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太子齐齐看向胤禔。

胤禔听得那话，又见康熙和太子意味不明的眼神，心中惊疑不定，险些左脚拌了右脚。

他深吸口气才堪堪稳住身形，给康熙和太子请安，可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慌张与惊诧，却没逃过“康太”的眼。

“保清，你怎么过来了。”康熙语气一如往常。

胤禔按捺住对那声音的好奇道：“原是要等晚上家宴时，再来看望弘皙侄儿，但儿臣心中惦念的紧，实在等不及，便先来了，还望汗阿玛不要怪罪儿臣冒失。”

康熙道：“你是做大伯的，关心子侄也是应该，又何来怪罪之说。”

“是，多谢汗阿玛。”接着，胤禔又对太子道：“为表我这个做大伯的心意，我亲自挑了不少赏玩之物，已着人送去毓庆宫，还望太子二弟不要嫌弃。”

太子挑挑眉，心道大阿哥一向自诩大爷，拼命想先得个皇长孙，好在汗阿玛面前长长脸，可惜多年来未能如愿，倒叫他赶在了前头。

现在这家伙心里不定怎么怄气呢，还要装出一副笑模样，腆着脸先一步跑来蹭喜气。

啧。

装模作样。

太子勾起唇角，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大哥破费，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哈哈，不愧是死对头，这俩人真能演。】

【不过这位“大伯”，人长的挺俊的，康师傅真会生，一个两个都这么帅气，就是这辫子……哎呀，怎么看怎么丑。】

太子：……行吧。

康熙：……辫子丑？

胤禔：……青天白日的，乾清宫闹鬼啊？汗阿玛可是真龙天子，竟镇不住那鬼魅？

“汗阿玛，太子二弟，你们听见……”

康熙一个眼刀扫过去，胤禔倏然闭上嘴。

洪皙支棱着耳朵【听见什么？】

怎知太子再次大手一挥，屏退左右，洪皙就又被抱去隔壁偏殿了。

洪皙怒了，愤愤挥舞小拳头。

【ber】

【干啥呀这是？】

【爷仨一起孤立我是吧？】

爷俩：……

胤禔：……？

奶声奶气的声音丝毫没有威慑力，胤禔恍然大明白，眼神一路跟随被抱出去的小侄儿身上。

他的小侄儿，就是鬼魅？！

康熙和太子对视一眼，率先发言：“保清，你也听到了。”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这么说，汗阿玛和太子也能听见？

胤禔头脑发懵，实在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方才说话的，果真是那个刚刚满月的小侄儿，可世上怎会有如此惊奇之事。

他一时摸不准康熙的意思，不知该如何作答。

“儿臣……儿臣……”

康熙了然的摆摆手，“看来保成的担心没错，只怕和弘皙有血缘的亲人都能听见他的心声。”

胤禔：“心声？汗阿玛，您是说……”他倒抽口凉气，惊讶地瞪大双眼，看向太子：“太子二弟他生了一个怪……”

太子眸色一沉。

康熙冷声呵斥：“混账！胆敢胡言，朕拔了你的舌头！”

胤禔登时请罪道不敢。

太子懒得和他计较，忧心道：“阿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晚上的家宴，弘皙怕是不便出席，只是今日是弘皙满月，若不露面，恐会引起无端揣测。”

康熙沉默地点头，半晌，他道：“不，弘皙是一定要出席的，否则叫他以后如何？难道一直藏着不见人么？依朕看，还是将你的几个弟弟都召过来，朕来与他们说，也好叫他们心里有所准备，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来。”

康熙说罢，见太子没有异议，吩咐梁九功去宣阿哥们即刻觐见。

不多时，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俄、皇十一子胤禌、皇十二子胤祹，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祯，各自结伴而来。

皇十五子刚满周岁，并未召来。在场的，最大的胤禔年二十二，最小的胤祯不过六岁。

除了每年的岁暮除夕宴、中秋家宴和万圣节，倒是难得齐聚。

十几位阿哥恭恭敬敬向康熙和太子请安，见二人神情严肃，似有大事发生，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大气儿都不敢喘。

三阿哥胤祉与太子一向交好，大着胆子抬起眼，以眼神询问。

太子轻咳一声，“阿玛，弟弟们都到了，可以说了。”

康熙酝酿一番：“如今有件奇事要说与你们听，你们听罢，是好奇也好，害怕也罢，谁都不许生乱，更不许出去胡言，哪个胆敢泄露一丝一毫，朕决不轻饶。”

众阿哥异口同声：“儿臣遵旨。”

.

