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诺亚尾音结束，枪声响起，男孩、女人和女孩统统殒命。

诺亚舔掉溅到唇边的血珠，好笑地看着面前。

人群正在分裂——

丈夫推开妻子，少年绊倒老人。

“他弟弟在经常去上层区偷东西！”

“小七家的女人会识字！”

“她女儿是黑眼珠！”

下层人互相攀咬。

三米外，邻居家的小男孩正把妹妹藏进排水管，而他的母亲正在指认隔壁的盲眼婆婆。排水管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和机甲扫描的滴滴声完美重合。

“下层人除了浪费资源，活着有什么意义？两枚子弹就能让你们像狗一样互相撕咬。”诺亚无差别射击。

下层区血流成河，随处可见，面目全非的尸体。

林悦的指节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再一次猜中了，诺亚要找的人就是她。

外面的惨叫声像尖刀一样刺痛林悦的耳膜，每一次爆炸都让她跟着颤抖。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躲着，只要躲着就好。”

“小七！小七家的女人会识字！”说话的是下水道里林悦分食面包的年轻女人，“她看得懂包装，她知道面包没有花生。”

听见自己的名字，林悦的心砰砰砰。

“躲着就好了，躲着就好了。”她闭着眼不断重复。

嘭——

一声巨响，林悦睁开眼，看见一双慈爱的眼睛。她一下子就认出那双眼睛，埋葬鱼人时安慰她的老奶奶。

老人胸口被弹片贯穿，枯瘦的手却仍死死搂着怀里的小女孩。

“别怕......”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孙女，血沫从嘴角涌出，“数到三......”数到三就好了。

她没能数完。

老人将孙女护在身下，想以自己的死来掩饰孙女的活，如果他们祖孙只能有一人存活，就用她的尸体来做孙女的掩体。

“找到了！就是她！”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冲过来，粗暴将老人掀翻，拽起小女孩，“她奶奶去过上层区！回来还说她在路上遇见一个女人！”

“说！诺亚大人要找的人在哪儿？”另一个人冲过来，双手紧紧握住女孩肩膀，几乎将女孩捏碎，“说！你肯定知道！”

小女孩愣愣站着，她的鞋子在挣扎中掉了，她正赤脚踩在奶奶尚未冷却的血泊中。

人群争先恐后涌上来；“把她交出去！交给诺亚大人！我们就能活命！”

“不可以——”林悦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就在她要冲出去的瞬间，一只手猛地拽住她的后领。

“想找死吗？”陆凛声音压得极低。

林悦反应过来，双手死死攥住陆凛的衣袖，下层区燃烧的火光映在她脸上，将那双黑色眼睛照得透亮。

“我救了你一命，现在我求你，救救他们。”

疾风卷着硝烟从两人之间穿过。

“求求你，我求求你！”

两滴泪砸到陆凛手背，烫得他微微一颤。

陆凛感到胸口有一种奇怪的紧绷感，他下意识地按住左胸，那里应该只有平稳的心跳，可现在却有些紊乱。

陆凛走神，扣住林悦的手力道不自觉减轻。

就是现在！林悦屈膝，狠狠撞向陆凛的腹部。

陆凛震惊地捂住肚子。

按道理，他本该在0.1秒后侧身避开。

他的五秒预知能力在她面前失效了？！

林悦的膝盖结结实实顶在陆凛肋下，他闷哼一声，钳制松了一瞬。

挣脱桎梏，林悦一头扎进火场，浓烟滚滚中，她无畏地冲向人群，紧紧抱住女孩，将她护在身前，而无数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她后背。

女孩趴在她胸前，双眼直愣愣盯着她。

“不要怕。”林悦柔声安慰。

远处高塔上，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过。

林悦的后颈汗毛炸起，她本能回头。

狙击的蓝光已经将她锁定。

被该必杀的一击被一道黑影阻断，陆凛从侧面猛扑过来，抱住林悦滚进掩体，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划过，血的味道。

林悦抬头，正对上陆凛近在咫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