忙摇头,随后红了眼,“我又没护好小姐。”

“傻姑娘。”李倾怀淡淡道。

春杏抬眼看着她,似是不明白为何这样说。

“小春杏真是个傻姑娘。”李倾怀又重复一遍,还将后三个字重音念出来,“我时常带着爹给的暗卫,吃不了亏,你可别傻乎乎地往上冲。”

春杏点点头,心里还是将自己骂了一顿,随后疑惑道:“为何小姐将他们押送到衙门?我以为按小姐的习惯会自己处置。”

李倾怀摇摇头,“我本欲与清水的百姓打成一片,便不能利用特权。”

“本来这些刁民就是沈世逸之前整治的漏网之鱼,属于做的歹事多却又不至于被衙门处置的地步,狡猾得很,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向我抱怨过。”

“之前饶了他们一回,如今他们再次冒犯于我便不必再心软。但清水的刁民还是交给沈世逸处理吧,我信他会解决好。”

春杏点点头,随后又问:“但清水的其他百姓见了小姐也不曾请安下跪?”

李倾怀笑开,笑容清澈明亮,叫路过的人都晃了眼。

“平常的百姓我愿与他们做朋友,但对付刁民自然就要抬身份。”

譬如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民主/专/制,对人民民主,对犯罪分子/专/制。

“总之,我的态度,遇良则良,遇匪则匪。”

回到裕王府,李倾怀对今日所遇刁民之事只字未提,只想着去偏院探望赵落,可却被一件事拖住了脚。

斜阳西下,皎月东升,庭院中青竹婆娑。

李倾怀坐在院中石凳上听李倾安讲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兄长,你想表达的是话本?”

李倾安重重点头,他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形象,已经正襟危坐在这里半个时辰。他本就生得不俗,浓眉大眼,是个俊俏的小伙,因着是个沽名钓誉的公子哥儿而一身铜臭气,现今端正起来,敛去那股每时每刻都是开屏孔雀的气质后,倒还真是个不可多见的俊生。

可李倾怀完全无感,大概是因为他和自己亲哥同名吧。

“你是想写话本,做个说书先生?”她继续问道,不知李倾安出门是否撞鬼了,突然有这般想法。

李倾安陷入纠结,嘴张了又合,像是不知怎么表达。

“无妨,兄长你慢慢说。”李倾怀见状安慰他。

几近十五,月光皎白,照得李倾安鬓角的汗都晶亮。

他快急死了!

先是自己妹妹突然大哭,整日将自己闷在房间不说话,又是自己父亲突然迟钝,单位的工作完全搞不来,在家里还拘谨得像个初出牛犊的小孩。他本就是个吊着半条命的程序员,这些天为了照顾家人更是心力交瘁,整日游走在濒临猝死的边缘,没曾想只是在地铁上打个盹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陌生又怪异的地方。

好在他一向心态稳如老狗,既来之则安之。在清楚原主身份和背景后,就跃跃欲试地想要完成自己曾经没机会完成的梦——写男频小说。

他想找人了解一通,又怕人发现自己不是原主,只觉这个和自己亲妹同名的李倾怀莫名亲切,便拉着她说了半天。

可自己还是表达不清。

李倾怀等他酝酿半响,等到困意都上泛了。

“兄长,要不还是改明儿说吧,我今日给别人做思想教育工作都快累瘫了。”李倾怀懒得掩饰,反正这人也不知“思想政治教育”为何物。

谁知面前这哥听见这番话突然眼神一亮,整个人都活络起来,一把抓住李倾怀打哈欠的手,把她吓了一跳。

“妹?”他喊道。

“嗯……”李倾怀懒懒应声。

“你是我那三岁吃冰吃坏肚子拉了我一床,五岁骑我脖子揪下我一把头发,九岁见色忘哥嚷嚷着嫁给我好哥们的小囡囡吗?”

李倾怀脑中霎时清醒,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李倾安。

“哥?”

李倾安盯着江世逸,脸色铁青,抱怨:“妹你又见色忘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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