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信天命吗？”金胜昔轻声问。

衣何野知道显然金胜昔是对刚刚嵇衡真人的话在意了，笑着反问：“你不信吗？”

金胜昔想了想：“……那我希望天命对我们好一些。”

两人出了凌霄观，便直奔五行钱庄。

谁知他们来到南鹤仙山脚下，打听了一路，也没人能说清五行钱庄到底在哪儿。

只见山下确如之前他们在破庙碰到的老翁所说，门派凋零。

他们叩了好几处道观的门，皆是人去楼空。

走到一处树木郁郁葱葱之处，山林里赫然露出一小观，门上挂着一匾额，上书“青陵居”三个遒劲的毛笔字。

“好名，倒与景致相得益彰”衣何野道，“这地方听着好生耳熟，是不是……”

“对，应当就是原笙乔与孟春十二所属门派。”

金胜昔推开那腐朽的门锁，入目却是草木杂乱，一片荒芜。

“二位道友，可是在找那五行钱庄的下落啊？”

两人回头，却见三个道人不知什么时候立于身后，笑嘻嘻的，个个衣裳补丁叠补丁，肉眼可见的贫穷。

衣何野道：“正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其中一个披头散发、举止十分不羁的道人笑道，“来到这儿的修士，十有**都是冲五行钱庄来的。”

衣何野笑道：“既如此，可否请道友们告知一二？”

“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么多人找到这里来，想必很多都是不满五行钱庄独霸一方的了？”

“他们到这儿来嘛，”那道人不屑地笑了笑，“大多是求财问宝来了，富贵险中求嘛。”

“原来如此，”衣何野道，“那这五行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么神神秘秘的，根本就找不到啊。”

“这个嘛，方法有很多。”道人面露精光，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只要五百灵通，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准儿把您准确引到五行钱庄，附赠旅行攻略……”

在三个道人拽住他们讹钱之前，衣何野抓着金胜昔麻溜儿地跑路了。

衣何野道：“咱们干嘛不直接问问神算子？肯定比拦路子靠谱多了。”

于是，衣何野拿出粉色传讯符，向花金璧简短地说明了来意。

不多会儿，花金璧的回话就来了：

“我正估摸着这两日就和你们说一说去五行钱庄的事儿，没想到你们收集得这么快。”

“五行钱庄外围有禁制阵法，非门中人是看不见的。”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币源地图和七命因果币发挥作用了。”

于是，按照花金璧的指示，衣何野和金胜昔将七枚七命因果币按照顺序摆放在币源地图第四十九页，并念到：

“财如东海，灵满南山。七命由命，五行即行。叩！”

币源地图迸出七彩夺目的灵光来。

衣何野收起钱币，他们顺着币源地图指出的道路寻去。

只见一座金光流转的殿宇倏忽出现在他们眼前，它不在山林间隐秘之处，就在大道之旁侧，怕是仙宗中人和太渊宗、玄风派、瑶光宫等各派仙门弟子出入都会路过此处，可愣是没人撞破过。

此处灵力汹涌、祥云缭绕，怕是南鹤山上的仙宗之上也不过如此了。

大门外卧着着两只神兽石塑，威势十足。衣何野观那石兽凶恶神态，若是有人擅闯，那两只凶兽定会扑咬上来。

两名修士伫立门外，一个靠在石狮子上，一个在檐下来回徘徊，看上去并不好绕开他们进去。

衣何野看见一个弟子从门内出来，与门外那两名修士点了点头，随后那两名修士召出一卷轴，在卷轴展开的长长篇幅上记录了些什么，才放那弟子走。

衣何野低声道：“这进出居然还要登记。那我们只好先试试直接进去。”

衣何野和金胜昔硬着头皮从树后出来，正准备上前去，币源地图放出剧烈的光来，投在两人身下，形成一个传送金阵。

二人对视无言，便踏入其间，踩到阵眼中央，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已然置身五行钱庄中央大街。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衣何野捡起落在金胜昔身上的币源地图，笑道：“看来我们已经进来了。这法宝真不错。”说着摸了摸币源地图，手中灵力流转，把它叠成了小纸块揣进怀里。

来来往往的人们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衣何野和金胜昔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衣何野打量着这里，里面大得惊人。五行钱庄占地如城，镀金殿阁林立其间，檐角以银丝勾缀。商贾富铺遍地都是，灵器法宝随处可见，道骨仙风与市井铜臭一处相得益彰，仙家子弟丝毫不拒聚众喧哗。

整个街区流光溢彩，气派非常。就连地上的地砖都是白玉做底。

十方赌坊跟这儿比都没这么富贵啊。衣何野揉了揉砸得酸痛的身体，暗暗想道。

衣何野轻松道：“走吧，小昔儿。”

却见金胜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路旁的一灵剑店铺吸引去了，那些灵剑成色上佳、造型新奇，一看就是能工巧匠的炫技之作，金胜昔被闪得两眼放光。

