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妖界

妖界的风裹着铁锈般的腥气,刮过凌溪沐的脸颊时带着刺骨的寒意。

脚下的黑土黏腻湿滑,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细碎的鳞甲碎片硌着鞋底,那是低阶妖物争斗后留下的残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说,是谁派你来的?”领头的黑狼妖突然停下脚步,粗糙的爪子猛地攥紧凌溪沐的胳膊,指腹的倒刺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它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吐一个字,嘴角的獠牙就会相互磕碰,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是不是想偷我们妖界的宝物?还是说,是神界派来的探子?”

凌溪沐能清晰地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剧痛,骨头像是要被捏碎一般。

但她垂下眼睫,故意让声音染上几分颤抖,连肩膀都往后缩了缩,装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她的指尖微微蜷起,眼神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恐惧,连说话都带着结巴:“我……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也不是什么探子……我找我娘,她叫胡乐乐……前些日子她突然不见了,我跟着符纸找过来,她是不是在你们这儿?”

说话间,她悄悄将藏在袖口的追踪符露出一点边角。

符纸在布料下泛着微弱的红光,恰好被黑狼妖青绿色的瞳孔捕捉到。

那妖先是一愣,爪子的力道松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人类的追踪符它倒是见过,可敢独自闯妖界的人类小姑娘,倒是少见。

但很快,黑狼妖像是想起了什么,咧开嘴狂笑起来,满是血渍的獠牙上还沾着不知名的碎肉。

它猛地攥住凌溪沐的手腕,力道比之前更甚,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胡乐乐?原来是那胡姬大人的女儿!正好,妖王殿下还在问那女人的亲属何时会来,你倒是主动送上门了!省得我们再去人界找你!”

凌溪沐的心猛地一沉,指甲悄悄掐进掌心。

果然,母亲真的在妖王手里,而且看这黑狼妖的反应,妖王显然早就料到她会来,甚至故意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继续装出害怕的样子,身体微微发抖,任由黑狼妖将她往前推搡。

沿途的景象越来越阴森。

路边的藤蔓是暗紫色的,像一条条蛰伏的毒蛇,紧紧缠绕在干枯的树干上,藤蔓的缝隙里还缠着零碎的兽骨,有的骨头上甚至还挂着没啃干净的血肉,在黑色雾气的笼罩下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空中飘着的黑雾越来越浓,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只有偶尔从雾气缝隙中漏下的一点微光,能勉强看清远处的景象,那里的山峰形状诡异,像是巨大的妖物蜷缩着身体,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可能苏醒过来,将一切吞噬。

凌溪沐悄悄将一丝灵力缠在腰间,指尖贴着袖中缩小的沧海笛。

那笛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见到胡乐乐,这点委屈算什么?等见到母亲,她再让这些嚣张的妖物,付出该有的代价。

黑狼妖押着她往妖界深处走,越往里走,妖气越重,空气中的腥气也越来越浓。

路边偶尔能看到一些低阶妖物在游荡,它们有的长着蝙蝠般的翅膀,有的拖着长长的蛇尾,看到凌溪沐这个人类时,眼中都闪过贪婪的光芒,舌头不断舔舐着嘴唇,却因为黑狼妖的存在,不敢上前半步。

凌溪沐咬着唇,故意放慢脚步,时不时还“害怕”地往旁边躲,装作被路边的妖物吓到的样子。

但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神快速扫过四周,将沿途的地形记在心里。

左边五十步有一条岔路,岔路尽头似乎有水流声,应该是暗河。

前面不远处有一片乱石堆,乱石堆后面隐约能看到山洞的入口,适合藏身。

右边的山坡上长满了带刺的植物,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利用那些植物阻挡追兵……这些路,她必须熟悉,若是之后要带母亲逃出去,每一条路都可能是生机。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堡。

那城堡是用黑色的石头砌成的,石头上刻满了扭曲的妖纹,在黑雾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高耸的塔楼直插云霄,塔楼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些黑洞洞的洞口,像是妖物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

城堡的窗户里透出暗红色的光,那光芒忽明忽暗,像是跳动的火焰,又像是流淌的血液,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城堡外站着许多妖兵,它们手持巨大的斧头或长矛,兵器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些妖兵的体型比黑狼妖还要高大,身上的鳞片坚硬如铁,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显然,这里就是妖王黯枭的宫殿,防卫森严到了极点。

“到了,进去吧!”