西暖阁偏殿。

洪皙百无聊赖地瞪着眼，心想这回小爷还就不睡了，看你们什么时候再把我召回去。

结果一瞪就是半个时辰，眼睛酸涩的直流泪，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

就在他彻底扛不住，梦里会周公时，康熙终于又又把他召过去了。

洪皙气的想骂人。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西暖阁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洪皙：……

【哎呦我去。】

【一会不见，怎么冒出这么多萝卜头，一个个天庭饱满……后脑勺辫丑辫子的萝……清朝人。】

【这都谁啊谁啊？快给我介绍介绍，有没有雍正帝和阿奇那、塞思黑？有没有啊？】

一众皇子：！

奇了。

汗阿玛和太子说的竟是真的。

这真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不过，雍正帝？阿奇那？塞思黑？

兄弟们面面相觑，神情里写满探究和惊疑。

弘皙为何会如此说？难道下一任继位的不是太子，而是那位“雍正帝”？可会是谁呢？

还有阿奇那和塞思黑，到底是谁被取了如此侮辱性的名字？

是汗阿玛给取的，还是下一任雍正帝给取的？

几位阿哥的心思千回百转，更别提康熙和太子了。

太子只听弘皙说过，自己会被圈禁，却原来不止如此，他并没有继承皇位……他被废黜了，还是死了？

太子抬眼看康熙，康熙却被那话惊的，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表情。

怎么会？到底谁是雍正？！他的保成为何没有继承大统？是谁害了他的保成？是谁？！！！

康熙只想想就觉得天旋地转，心脏抽痛，他挥退所有宫人，看着摇摇车里的弘皙，有气无力道：

“这就是你们的侄儿弘皙，都来认认。”

洪皙此时就像博物馆里的观赏品，任由大家排队观看。

他明白了，眼前的几个就是康熙的阿哥们，所以未来的雍正帝也在其中。

好嘛，一下子都见着了，他看的眼都花了。

十几位阿哥排排站，大阿哥胤禔再次抢先一步，他想听听弘皙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洪皙被眼前的大脸吓一跳：【这位“大伯”，虽然你很帅，但也没必要贴这么近吧？我对男人没兴趣，倒是太子爹爹……呸呸呸，我乱想什么，倒是你，长的再帅也逃不开被圈禁的命运，趁年轻还是多生几个，万一哪个有出息捞你一把呢？等被圈禁再生就晚啦。】

胤禔：？！

他方才还在怀疑自己会不会是“雍正帝”，没成想，自己是被圈禁的那个！

胤禔心都要碎了，却不如康熙碎的彻底。

康熙刚刚得知他的保成很可能没有继位，现在又听到什么对男人感兴趣？

康熙的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太子。

太子已经心如死灰，面无表情地“呵”了声，随你怎么想，未来的我不是死了就是废了，还怕什么。

见状，众人心里七上八下，把三阿哥胤祉推了出去。

胤祉硬着头皮：“小弘皙，我是你三叔。”

【三叔？哦哦哦，和太子爹爹关系比较密切，我记得好像学问很好，为此康师傅还挺器重他的，后来还和老八共同值守京城处理政务。】

胤祉顿时安心不少。

后面的八阿哥胤禩也悄悄舒了口气。

【可惜啊，到了雍正朝就不一样喽，雍正认为他虽有可用之才，但心不可测，备受雍正打压，嗐。】

众人：又是雍正！

胤祉脚步沉重地离开，换四阿哥上前。

胤禛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一本正经道：“弘皙，我是四叔。”

【四大爷！】

胤禛，“我是你四叔。”

【四大爷，原来你年轻的时候长这样，和电视剧里的胖橘一点都不一样，不过陈老师把你演的很好，特别的有威严。】

胤禛：“我是你四……”

算了，四大爷就四大爷吧。

不过，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什么是电视剧，胖橘又是什么？陈老师又是谁？演我？难道是戏曲？

洪皙已经见过康熙帝，对于未来的雍正帝，他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激动了。

见四大爷刚才还对着他笑，这会却一脸疑惑又严肃的表情。

洪皙：【好你个四大爷，难怪被康师傅训斥说你喜怒无常，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仅喜怒无常，还多疑，记仇，小心眼儿……】

胤禛顿时觉得自己脸颊发热，抬步就走，一句也不想多听。

五阿哥胤祺：“弘皙，我是五叔。”

洪皙：【好的五叔，五叔你好，五叔再见。】

胤祺：“……”

七阿哥胤祐：“弘皙，我是七叔。”

洪皙：【好的七叔，七叔你好，七叔再……等等？】

【原来七阿哥真是跛足啊？跛足还能带兵打仗，身残志坚，在下佩服。】

胤祐：“……”有点骄傲，但不多。

胤禩听到自己和三哥有共同值守京城的机会，认为自己的结局应该还不错。

他本就是性子温润如玉之人，见了小小的弘皙，笑的越发温柔。

“小弘皙，我是你八叔。”

洪皙眨眨眼，【不愧是未来的八贤王，见谁都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谁成想你竟是个白切黑啊。】

八贤王？这称号不错，胤禩甚是满意，笑的眉眼弯弯。

不过，白切黑又是何意，听起来不像是夸赞啊。

【……那个，老八你别笑了，笑的我心酸酸的。你根本不会知道未来的你有多艰难，雍正简直不做人啊，给你和老九取名，一个阿奇那一个塞思黑，下场一个比一个惨，不过也怪你们不安分，成王败寇，你还是多多保重罢。】

