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在外面,凌雪会亲自向祈念下达任务,这样效率最快。
但祈念来到了魔殿,魔皇的魔识笼罩范围之内,只要陌生人进入魔殿,他必定察觉这个人的存在。
凌雪不敢亲自和祈念见面,所以吩咐何莺莺带话给祈念。
何莺莺刚说完任务,殿门外一阵死寂,门前翠绿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祈念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她在心里大骂,为什么要把搞事的活交给她,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弟子,何德何能。
何莺莺羡慕说:“哎,来到魔域我本想大展身手,完成师尊交托我的厚望,一路步步高升,可惜老天不给我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祈念都快哭了,何莺莺居然还在艳羡凌雪委以重任,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和何莺莺互换一下身份。
她去大战魔皇,而她做一个摆烂的卧底。
但祈念知道这个念头不现实,魔皇已经认定她了,临时换人只是一个幻想,她怀着沉重的心情目送何莺莺离开。
大家都懂,职场上如果要做一件特别困难的工作,老板没有给出具体完成的时间,那么能拖就拖,不拖到最后一刻,不拖到老板催促进度,她不会主动工作。
更别提,这个工作会让她丢命了,这是正常人做的工作吗?
祈念捂着额头,脑子里盘算着怎么逃避,比如假装自己摔不破魂灯……
对啊,她突然灵光一闪,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好歹是大佬的身家性命,轻轻松松交给一个刚认识的人看管,必然凝结了强大的法力和结界,不管她用物理手段摔,或是输入法力用非物理手段挤压,估计都是一个结果,摔不碎!
这么一想,祈念心安理得地放心了,重新躺回了藤椅,很好,就这么交差。
今天郁燃估计不会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骨莲告诉她,他在魔殿搞了一个选拔大赛,忙得热火朝天,当然,这里忙的人,指的是三大家族的弟子,而他坐在最上面的椅子上,看着他们玩命争斗。
祈念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汤:“他们为什么打架?”
骨莲小声说:“魔皇上任前,把两大家族的族长和一部分长老杀了,群龙无首,他现在要选拔能够匹配这个位置的人。”
以前三大家族都爱搞血脉继承,族长快陨落了,就找血脉里的儿子或者孙子继承,支脉压根没有机会崭露头角。
他们宁可扶一个没本事但血脉纯正的人上位,也不会多看几眼既勤奋天赋又好的旁支,时间久了,一代比一代腐朽,一代比一代贪婪,家族便成了一棵早被虫蛀的大树,外表光鲜亮丽,掀开树皮一看,头皮发麻的蛀虫密密麻麻蠕动,令人恶寒。
祈念若有所思:“他当魔皇还蛮称职的嘛。”
这种事现代也有,能力强的人被排斥在外,而沾上亲戚关系的人,反而能够升职加薪。
家族企业通常做不大。
郁燃一个外来的魔族人,不必遵循所谓的血脉,反倒能肃清魔族的**。
骨莲心里也明白,但她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么做殿下势必要得罪不少人,魔族人骨子里流淌着凶性,殿下在魔域没有任何根基,倘若他们反抗,势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祈念眨眨眼:“哦。”
骨莲见她没什么反应,忍不住开口:“姑娘不担心殿下的安危吗?”
呃,她一个卧底处境比他还差,哪有资格担心位高权重修为高深的魔皇?
祈念笑了:“你看他一个能打三千个人,修为高,脾气又不好,谁敢找他麻烦,那不是找死吗?”
骨莲:“但他们人更多呢?”
祈念嘴上说:“我相信他。”
实际上,她悄悄在心底补上一句,他真要出事,她当然是第一个跑路。
演武场正打得火热,旁支弟子们神情格外激昂,人人都在盘算,自己赢过对方的概率多大。
郁燃给的利益太诱人了,影族族长,辰族族长,若干长老的位置,只要赢了在场绝大部分人,甚至不必杀死他们,就能成为风光无限的上位者。
对他们来讲,完全是有利无弊的战斗,各大家族抱负远大的人都参加了,连扫地的,做饭的,种药材,养花草的弟子全都来了。
魔殿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三大家族嫡系的族人牙齿都要咬碎了,他们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出生便是起点,走在外面谁都要对他们低头,地位非同一般的高贵,可是现在,本来属于他们的位置,居然要给一些平时他们根本看不上的人,他们反而失去了顺利上位的机会。
放在曾经在魔域一手遮天的煞影身上,他敢这么做,就要承受各大家族的激烈反对和围剿。但是现在坐在高位上的男人,他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仅仅站在那儿,别人就不敢忤逆他。
他们都清楚他的实力,最初他露手杀死的三千名精英弟子,像一道阴影刻在了他们的心上。
那时,庞大的黑雾覆盖了整片天空,没有人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听见了弟子们的惨嚎,所有人不由得心惊,如果进去的是他们,那么死的也是他们了。
几个年纪大的长老互相看了两眼,当即决定不再反抗了。这位年轻人修习的不是正统的仙魔两道,而是焚天的魂道。
焚天有多厉害,郁燃就会有多逆天。
他的可怕不在于杀的人多,而是他根本不会死。
一个早就死去的死人,怎会再死第二遍呢?