领头的黑狼妖推了凌溪沐一把,将她推向城堡的大门。

门口的妖兵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阻拦,只是对着黑狼妖点了点头。

看来,它们早就接到了妖王的命令,等着她这个“猎物”上门。

凌溪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担心,装作害怕的样子,低着头,跟着黑狼妖走进了城堡。

城堡内部比外面更显阴森,墙壁上挂着许多兽类的头骨,有的头骨上还插着锋利的骨刺,显然是被强行剜下来的。

地面铺着黑色的地毯,那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光线,走在上面悄无声息,只有墙壁上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也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是有无数妖物在暗处窥视。

穿过长长的走廊,黑狼妖将她带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前。

宫殿的大门是用黑色的金属制成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妖纹,妖纹的缝隙中还嵌着红色的宝石,远远看去,像是流淌的鲜血。

黑狼妖推开门,对着里面躬身行礼,声音瞬间变得恭敬:“启禀妖王殿下,胡姬大人的女儿,凌溪沐,带到了。”

凌溪沐抬起头,朝着宫殿内望去。

宫殿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王座,王座是用黑色的玉石雕刻而成的,上面镶嵌着许多闪闪发光的晶石,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威压。

王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垂落在肩膀上,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没有一丝血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金色的瞳孔,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冷。

而在王座旁边的柱子上,绑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胡乐乐!

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衣服也有些破损,露出的胳膊上有明显的淤青。

纤细的手腕被粗重的铁链绑在柱子上,铁链深深嵌进皮肉里,留下一道道红痕。

看到凌溪沐进来,胡乐乐眼中瞬间闪过惊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嘴里塞着的布条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妈妈!”凌溪沐看到胡乐乐这副模样,心里一急,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却被旁边的黑狼妖按住了肩膀。

黑狼妖的力道很大,将她死死按在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王座上的妖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冰块在碰撞,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终于来了,凌溪沐。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勇敢,竟敢独自闯妖界。”

凌溪沐停下脚步,抬起头,直视着妖王的眼睛。

她故意压下心里的愤怒,装作害怕却又倔强的样子,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又透着一丝不肯屈服:“你把我妈妈放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伤害她!”

妖王轻笑一声,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嘲讽。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黑色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一步步走下王座,每走一步,宫殿内的空气就仿佛凝固一分,强大的妖气朝着凌溪沐压迫而来,让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放了她?可以。”

妖王站在凌溪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但我要的东西,你未必给得起。”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凌溪沐的身上,像是能看穿她的身体,“我要你身上的鲲鹏血脉,以及你体内的大妖之血,凌旭的女儿,身上的血脉一定很纯粹,有了你的血脉,我就能突破境界,到时候,无论是神界还是仙界,都没人能阻拦我!”

凌溪沐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原来妖王的目标是她的鲲鹏血脉!

父亲凌旭是上古鲲鹏,她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的血脉,只是平时很少显露,没想到还是被妖王察觉到了。

看来妖王早就调查过她的身份,抓胡乐乐,不过是为了引她来妖界,好趁机夺取她的血脉。

她知道,现在不能硬拼。

妖王的实力远胜那些黑狼妖,若是她现在动用沧海笛,虽然能暂时压制妖王,却会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此笛一动,她体内的本源气息与血煞之力便会彻底散开,一旦让神界与魔界察觉到这份力量,必会引来无休止的忌惮与打压。

到时候,不仅她自身难保,父亲和母亲也会被卷入纷争,麻烦将无穷无尽。

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找到救母亲的机会。

凌溪沐故意露出犹豫的样子,咬着唇,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像是在激烈地挣扎。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坚定:“鲲鹏血脉……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先放了我妈妈,确保她安全回到人界。否则,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到我的血脉!”

凌溪沐故意加重了“死”字的语气,装作宁死不屈的样子,好让妖王相信她的决心。

妖王黯枭盯着她看了许久,金色瞳孔里翻涌着冷冽的审视,仿佛要将凌溪沐的心思剖开来细看,确认她的话里是否藏着半分虚言。

宫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胡乐乐焦急的“呜呜”声。

沉默半晌,黯枭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情绪:“好,我可以先放胡姬大人离开妖界。但你得留在这,等我取走你的鲲鹏血脉,才能给你自由。”

说罢,他对着旁边的妖兵挥了挥手,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解开胡姬大人的束缚,‘亲自’送她出妖界,务必让她‘安全’回到人界。”

最后两个词,他咬得极重,眼底掠过一丝阴鸷,那抹狠厉快得让人无从捕捉,却被凌溪沐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心里冷笑一声,果然,黯枭没打算真的放胡乐乐离开,他不过是想先稳住她,等她放松警惕后再动手。

妖兵立刻上前,粗鲁地扯掉胡乐乐身上的绳索。

绳索摩擦着胡乐乐的皮肤,让她疼得皱起眉头,却连一声哼唧都没发出。

妖兵又一把拽出她嘴里的布条,布条上沾着血丝,显然是胡乐乐之前挣扎时弄破了嘴唇。

胡乐乐喉头动了动,刚想开口劝凌溪沐别上当,就被凌溪沐抢了先。

凌溪沐快步上前,握紧胡乐乐的手,指尖冰凉,却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妈妈,你听话,先回人界。我有办法脱身,你先回去,到了别墅就用我留的符咒联系玄灵院的同门,让他们来接应我。”