衣何野和金胜昔漫步在五行钱庄内，触目所见是一派灵气富庶、和乐融融的景象。衣何野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衣何野暗暗想道。

他们走着，便被人山人海的盛况吸引。前方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仙气流溢之间，只见那高阁上缀金绣玉三个大字：天价阁。

两人加入人群，街道中央立有一块金榜天屏，不断滚动着各类榜单。

天幕此时正高悬着一块巨大榜单：“装备强度榜”，每一拍到法器的修士，都自动上榜；旁边还有“氪金贡献榜”“每日灵通排行”“仙术热卖榜”……堪称榜单成灾。

拍卖台前无数修士围坐，每个都眼红脸热、兴奋不已，恨不能把法宝打包上热搜；围观群众或拍手称好，或扼腕叹息，无不把台上人的喜怒哀乐变成了自己的。

“又是榜单。”金胜昔道。

“看来咱们没来错地方，”衣何野眯了眯眼睛，“咱们也去看看有什么热闹。”

两人拉了拉颈间的汗巾遮面，随着人流挤进了天价阁。

这天价阁有三层：

一层拍卖武器，飞剑法器、机巧灵兵、特技符纸层出不穷。

台上仙子身着金纱裙，一个不紧不慢地介绍，另一边用妙音招呼：“下一件拍品！千层阵纹自发光灵剑‘天昭’！底价一万灵通，先到先得！”

台下修士一呼百应。

二层专售秘笈，基础功法、高阶技能都氪金解锁，各类法诀按招数计费。

同样是反响热烈。

衣何野低声笑道：“都能花钱解决，还修什么仙啊。”

三层古籍稀书，非富即贵之人云集之地。

两人刚一迈入，一道高声响彻：

“《风雷断魄斩》残卷，起拍价十万灵通币，起拍——！”

“快快快！那边榜一花九十万买了个什么定情链，我看还不如这风雷断魄斩帅——”

金胜昔道：“这都是什么奇珍异宝，从来没听说过。”

衣何野道：“没听说过才有意思嘛。”

忽然，拍卖场边一个“冷僻书籍拍卖区”传来一声通报仙子的清脆声音：

“下一拍品：《金灵天道》残卷一册。原价九万灵通，起拍——”

全场安静了一瞬。

“这是什么书？没听过啊。”

“这书是讲什么的？”

“这还是残卷啊……”

“没听过这本。”

“肯定是练功走火入魔那种禁术，不值。”

金胜昔蹙眉：“金灵天道？也就是古老仙界中掌管灵通法则的力量。不知这残本是不是真的？”

衣何野道：“这东西，我要拿到手。”

“九万灵通，九万灵通了啊。”

“无人加价即成交。”

台上仙子依旧热情地喊着，尽管台下的反应十分冷淡。

金胜昔疑惑道：“师兄，你买这个做什么？这跟那个江湖氪金榜有什么联系吗？”

衣何野道：“我有用。”

金胜昔望那陈列柜台上望去，《金灵天道·太初篇》。那书封面残破，看上去跟普通古籍并无什么不同，没什么特别之处，也难怪无人问津了。

衣何野打了个响指：“九千。”

掌柜和台上的仙子都顿住了：“你说什——”

台下的看客们也都扭过头来看着他们,不时传出点窃窃私语。

衣何野和金胜昔皆是一身江湖云游散士的装束，又都遮着脸，倒真像哪家跑来胡闹的小公子。

“九千灵通币，”衣何野微笑着用扇子轻指，“我们只要这一本，若掌柜有别的宝贝，我们愿意一块拿走。”

那仙子也被逗笑了：“这可是本阁独有孤本，您当是地摊小说？”

衣何野道：“这书蒙灰都不止三百年了吧？要不是我们看上，它还有更好的去处吗？”

掌柜眼皮一跳，摆手道：“不行，不行！九万灵通，少一分都不行。”

衣何野道：“掌柜的，不如你以九千灵通拍卖，看看可有人想要？”衣何野转了一圈，向周遭一圈看客示意。

仍然是一片静默。

金胜昔悄声道：“师兄，若你实在想要，我们直接买下吧。”

衣何野用扇子遮住两人的脸：“放心，我估摸掌柜的也不知道它的价值，并没真心留它。我们能拿下。”

“怎么样？有人要吗？”衣何野环视四周，又对掌柜道：“掌柜的，我们是真心爱书、最喜收藏之人，实在不忍心看它流落在外。我把它带回去之后，定会好生保藏。”

话说到了这份上，掌柜转变笑脸：“阁下慧眼识宝，九千便九千！”

众人一阵骚动——有人买武器花百万，有人买古籍九千，还真就讨价还价成功了。

也有人不屑道：“九千算是打水漂了。”

“恭喜！拍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