三大家族的人出于这份敬畏的心,暂时将蠢蠢欲动的野心按压下去了,至少明面上他们不能得罪他。
郁燃单手扶着自己的下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这些三大家族的人站的位置稍前,额头上都冒出冷汗,难道愤怒不满已经被发现了吗?
实际上郁燃在神游天外,脑子根本不在这儿。
乌鸦在他的脚边溜达,陈述道:“这帮人非常怨恨你。”
“随他们。”郁燃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眼皮都没抬一下。
乌鸦气道:“你不在乎他们后面暗杀你吗?”
郁燃笑了,像在看一个蠢货:“你会在乎蚂蚁怎么杀你吗?”
乌鸦:“……”
太装了,不过乌鸦承认,他的确有装逼的资格。
等结束了第一场比试,场地上铺满了鲜血,尽管郁燃提出不必死斗,可是有些人下手没个轻重,总有一些人受到重伤,断胳膊断腿。吐血的人多了,场地就血流成河了,活像一个屠宰场。
郁燃没管他们伤不伤的,每个人参加选拔,就要做好受伤残疾和不慎死亡的心理准备,命运由自己的选择承担。
他随意地打了个哈欠,走下台阶。
弟子们狼狈不堪,但依旧恭恭敬敬朝他磕头行礼,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视若无睹,径直往血月崖去了。
天已暗,夜风夹杂着初春的凉意,往常这个时间,郁燃必定回到永夜殿的主殿歇息了。
可他还要动身去血月崖见一见祈念。
乌鸦紧跟其后,叭叭道:“她是祈念,对吧?”
第一次见郁燃如此纵容一个姑娘,他明明厌恶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可是唯独对祈念态度温和。他平时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脸上经常没有表情,可是和祈念待在一起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是讥讽的冷笑,不是厌烦的怒笑,而是真真正正因愉悦牵动的笑意。
这让乌鸦想起了郁燃和她讲过的一个姑娘。
祈念。
归元洞府的前三年,郁燃不像现在这么冷酷,有时一个人无聊,会和乌鸦讲一讲他的过去。
其中,频率出现最高的,便是这位可爱的祈念姑娘了。
在郁燃的话语里,祈念不论做出多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他通通把她划分为可爱。
见过溺爱的,没见过郁燃这么溺爱的,估计祈念杀个人,他都要抬头傲慢地说,那人说谢谢了吗?
之前乌鸦没见过当事人,但对她的印象可太深了。
郁燃大步走路,经过长满花草的花坛,他的手抚过一片片的花瓣,快要见到祈念了,他的心情极好,难得语气平和地回道:“嗯,是她。”
乌鸦扇动翅膀:“那你怎么不亮明身份,直接告诉她,你是郁燃啊。”
郁燃顿住脚步,乌鸦心一惊。
“相认?”他的眼神忽然晦暗不明,整个人落在屋檐的阴影中,看着孤寂又冰冷。
乌鸦不懂他咋了,翅膀一根根变得僵硬,它说:“是啊,你曾经和她感情那么好……”
“曾经是曾经,”郁燃闭上眼睛,“我如何告诉她?当年那个给她放烟花,带她去河边陪她看萤火虫的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个人十恶不赦的魔头。”
乌鸦哑然,是哦。
郁燃:“她对我的印象,永远停留在十二年前,可是我变了,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了。当年她记忆里干干净净善良又正直的人,沾满了血腥,浑身都是罪恶,我如何相认?”
他拽下了路边的一朵红色花朵,慢慢收拢手心,红色汁液染上他洁白的手心。
他不再是以前的郁燃。
这双手也不干净了。
“就这样相处吧。”郁燃喃喃道,虽是对乌鸦说话,但更像在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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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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