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君玥和叶棠准时出现在巷口,见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陆远。
陆远:“这位是?”
“我是他兄长。”
陆远打量着君玥一身的环佩和绫罗绸缎,再看看素色单衣的叶棠,狐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这么个兄长?”
君玥解释道:“母亲和父亲早年和离,棠弟自小跟着父亲,我则跟着母亲来到了盛京做生意,自然是见得少些,棠弟一直怨母亲这些年没回去看过他,若不是这事,怕也不愿意用我们的钱。”
君玥叹了口气,颇为诚恳地与陆远交心:“不过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家弟年幼,母亲怕他被人骗,故而让我跟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陆远想,怪不得叶棠突然变得这么有钱,倒也是个可怜人,于是放心地点点头道:“跟我来。”
不得不说交易人实在是过于慎重,陆远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直到叶棠觉得自己要晕在这个巷子里,陆远才终于停下脚步,摇了摇手里的铃铛。
一个黑袍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叶棠吓了一大跳,君玥赶紧扶住了他,皱着眉看了看面前的人。
没有妖气,似乎……是个修士?
就在他打量黑袍人的同时,黑袍也在打量着他们,直到再三确认两人确实只是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这才转过身。
几人赶忙跟了上去,只见黑袍伸出手,轻轻地拨弄了下不远处的一株柳树。
柳枝晃动,恍若一颗石子入了水面,荡开重重波纹,那原本空荡荡的地面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宅子。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手掌向前,向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君玥带着叶棠往那道门走去,陆远刚要跟着他们一起,就被黑袍人拦了下来,再回头时,那方小院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棠毕竟是个凡人,猛然间看这么多奇幻景象,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君玥就像是能猜到似的,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用手指他手心里慢悠悠划了两个字:别怕。
手心里传来一阵瘙痒,叶棠忍不住缩回了手,不过被君玥这么一划,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
两人绕过流水和假山,朝着正厅走去,厅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眼睛血红,一见他们来,又立马变了回去,热情的招呼道:“哟,客人来啦!”
“来来来,坐坐坐。”少年殷切的为他们搬好椅子,连果盘瓜子一起端了上来:“哪位是买主啊?”
叶棠:“是我。”
“别害怕啊,我们先熟悉一下,你买这个,是为了什么?”
“为了见一个人。”
君玥握着折扇的手陡然一紧。
“他是你什么人啊?”
“很重要的人。”
“那你是他什么人呢?”
“……陌生人。”
“呀呀呀,他都不认识你,”少年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道:“你为他花这么大价钱,值得吗?”
“我……”
“做生意讲究的是个钱货两清,”君玥看了一眼叶棠垂着头的样子,忍不住将折扇拍到了桌子上:“这位兄台,钱我们不会少你的,至于到底做什么,没必要了解的那么清楚吧。”
“别生气别生气,和气生财嘛”少年讨好道:“来来来吃个果子,不是我不谈,我这不是先熟悉一下嘛,最近货源出了点问题,你们要想买啊,恐怕得这个数。”
少年比了个手指,君玥看了一下,差不多是普通官员十年的俸禄。
好在他们身边有个活的印钞机,今日从端睿那里劫来的银票足够多,不过君玥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与少年磋磨了几个回合,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下。
“放心吧,跟我做生意,童叟无欺。”少年收下定金,又拿了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递给他们:“这个就算做抵押物,等货到了再把它还给我。”
君玥用手颠了颠,似乎在嫌弃这个玉盘成色一般:“这什么?”
“哎哎哎,你可小心点。这可是我祖传的宝贝,只要你在一个地方待满三个月,下次默念这个地方的名字,立刻就能到,比仙舟还好使,厉害吧!不过就是只能在最近的三个地方使用就是了……”
“狡兔三窟?”
少年惊喜道:“哎你怎么知道?”
君玥心道你都这样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兔子精,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我猜的。”
“那你还挺聪明,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提货,三日后我们这里见!”
少年一挥手,他们立刻从大厅到了门口,地面上只余了一株柳树。
君玥带着叶棠回了客栈。
“这就是那兔子的味道?”惊风趴在君玥衣襟上嗅了嗅:“别着急,让我找找。”
“啊找到了,我现在就去!”惊风正要出门,又回头看了晏清一眼“先说好,我才不是为了你,这只是主人交代给我的任务!”
惊风中午出门,傍晚就拎回了一只醉醺醺的白兔子。
“你们都不知道,这死兔子有多能喝,我看没人了才把他带回来的,放心吧,就他这样子,就算是丢了也只会被当成是喝多了滚草丛去了。”
惊风边说从边把他从锁灵囊里抖落出来,那兔子双颊陀红,口吐人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老板!再来一杯!”
