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倒卖军械(九)

马车在大理寺门前停下,风念安进大堂时刑部尚书刘宇和大理寺卿章鹏已经到了。

他把腰牌拿给官吏,让他去给自己挂点卯架上,然后朝二人作揖:“两位大人久等。”

章鹏连忙避开几步:“时辰尚早。”

风念安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曹俭才姗姗来迟:“年底事多,刚才趁着时间早去了一趟殿院,来迟了,恕罪恕罪。大家坐吧。”

众人纷纷落座,刘宇道:“咱们闲话少叙,庐阳伯到底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竟然不顾病体也要近日召集我等?”

曹俭也尚被蒙在鼓里:“是啊枕月,你就直说吧。”

风念安微微欠身,摆了下手,淮东将一本账目递给刘宇和章鹏过目。

“这是我从楚墨的金钱往来里查到的,顺藤摸瓜,没想到牵扯出这些。”

账本以楚墨去古董店购买昂贵古董为引子,发现他在地下赌场狂输上万两,而私下里居然还养了一名美妾在城外,连宅子都是前几日新置办的。

这些东西加起来,三十万两绰绰有余。

章鹏看罢义愤填膺:“大胆!他也才入京不过半年,居然就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简直罪该万死!”

刘宇看完眉梢上扬,嘴角的笑差点没压住,立马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老夫定要将此事上报陛下裁决,从严处罚,以儆效尤!”

东西这时候才传到曹俭手里,他看着刘宇那眼角眉梢控制不住的得意心里就是一紧,赶紧把东西拿过来,一看上面的“楚墨”俩字就抽了口气。

“怎、怎么……”他把后面的话憋回肚子里,只使劲儿瞪风念安。

怎么会是楚墨!

刘宇笑眯眯问:“曹大人可是有什么疑义?”

曹俭咬牙:“这证据不……”

“不足吗?”刘宇凑过来装模作样地仔细观看:“我看证据挺足的,时间地点金额一应俱全,前因后果清晰明了,这不明摆着的事了。”

郭涵就站在一边,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里也是一跳,不明白地看一眼风念安。

风念安回他一个坦坦荡荡的表情。

刘宇咬碎了后槽牙,问风念安:“这就是你查出来的结果?”

“是。”风念安大大方方承认:“此人形迹可疑,连日来吃穿用度皆超过了他的俸禄,尤其在古董店豪掷万两,疑点重重。怎么了大人,他不行吗?”

他说着话还看了一眼郭涵。

郭涵两眼一闭。

就在曹俭绞尽脑汁想扳回一局、替楚墨开脱一二时,刘宇望着他的神色,悠悠道:“我听说,这个楚墨跟户部尚书田大人是老乡啊,他能进入户部还是田大人引荐的?我说么,怎么一个偏僻地方的小官都能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从外府调来京城了呢……”

曹俭怒喝:“你少胡说八道!”

刘宇一撇嘴:“你急什么?就算这事真跟田佐有关系,难道还能烧到你身上?”说到这,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曹大人,不会真能烧到你身上吧?”

就在他二人争论不休时,大理寺官吏忽然敲门进来,看一眼屋里众人,小跑到章鹏身边耳语几句,章鹏脸色一变。

许久没说话的风念安顺口一问:“怎么了?出大案了?”

他这么一问,刘宇和曹俭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他,章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这事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身份也尚不明确,便直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京郊出现一具无名尸体,刚巧被李致明碰到了,他当场干起了老本行,正在验尸,引得众人围观,影响不太好。”他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不是到年关了嘛,治安要求难免严苛些。”

“李致明?李安?”

本来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京城里隔三岔五出现个命案也不算新鲜,毕竟这满城住的没几个好人,但让李安碰见就不太妙了。

这凶手八成要栽。

章鹏起身拱手:“是啊,李大人如今已经不是我大理寺的人了,无权调查此事,鄙人怕是得失陪了。”

他刚要走,风念安也站起来了,问刚刚那名大理寺官吏:“李大人可查出那尸体的身份了?”

官吏回答:“具体的尚且不知,但李大人说尸体初步估算可能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而且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

眼看他说得越来越多,章鹏瞪了他一眼:“未经仵作验尸,岂可胡言乱语扰乱视听?出去!”