胤禩心中一阵抽痛，原来“阿奇那、塞思黑”是我和老九……

所以那个雍正，到底是谁？

洪皙躺在摇车里，视线受限，并未看到失魂落魄的胤禩去了胤禛身边。

胤禛搂住胤禩的肩，轻声安慰：“八弟别怕，不管那个雍正会是兄弟中的谁，四哥都一定会护着你，断不会让你受此屈辱！”

不一会儿，老九胤禟也过来求安慰，泪眼婆娑的说：“我才不要当塞思黑。”

十阿哥胤俄如今不过十一岁，生的虎头虎脑的，他趴在摇篮边，用手指戳戳弘皙的小脸。

“小家伙，记住了，我是十叔哦。”

洪皙：【呦，这不是血统比康熙还纯正的老十吗？出身高贵就是牛逼，雍正再恨你也不敢杀你，不过圈禁革爵是跑不了了，得等雍正的儿子乾隆继位，才能把你给放出来。】

胤俄却像没听到“圈禁革爵”四个字，脑回路清奇的想：好家伙，小爷我历经三朝，看来很长寿嘛。

洪皙：【嗐，也就是雍正短命，仅在位十三年就没了，否则你恐怕等不到乾隆放你出来喽。】

胤俄：“……”操。

众人：原来雍正是个短命鬼，心里平衡一些些了。

直到见完十阿哥，洪皙也没说出到底谁才是未来的雍正。

后面的四个小阿哥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皇十一子胤禌磨蹭着上前：“弘皙，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按照排序你是十一阿哥对吧？不过我没怎么听说过你的事迹啊，你好像挺早就嘎了，在康熙多少年来着？】

众人：嘎？是何意？

【啊，有点印象了，康熙三十四年还是三十五年，你就病死啦。哎呀，那岂不只剩两三年？可惜了可惜了，还是个小孩子呢……不是，诶？你怎么哭了？我长的这么吓人吗？】

胤祺、胤禟和胤禌是同胞兄弟，一听这话，胤禟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塞思黑了，连忙和胤祺一起把弟弟拉到怀里哄。

康熙眸色沉沉，看着最后三个儿子上前。

胤祹压力山大。

洪皙：【十二阿哥，这个我也有印象，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康熙的阿哥里最长寿的一个，活到了乾隆二十八年呢，厉害厉害。】

胤祹重重呼出口气，安下心想：我才不是雍正那个短命鬼。

到了十三阿哥胤祥，洪皙表示：【老十三，你很有眼光嘛，二婚就叨中了未来的雍正帝，为他鞠躬尽瘁，积劳成疾，比雍正没得都早。】

胤祥：“？？”

他明明最爱太子哥哥，怎么会支持那个雍正，为他办事？

他有些不敢看太子的眼睛，低着头蹭到太子身边，扯住太子的袖子晃晃：“太子哥哥不要生气，小十三不会离开你的。”

太子“嗯”了声，摸摸他头顶：“十三乖，太子哥哥不怪你。”

因为那时的他即便还活着，恐怕也已经失势，身边人择良木而栖，也是寻常。

还剩最后一个人，十四阿哥胤禵。

他如今不过六岁，才刚启蒙，但皇室里长大的孩子总是更沉稳些，故而胤禵虽不似哥哥们能够喜怒不形于色，冷静自持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挪步上前，清亮稚嫩的嗓音唤道：“弘皙宝宝，我是小十四叔呦。”

洪皙：“……”

【小朋友你才多大就当我叔。】

胤禵眨眨眼，盯着弘皙。

别管我多大啦，你说呀，继续说呀。

洪皙看着眼前的小豆丁感叹：【现在这么小小的一个，谁能想到未来的你会成为大将军王。】

众人：小十四竟是大将军王，那么就是说，他也不是雍正。

【你娘是不是很偏心？只喜欢你，不喜欢你四哥？难怪你们这对亲兄弟会闹得那么难看，简直是冤家。】

胤禵抬眼瞄胤禛，胤禛眼里只有胤禩。

见状，小豆丁耷拉着脑袋走了。

十几位阿哥依次见过，弘皙还是没有明确表示，谁才是雍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康熙却在看太子。

太子似笑非笑地回敬一眼，微微启口，似是在说：“汗阿玛英明。”

被宝贝儿子无声讥讽，康熙并未动怒，反而心脏抽痛不已。

对此毫不知情的洪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集齐九龙可以召唤出一个雍正。如今‘九龙夺嫡’的几位都见到了，满足，睡觉。】

九龙，夺嫡？

康熙用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圈，眸光危险且疯狂——

好啊，好啊，原来你们一个个都想抢走属于保成的太子之位！保成是朕的储君，是大清朝的储君，你们这些逆子，怎么敢？！！

十一阿哥表示很无辜：不是我，我没有，我马上就死了，呜呜呜。

其他阿哥纷纷看向大阿哥：儿臣冤枉，这些年除了大哥，还有谁敢和太子哥哥相争啊？

大阿哥：？我都被圈了，你们还有良心吗？

“罪魁祸首”洪皙吧唧吧唧嘴，陷入沉沉梦乡。

只是梦里还在吐槽：

【康麻子你就装吧，不是你疑心太子的时候了，装货。】

十阿哥原名无法显示，只能用此“俄”代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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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