结果被朝歌一把火烧掉了两撮胡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着火了!”兔子梦中惊醒,睁开看到这么多人,吓得一蹦三尺高:“我去!”
叶棠已经回了家,他扫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还算见过的君玥,立马抱紧双臂护住自己:“你绑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毁约定金不退啊!”
“问你点事罢了。”朝歌手上刷地燃起火焰,少年认出这是刚刚烧过自己胡子的,战战兢兢道:“退定金也不是不可以……你你你,你不要伤人,伤兔性命。”
“叫什么名字?”
“白荼。”
“没有问你品种。”惊风敲敲桌子:“说姓名。”
白荼欲哭无泪:“我就是叫白荼啊,白兔的白,荼蘼的荼。”
惊风:“你这兔子居然拿物种当名字,还挺新奇。”
“别人给我取的。”白荼小声道,眼睛低垂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谁派你来的?”
“不能说,他给了钱的,我很敬业。”
“他给你多少?”
“定金的十分之一。”
“才这么点?”端睿豪横道:“我们出三倍。”
“真的?”白荼一副你早说嘛的表情,自来熟地往桌前一坐,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敬业宣言:“那人一直带着斗篷啦,我看不太清,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中年人。”
“哦,对了,”他补充道:“是个凡人。”
一个凡人,那就说明这件事很可能不只是修道者破坏规矩与妖道为伍,甚至有朝廷的人牵扯了进来。
晏清忍不住皱眉道:“你能联系到他吗?”
“那我这不正要去找吗,就被你们绑回来了。”
惊风:“切,你这兔子怎么还记仇呢,我现在把你放了,快去快去。”
白荼去见那人的时候,周围乌泱泱跟了一群的人,虽然全用了惊风给的隐身符,但白荼看他们这架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至于吗?”
惊风催促:“别废话,快快快,人呢?”
白荼叹口气,转身进了一家茶坊,敲敲柜台:“老板,来壶明前龙井,碾要雕白玉,筛要织红纱,铫要黄蕊色,碗要曲尘花。”
“哎呦客官,您这可不便宜,敢问你要这碗茶是做什么的啊?”
“用以邀明月。”
端睿和惊风对视一眼,忍不住双双吐槽,对面到底什么人啊,这接头暗号也太装了些。
那老板倒是不觉得,眼睛往白荼色身上滚了一圈,笑道:“想不到客官竟是如此风雅之人,小店自然尽力让您满意,楼上雅阁,请。”
老板看着白荼远去的身影,叫来店小二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雅阁里刷刷刷进了五六个人。
白荼自顾自倒了杯茶:“我说,你们找他做什么啊?敲诈?勒索?黑吃黑?”
朝歌:“那你呢?你给这些人办事,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啊!好多钱呢!”
端睿不解道:“你一个兔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不是吃点草就能活?”
白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兔子只能吃草的,你这就跟穷人家的孩子只能种地一样,都是不当的偏见,兔子不能喝酒吗?兔子不能品茶吗?兔子不能听曲吗?你们人类就是总觉得自己才是最高贵的,这世界这么好,兔子不能看看吗?”
“那你也不能助纣为虐啊?”
白荼吹凉了茶,满足地品了一口:“对你们人类不好就叫助纣为虐了?那你们还吃兔子呢,在我们这是不是叫残害生灵?”
“说得好!”惊风迅速伸出手和他击了掌:“你这只兔子我罩了!”
晏清:“六道都应恪守本职,不得伤害他族以获取自身利益。我们今日来查此案,不仅是为了人,也是为了被当做工具的妖。”
惊风小声道:“切,虚伪。”
晏清似是没听到他的嘲讽,只是问白荼:“你替他们办事多久了?”
白荼答道:“这是第一次,这种需要露面的事,基本上用过一次就不会再用了,下次若是再找上我们,就是送命的活。”
“你怎么知道?”
“我们都经过培训的啊,你以为是我找上他们的?我正在洞里睡午觉呢就被抓了。”白荼吃了一口辅茶的豌豆绿,嘟囔道:“ 不过我还好啦,我心态比较好,只是办点事就给这么多钱,也算是个好营生,有只金鱼不愿意,被绑着扔到太阳下,被活活渴死了。”
晏清瞬间变了脸色,他眉头紧蹙,沉声问:“你刚刚说的地方……在哪里?”
饲养妖怪为已所用……若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其中的生意远不止这点夜幽蝶,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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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烤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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