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情方面，舒攸行简直就是白给。

这段时间，尚柳根本没有怎么付诸努力。只要她提出见面，舒攸行必定会答应。

如此吃吃喝喝浪费了好一段时间，尚柳将办公室与资料馆摸了个遍，仍旧没捞到什么线索——想想也是，谁会把那么重要隐秘的东西随手乱放呢？

现在只剩两个地方还没去：舒攸行的实验室，舒攸行的公寓。

直觉告诉尚柳，她能在实验室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即使两人正在搞暧昧，她也不能显得太过心急，贸然提出要去实验室。于是她灵机一动，开始关怀起舒攸行的健康问题。

就如同他那凌乱的办公室一样，舒攸行的生活作息也是一团糟。他最近沉迷于学术，不仅疏于健身，还经常懒得去食堂吃饭。因此，他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动不动就低血糖。

像舒攸行这种大忙人其实应该常备营养剂，靠那种淡而无味的液体来维持生命。可他的舌头偏偏很金贵，非说营养液有股怪味。

因此，他就这样执拗而坚定地饿着肚子。

为了掩盖用意并提前铺垫，尚柳有意无意地向舒攸行表达了几次关切和不满。

面对尚柳的抱怨，舒攸行总是笑嘻嘻地答应：“好的好的，我明天一定会好好吃饭。”

然而，他之后总会变本加厉。

当舒攸行又一次饿到虚脱，连走路扒饭都费劲时，尚柳一脸心疼地提出建议：“我以后给你送饭吧，你要吃什么就提前发消息，我帮你买。”

舒攸行颤巍巍地举着筷子，右眼亮闪闪的，嘴上却在推脱：“那多麻烦呐，关键是影响你午休。”

尚柳：“不麻烦，而且我不睡午觉。”

自重生以来，她经常会做噩梦，所以戒掉了午睡的习惯。

舒攸行安下心来，欢欢喜喜地吃掉碗里的米：“好，我的健康就交给你了。”

尚柳最近很忙碌。

午休或下班后，她总是三下两下刨完员工餐，又急匆匆地冲出去。她拎着饭盒跑遍整个基地，搜罗舒攸行最喜欢的饭食，再给他送到办公区域。

不知为何，舒攸行最近一直待在办公室，连资料馆都去得少了。

他将牛圈一样的办公室收拾得整整齐齐，还在自己的桌案前摆了一件水晶花瓶。花瓶里插着一种来自外星球的、形似白孔雀的花朵，姿态飞扬，清香扑鼻。

尽管没机会去实验室，尚柳并不气馁。

出于某种补偿心态，她对舒攸行的餐食非常上心。

为了帮助舒攸行早日恢复健康，尚柳是按照联盟军人的营养素摄入比例，来为松德准备餐点的。

然而，舒攸行也是个挑食的家伙。

和无肉不欢的松德相反，他很讨厌荤腥油腻，更偏好果蔬、豆制品与甜点。他早就吃腻了中央食堂，经常把花里胡哨的糕点当饭来对付。

在尚柳提出要帮他带饭之前，他中午一直在吃绿豆条头糕配矿泉水——这简直是极端的营养不良。

为了让舒攸行正常摄入营养元素，尚柳几乎要将基地餐馆逛遍了，将脑汁绞干了，才勉强为他制定出一套均衡的、更符合他口味的方案。

在尚柳的努力下，舒攸行的饮食作息规律了许多，脸颊上终于出现了淡淡的血色。

与之相反，尚柳的精神萎靡了不少。

她上班时要打饭搞卫生，下班后还要兼职外卖员。而且因为她最近和舒攸行走得太近，总有好事者跑过来问东问西。为了不让计划泡汤，她还必须强打精神，在舒攸行面前装出很轻松的样子。

每天都要承受肉·体与精神双重苦累，她总是疲惫异常，回到公寓倒头就睡。

又是一个晚上，尚柳困意深沉地仰躺在床上。

手腕处的终端传来微微震动，有人发来新消息。她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明亮的屏幕上晃动着舒攸行发来的小气泡，刺得她眼睛酸痛。

舒攸行：我明天稍微有点忙，你可以把饭送到实验室来吗？

舒攸行：实验室位置比较偏，可能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看到“实验室”这三个字，尚柳顿时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什么叫作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心中狂喜万分，连双手都是颤抖着的。

为了不使舒攸行起疑心，她强装镇定，只回复了寥寥几个字：

还好，不算远

……

第二天中午，尚柳走进了联盟优先级最高、安防最严格的实验大楼。

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舒攸行亲手向她开放了授权。

在警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她拎着两个饭盒，优哉游哉地通过了门外的所有哨卡。

大楼内部安静、宽敞而空旷，墙壁、地面、天花板都是无机质的金属白，走廊偶尔会有学者行色匆匆地路过。尽管尚柳拎着饭菜，衣着气质都与这里格格不入，他们只惊讶一瞬便各忙各事，并不给予更多眼神。