她的眼神坚定,给了胡乐乐一个安心的眼神。

胡乐乐立刻抓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焦灼,声音嘶哑:“沐沐,你别傻了!黯枭没安好心,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胡乐乐自然是知道黯枭的为人,若是她走了,凌溪沐必定会有危险。

“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凌溪沐猛地推了胡乐乐一把,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她比谁都清楚,胡乐乐这一离开,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但她必须让胡乐乐走,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动手。

妖兵已经上前,粗暴地拽住胡乐乐的胳膊。

胡乐乐本就因伤势虚弱,被这么一扯,疼得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了两下,却仍死死盯着凌溪沐,眼里的不舍与担忧几乎要凝成泪滴:“沐沐,我们要走一起走!”

她声音嘶哑,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字字坚定,不肯被妖兵拖拽着挪步。

直到妖兵加重了力道,硬生生将她往殿外拖,她才一步三回头,视线紧紧锁着凌溪沐,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最终,她的身影被妖兵拖拽着,渐渐消失在宫殿门口,只留下凌溪沐站在原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复杂。

看着那道虚弱却执拗的身影彻底不见,凌溪沐心里的石头刚落下半块,就被身后传来的冷笑声砸得粉碎。

这一幕太过熟悉,瞬间撞进她的脑海。

初来这世界时,也是胡乐乐身负重伤,却挡在原主的棺椁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持法器与群妖对抗,哪怕浑身是血,也不让群妖靠近宿主半分。

她猛地回头,只见黯枭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金色瞳孔里满是嘲弄:“你以为,我真会让胡姬大人活着离开?”

凌溪沐心头一紧,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她强装镇定,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人,会在她踏出妖界边界的那一刻动手。”

黯枭站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强大的妖气如潮水般涌来,让凌溪沐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胡姬大人碍了我这么多年,早该让位了,而你的鲲鹏血脉,本就是我必得之物,既除了眼中钉,又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买卖,多划算。”

他顿了顿,伸手捏住凌溪沐的下巴,指腹的冰凉让她忍不住瑟缩。

黯枭的指甲很长,几乎要戳进凌溪沐的皮肤里:“你乖乖留在这,等我处理完胡姬大人的事,就来取你的血脉。若是敢逃……我不介意让她的尸骨,也陪你一起留在这妖界。”

凌溪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终究还是中了黯枭的计?

不,凌溪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眼底掠过一丝与脆弱截然不同的冷厉。

从一开始,她便没信过黯枭的鬼话。

所谓“被胁迫留下”,不过是她故意放胡乐乐离开的幌子。

方才胡乐乐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还在眼前,凌溪沐喉间发紧,却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她太清楚,只有让胡乐乐远离这座妖殿,才能彻底护住她。

不仅是远离黯枭的算计,更是远离接下来那血腥残酷的场面。

凌溪沐早已打定主意要擒贼先擒王,要亲手吞噬黯枭的妖力以绝后患。

可这过程必定惨烈,她不想让胡乐乐看见自己为了保命、为了复仇而露出的狠厉模样,更不想让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染上对她的畏惧与不安。

让胡乐乐安全离开,既是护她周全,也是为了能毫无顾忌地对黯枭出手,不必在厮杀时还要分心顾及身后之人。

而殿内这些围着黯枭转的妖兵、长老,还有黯枭本人,从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就像初到这世界时,那些低估她、想夺原主身体的群妖,最后不都成了她口下的亡魂?

凌溪沐指尖悄悄触到储物袋里那枚泛着寒光的沧海笛,笛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眼神愈发坚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黯枭想要她的鲲鹏血脉?那得看他有没有命拿。

“怎么,怕了?”黯枭见她沉默,以为她被自己的威胁震慑,语气愈发轻蔑,“放心,取血脉时我会让你少受点苦……”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溪沐突然动了。

她的身形如鬼魅般掠过,速度快得留下了一道道残影。

指尖的沧海笛瞬间恢复原状,泛着莹白的光芒,直刺离她最近的一名妖兵心口。

那妖兵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心口一凉,随即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瞬间染红了殿内的白玉地砖。

“你!”

黯枭脸色骤变,金色瞳孔里满是惊愕,他竟没察觉到凌溪沐身上藏着这般凌厉的杀意和强大的实力。

他一直以为凌溪沐只是个继承了鲲鹏血脉、却不懂如何运用的凡人小姑娘,却没想到,她的身手竟如此狠辣。

凌溪沐甩了甩沧海笛上的血珠,血珠落在地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她抬眸看向黯枭,眼神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黯枭,你以为我留在这,是等着被你取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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