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朝的神情幽怨愤恨得像个弃妇：“亏我们之间还有这样天注定的缘分，可你现在居然不准备管我的死活了！你竟然想一走了之！”
“你也不管你走之后，我会多么痛苦、多么求死不能……你不管，你就只顾你自己！”
“你分明知道我现在连一秒钟都不想再活下去了，你分明知道我的痛，你分明晓得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给你，可你还敢狠心抛弃我！你这个负心汉！”
他气得眼眶都红了，眼底布满红血丝：
“我问你，你的良心何在？你对得起老天爷对你的指引吗？你对得起我们之间深厚的缘分吗？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就算你真有别的仇家要杀，也该先把我了结了才对！怎么，找死就不需要讲个先来后到了吗？”
“我可绝不允许别人□□的队！”
“我告诉，你今天必须杀了我……”他说着，反手将剑锋又扼近一寸，只见顾归尘的脖颈随之便溢出一道细细的血线，他则恶狠狠地继续威胁道，“否则，我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归尘已经被他这一连串的怒声质问给砸晕了，他简直欲哭无泪，心道：这个人怎么这么想死啊？
因为对方的求死**太过强烈，他甚至不敢作出那类“生命诚可贵，莫要去寻死”的劝说，而是只能委婉地提醒道：“可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你若实在想死，哪怕，自行了断呢？”
心里则道：何苦非要赖上我呢？难道就因为我碰巧来到这儿了么？可这也不合理啊！
岂料话音未落，就见面前这少年气得嘴唇都发抖，手也跟着颤抖，剑都快握不住了：“你、你听听，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只听“哐咚”一声，佩剑再次坠地。
洛朝情绪更加激动了，他猛地掐住顾归尘的双肩晃个不停，也不管人家的脑袋随之“咚咚咚”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自顾自发癫控诉道：
“我要是能有办法了结自己，我还需要指望你吗？”
“你分明知道我死不掉，你还故意这样讽刺我，你这是明晃晃往我的心上插刀子啊！”
顾归尘给他晃得眼冒金星，心中亦在叫苦：可我只不过是说了实话啊！
而且，什么叫，分明知道你死不掉？这世界上哪有死不掉的人呢？这世道从来是求死易、求活难啊！
正头晕目眩时，顾归尘无意一低头，又瞥见了他的胸膛，发现他本已被药粉凝固住的伤口竟再度迸裂开来，开始汩汩淌血了。
多半是因为他方才几番动作牵扯过大，把伤口给扯裂开了，现在肉眼可见他心口附近的衣襟上，又洇开了一片新鲜的血迹。
这下顾归尘看得脸色都发白了，心道：你还说你不会死呢，我看你马上就要死了！
赶忙抬手企图摁住情绪过于激动的他，并劝道：“你、你快别说话了，你伤口都迸开了，快先坐到那边去，我再给你包扎一下……”
此话一出，洛朝简直不敢置信，他颤抖着手指向对方，连声音也在发抖：“你你你……你不仅想抛弃我，还、还想给我疗伤！”
他气得双目喷火，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恶毒！”
顾归尘觉得他已经不分是非、颠倒黑白了，好心给他疗伤，却被他指责恶毒。
“可你再不赶紧治，就要死了啊！”顾归尘苦口婆心，万分焦急。
“死了那不是正好嘛？还省得你再补一剑！”
“唉！我方才已经同你讲过了，我要杀的那个人，他是我的天命宿敌，不是你！”
洛朝却只觉得自己求死的希望再度破灭，他哭喊道：“我不管，你今天必须了结我！”
“你来都来了，顺带把我也杀了，有什么不好的？”
顾归尘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可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呢？”
洛朝显然已经失去理智，开始无理取闹：“你就算多恨一个我，又怎样呢？”
“难道你的心就那样小吗？你满心满眼就只装得下那一个人吗？我就那样不重要，进不了你的心吗？
“或者，你可以把你对他的恨，转移到我身上，我可以做他的替身，替他去死。”
“啊？”顾归尘震撼了，“这还能替啊？”
“怎么不能呢？”洛朝眼底泪光闪动，蕴藏着一点希冀的光芒，抬手强行掰正他的头颅，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脸，“你看着我，我哪点比他差了？我难道不值得也被你放在心里，也让你恨得要死、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吗？”
顾归尘吓得连连摇头：“不不不不……这怎么能行？你，到底不是他啊！”
听了这句话，洛朝眼底才升起的那点希冀光芒，便又一下子破灭了。
甚至他的面容都隐隐扭曲了，眼神中满是嫉恨：“你这是偏心！为什么不愿意让我替他去死？你就非要对那个所谓的宿敌，这么专一吗？”
“他对你而言，就那么独一无二、不可取代吗？”
“他到底哪点好？哪里值得你这样一心一意地恨？”
顾归尘简直大汗淋漓，觉得跟这个疯子完全讲不通道理：“你、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甚至不肯要我的命了，我怎么冷静？”