尚柳靠窗走着，步伐不快也不慢。

实验大楼位于最高处，可以纵览整个基地，也可以看到更广阔的星河。

她将脸颊一点一点贴近玻璃，痴痴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像是被远处的行星带和近处错落有致的银白色建筑群给震撼住了——起码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的。

其实，尚柳端详的并不是窗外的星河，而是倒映在玻璃中的另一侧墙壁。哪里是门，哪里是监控，哪里是通风口……她提起百分之一千的精神，将实验室沿途的装置与构造镌刻在心底。

在走廊磨蹭了好一阵儿，眼看就要走到实验室门口，尚柳这才加快脚步。

她推开实验室的门，稍微有些失望：里头只有整整齐齐的办公桌，几排挂满晦涩数据的虚拟屏幕，还有几个不吃饭不午休，埋头伏案的研究员——和生物动力学研究所没有多大区别。

舒攸行并不在里头。

除此之外，实验室东侧有一道全息电子门，门框边闪烁一圈红灯，全息投影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具有很强的警示效果。只要看到这红光和叉，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敢擅闯。

看来，外头的哨卡只是开胃小菜，实验室内部同样戒备森严。

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尚柳站在门外沉思，办公桌里偶尔抬起几张充满学生气的年轻面孔，好奇地打量着她。

她等候了大约一两分钟，一个金属立方体飘了出来，停在她眼前。

尚柳认得它，它是沃菲尔星的硅基智慧生物，也是舒攸行的外星土地。舒攸行曾在萨凡纳博物馆里给它批阅过论文。

立方体身上没有裂缝，也没有发声器官，却有空灵的声音从它体内传出来：“非常抱歉，舒导师手头还有试验没完成，五分钟之后会出来见您。您若没有急事，可以先进来坐下。”

好不容易来一次实验室，尚柳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她向立方体表达了留下的意愿，立方体又重新飘荡起来，带她走进位于实验室西侧的休息区。

说是休息区，这地方其实只是用单向玻璃做出来的小隔断——里头能看到外面，外头却看不到里面。区域内的陈设也非常简单，只有一排棉布沙发，一个摆满矿泉水的饮料架，外加一张窄窄的床。

除此之外，休息区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淋浴间，里头摆放着简洁必要的清洗用品。

尚柳的目光从家具陈设上一一划过，立方体及时地替她介绍：“工作任务繁重的时候，舒导师有时会在实验室里过夜。”

尚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休息室的条件堪称简陋，完全不符合舒攸行那渴了要喝琼浆，饿了要吃珍馐，穿平价衣服嫌扎脖子的娇贵习性。

这家伙难道有双重性格吗？

“请问您要喝些什么？如果您需要热饮，我可以帮您冲泡。”

立方体闪烁着蓝绿色光芒，语气很是友善。

尚柳从架子上拾起一瓶矿泉水：“我喝这个就行，你继续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轻声向她道别后，立方体离开了休息室。它似乎不需要吃饭，径直飘回了工位，在一个外型怪异，内里垫着软布的舱室里沉浮着。

过了一阵子，它忽然停住不动，掉落在软垫上。它身上的光芒也彻底熄灭，看起来就像一团普普通通的铁疙瘩。

尚柳喝了一口矿泉水：看来，沃菲尔星人也需要睡觉。

科研人员大多拥有良好的时间观念，五分钟后，舒攸行准时走出了电子门。

在舒攸行通过门框的一瞬间，门上的灯光转变成安全的绿色。当他走远了一些，那灯光又由绿转红。

这东西到底是靠什么来识别的？是面容、瞳孔还是其它人体特征？

松德能把它黑掉吗？

尚柳漫不经心地想着，目送舒攸行一步步走来。

今天的工作似乎很辛苦，他的头发比往常还凌乱，眼下挂着两道青黑的阴影。走进休息区之前，他的表情都是严肃的，甚至是微微泛着怒意的。

推开玻璃门的一刹那，他的眉目忽然舒展开来，疲惫且锋锐的轮廓覆上了美丽的容光。

尚柳站起身打招呼，心想：舒攸行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她对此心知肚明，又顺水推舟，在利用舒攸行的感情为自己谋利。

也许，那些同人作者的观点是正确的，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舒攸行最好也不是。

尚柳希望他动机不纯粹，希望他的爱慕里也掺杂着利益和私心。

尚柳希望舒攸行也是个复杂又深沉的坏蛋。

只有那样，她才能心安理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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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