官吏这才发现自己僭越了,忙躬身退出去。

但话已出口,“一个多月”这关键的时间点一出来,刘宇和曹俭的目光都变了。

曹俭把楚墨的账本塞给郭涵,严肃道:“没想到临近年关居然还有歹人行凶,真是藐视王法!兹事体大,我要亲自督办!”

不管这事跟赈灾银案有没有关系,他都不想留在这跟刘宇争论楚墨的事,这个替罪羊能从车我就能别的地方出,就尽量不要从户部出。

刘宇还想继续跟他掰扯,争取今天就把这件事扣在楚墨头上,可是曹俭已经大步流星抢在章鹏之前出门了,还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怎么还不走?刘大人还有事是吧?那您就别去了,章大人快走啊!”

章鹏看一眼刘宇,走了。

刘宇憋了一肚子火,想来想去,还是选择跟过去看看。

谁知道那尸体是怎么回事?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他不跟着去看看情况,到时候不就成了那曹俭的一言堂了!

章鹏根本不靠谱!

三人都走了,风念安这才缓缓起身,叫来淮东:“备车,我们也去看看。”

“等等,”郭涵拦住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是楚墨?”

风念安理所当然道:“不是您让我找个替罪羊的嘛,我查来查去,发现就他最合适。”

“你少诓我!”郭涵一个字都不信:“从你进御史台就是我在带你,多年来这种事你从未办错过,怎么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风念安很是委屈:“大人,我也不是先知,我哪知道楚墨跟田大人是老乡啊?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楚墨虽然是户部太子的人,但他并无根基,折损他一个对太子殿下毫无影响,还能让端王那边松口气,平心而论,他难道不是个好人选吗?”

“他……”

他是!

“可是……”

“可是没想到他跟田大人沾亲带故!”风念安痛心疾首:“哎呀呀,谁让他是外地来的呢,我对云阗那边实在不太了解。”

他情真意切,句句肺腑,郭涵看不出任何问题。

而且他也根本不会往风念安身上怀疑,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办这种事几乎从未出过差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尔办砸一次也正常。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事儿容后再议。”

风念安:“那京郊您去吗?”

郭涵摇头,心情不甚美好:“我对尸体没兴趣。”

“那我自己去了啊!”风念安朝着他的背影说完,目送他离开,才收起一脸的假模假样,拢拢披风,带淮东出门上车。

淮东有些迟疑:“我们真的要去城郊看尸体?”

据他了解,他家少爷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果然,风念安坐在车里说:“去望月居。”

……

望月居位于京城南门不远处,紧邻太辰街,是京城皇宫外的第一座高楼,站在望月居上能尽览太辰街。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门窗紧闭,唯有最高处的一扇窗开着。

风念安披着棉衣捧着汤婆子站在窗前,呼出的热气凝结成雾。

年底游子返乡,城门格外热闹,进进出出的人排起长队,等待门口士兵核验照身贴和通关文牒。

出城队伍里有一辆很精致的马车,前后跟着八名仆人,排在队尾。

马车前的灯笼随风旋转,不时露出来一个半个字。

风。

那是姚萍的马车。

前面是姚子同的。

他本应该去送送的,可是原来不止近乡情怯,别亲也怯。

昨晚灯火昏暗,他尚且能掩住离愁别绪,今日天光晃晃,他实在不敢上前。

风念安站在楼上望着马车,没注意到路上行来一队官兵。

钟离烬带巡逻队五正好走到这,老远就看见家家关窗取暖,只有一扇窗户大开着,窗口站着个白瓷似的人。

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新晋瓷器大户么。

他抬手招了两下想打个招呼,可是那人竟完全没看见。

钟离烬顺着他的目光一望,看见前面风家的马车。

他问流光:“风家有人要出京?”

流光“呃”了一声,支支吾吾,显然不清楚。

倒是旁边的朱桓接话道:“说是姚家太夫人病了,姚老板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接风夫人回去探亲,估计是病得挺严重,不少人都去探望了呢。”

钟离烬听完睨了流光一眼:“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流光:……

流光委屈。

钟离烬:“行了,你们继续巡逻吧,我有点饿了,去吃个饭。”

朱桓早跟他混成了一家子,忙跟上他:“将军,我也饿了!”

钟离烬瞪他:“你不是刚吃完吗?带队巡逻去!”

朱桓被迫止步,很是不服:“我刚吃完,你就不是刚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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