顾归尘也快要哭了：“那也没办法啊，我都不认识你……”
“呵呵呵。”洛朝连连冷笑，那表情宛如一个被丈夫背叛了的妻子，“我算是看明白了，只因为我终究不是他，你就对我这样抗拒！”
他眼神发狠：“若不先了结那个人，你的心是回不来的，你的心就到不了我这儿！”
话落，他反手又掐住顾归尘的脖子，红着眼睛疯狂质问：“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现在立马就去杀了他！”
“等我取代了他，你就没有选择了，你就只能杀了我了！”
顾归尘给他扼住咽喉，都快喘不过气儿了，他拼命挣扎：“你、你……你别冲动，先、先放开我……”
“呵呵呵呵……我等了一千年才等来的机会，我好不容易能死了，竟然还有贱人要跟我抢！快告诉我，他是谁？我一定会把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所有敢阻我去死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顾归尘给他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含泪道：“就、就算我告诉你了，凭你的实力，也不可能杀得了他的，他、他可是洛九陵啊，是当今天下修为第一的九陵帝尊啊！”
“哈哈哈哈！好好好，洛九陵是吧，我现在就去……”话说到一半他就卡壳了，忽然意识到了某点不对劲。
诶，等等，洛九陵？那不就是我自己吗？
空气都瞬间安静下来了，他愣神时，下意识就松了手，放开了顾归尘的脖子，心中在想：
九陵，是他的字，至于“九陵帝尊”这个叫法，亦是他前世名号之一。
等一下，这家伙居然知晓他前世名号，莫非也是个重生者？而且此人提到他前世名号时，还特意强调修为天下第一，语气间很是敬畏，就证明这家伙前世的修为肯定是不如他的，也就更不可能是从更高位面“下凡”而来的，反而大概率只是个本世界土生土长的修士。
哦，不过重生不重生的，土著不土著的，都并非眼下重点，重点在于……
这家伙要杀的人，的确是我啊！
想到这里，他眸子唰一下又亮起来了，心中先前熄灭的那簇希望之火，现在也“唰”地一下重新燃起。
甚至在确定对方的杀人目标真是自己之后，这希望之火还烧得更旺了，从火苗变成了火堆！
“嘻嘻。”处境忽然间由极悲到极喜，他根本忍不住笑声。
明明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眶还红着呢，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开始上扬、上扬、不断上扬……直到嘴几乎完全咧开，露出了一个无比阳光灿烂的笑容！
见他情绪蓦地两极逆转，无缘无故开始嘻嘻地笑，顾归尘不禁更加害怕了，他揉着自己方才被掐红的脖颈，脸色苍白地问道：“你、你笑什么呀？”
洛朝这时知道要讲礼貌、有风度了，他抬手帮对方捋了捋额间散乱的发丝，真心实意道歉：“对不起哦，我刚刚好像吓到你了。”
接着他无不嗔怪地抬眼睨了顾归尘一眼，语气几分责备里、又藏着遮不住的暗喜：“真是的，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呢，害我都错怪你了。”
顾归尘正不明所以呢，又听他语气欢跃道：“其实，我就是洛九陵啦，你没有找错人，我就是你的天命宿敌，也正是你想要杀死的目标。”
听言，顾归尘瞬间瞪圆了双眼，却见少年笑靥如花的，显然心情极好，还主动捧起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眸光柔情地注视着他，眼里几乎闪烁着希冀的小星星。
“我就说嘛，若不是上天有意安排，你又怎会恰好在我最需要的那一刻出现？”
“你果然是我的命定之人！”
他的目光太热切了，晃得顾归尘眼睛疼！
又傻愣了好几秒，顾归尘才反应过来，眼底写满了不敢置信：“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我的命定之人呀。”他这时满心雀跃欢喜，笑容阳光灿烂的，脸颊两边各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为他平添几分少女般的羞涩感，终于不愧对他重生减龄后尚且稚嫩的面容，有点像个正常的美少年了。
“不，不是这句，是上面那句，你说你是谁来着？”
“我还能是谁，我自然是洛九陵呀。”他语气理所当然的。
“哈？”顾归尘惊得嘴巴大张，视线不由自主上下左右来回打量了他好几圈……越打量越不能相信，最终显然认定了他在说谎。
只好尽量语气委婉地提醒道：
“你真的明白我在说谁吗？洛九陵，他可不是你能随便冒充的人，他修行天赋绝顶，是从古到今百年成圣唯一人，如今他的修为早已突破了圣阶，论实力，几乎是天下第一……”
事实上，若非洛九陵实力如此高强，当年也不可能引得天下各方势力拜服，心甘情愿拥立他为修真界帝尊。
剩下的话虽未挑明，却也体现在顾归尘的眼神里了：你修为这么低，怎么敢谎称自己是洛九陵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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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