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的相处之后,是漫长的离别。
离别之后又重逢,不过只有几个月。秦叙时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知颂和他的默契已经成功回到了从前。
“很明显吗?”秦叙时不自在地伸手拨弄头发。
知颂原本打算倒茶的手一顿,目光落在秦叙时的手腕上。
他穿了件衬衣,一直都没脱。
知颂以为他现在也有什么look了,体贴地没有问情况。
放下手里的茶壶,知颂试图在秦叙时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他的手腕:“这不会是你想告诉我的事吧?”
可秦叙时的反应更快,反手就把衬衣拉好。
“这个不是。”
秦叙时的大脑疯狂运转,想找出一个合理的用无伤大雅的小事糊弄过去。
不止手腕,就连胳膊上也有伤。
是他复健时摔倒造成的。
不算很严重,只是看起来青青紫紫,有点吓人。
“这次出差,我做了个手工,想送给你。”秦叙时摸出手机,开始搜索图片。
知颂将信将疑。
高中时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秦叙时不是个话多的人,不想说的话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听到。
“就是这个杯子,是我第一次做陶艺。”
知颂凑过去看图片。
通体黄色的杯子上,印着一张可爱笑脸,是知颂最喜欢的IP。
他惊讶地看着手机,第一次知道秦叙时居然有这种手艺。
上高中时,知颂就知道秦叙时在手工方面是个天坑。
高中的露营活动他和秦叙时一组,秦叙时学习搭帐篷,从开始到放弃,只用了半个小时。
因为知颂已经帮旁边的同学们搭成了两顶。
秦叙时当时的眼神震惊又委屈:“你会怎么不干呢?”
知颂满脸无辜:“因为我看你兴致很高,不忍心打扰你。”
他们最终还是由知颂撑起了这个家。
有过去的黑历史在,知颂看秦叙时的眼神愈发敬佩。
“这是店里的热门款式,店主自己画的,然后再教给喜欢的顾客。”
秦叙时耐心解释道:“我跟店主学了好久。”
他举起手,让知颂看见手上被美工刀割到的一个小口。
伤口很浅,几乎只剩的一条他不说别人根本发现不了的血线。
知颂毫不吝惜夸奖:“那你真的很棒,我第一次做的陶艺水杯,家……他们说是牛魔王的脑壳。”
“实不相瞒,我做了两个才这么成功,”秦叙时解释道,“店主说要过几天才能寄过来。”
秦叙时跟知颂说自己去了平城出差。
这家陶艺手工店恰好在全国很多城市都有店铺。
交代他们帮忙从平城发货时,老板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渣男。
理亏的秦叙时只能忍气吞声。
知颂看着图片,已经美滋滋地笑弯了眼睛。
但他不会被秦叙时轻易糊弄,笑着问:“别告诉我,你在陶艺室做手工时磕碰了,导致捂得严严实实不敢给我看?”
秦叙时后背上的汗都要落下来了。
见他说不出个一二三,知颂不再追问,而是起身离开。
秦叙时吓了一跳,想伸手抓他,又怕他在气头上。
复健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秦叙时一点都不想让知颂看见他狼狈摔在地上的模样,无数次。
知颂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秦叙时也不想用更多谎言欺骗他。
气氛就这么僵持住。
秦叙时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给自己一个绝情的背影。
自尊和让知颂生气哪个更要命?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思考,秦叙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知颂。
拖鞋打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原本垂头丧气的秦叙时抬头。
知颂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他手里拿着一盒东西,红红黄黄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 这是上次贺医生给我拿的跌打损伤药,既然不想让你看,回去自己收拾吧。”
他的语气和平时无异,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痕迹。
秦叙时有些不可置信道:“不生我的气吗?”
“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知颂是真的这么想。
但是秦叙时的表情怎么越来越难看?像是快要哭了?
知颂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以前就是对苏家人太没界限感,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才会闹得这么难看。
秦叙时是他难得的朋友,知颂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长长久久。
朋友不想说就选择尊重,想说他就当个听众,也不是很难嘛。
知颂这么善解人意,秦叙时反而情绪更低落了。
被宠爱着的小朋友才有资格任性,知颂仿佛从没思考过,如何做一个任性的小朋友。
秦叙时的表情不太好看,他低落地捧着药酒离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对此知颂锐评:男人心,海底针。
之后的两天他们的相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就连一向迟钝的林沧都忍不住问知颂:“和小秦吵架了?”
知颂摇摇头。
算不上吵架,只是没能谈拢。
这种别别扭扭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去参加婚礼那天。
知颂去楼上试衣服。
两套衣服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挂在那里,明显一套比另一套大了一点。
知颂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一眼。
秦叙时比他高不奇怪,但是居然比他壮?
“看什么?”秦叙时正在收拾东西,见知颂一直盯着衣服看有些奇怪。
知颂摇摇头,拿着贴有他名字的那套去了卫生间。
所有尺寸都极为贴合,衣服像是原本就长在他身上。
秦叙时满意极了。
知颂在苏家长大,在礼仪方面被苏家孜孜不倦地敲打,到现在已经成了肌肉记忆,举手投足都是风情。
尤其是他精致的锁骨也在走动时若隐若现,更为他添了一丝属于成年人的风情。
秦叙时被迷了眼,几乎要想不起穿着校服的知颂什么样子。
倒是想看秦叙时凭什么比自己穿大一号的知颂,盯着他什么都没露的领口,发出灵魂拷问:“今天四十度,你不热吗?”
秦叙时摇了摇头。
刘付源说了,男徳男德,歪瑞古德。连知颂都没看过的被别人先看了,岂不是很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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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典礼的城堡屹立在山峦之中,远远望去,给人威严之感。
等车渐渐驶入,知颂才发现整座古堡已经被装点成国人最热衷的喜庆模样。
大老远,知颂就看见在门前迎宾的宋明旬。
宋明旬手上拿着个花篮,脸上的笑容标准到知颂看一眼就想起商场开业大酬宾的迎宾人员。
为了给朋友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他移开视线。
秦叙时像是看见了他的纠结,解释道:“今天新郎是漫春老师的大外甥,宋明旬是老师的亲侄子,而且两家关系不错,宋明旬应该是被抓来当壮丁。”
宋明旬的那张少年感很强的脸极具欺骗性,至少来往的宾客都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知颂和秦叙时下车。
看见知颂,宋明旬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一瞬间。
他眼睛发亮,灼灼盯着知颂,一点眼风也没给旁边的秦叙时:“终于来了,不枉我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
知颂这才知道,宋明旬是专门等他的。
“快点让我上车,外面热死了。”
宋明旬把花篮递给旁边的女孩,才不管对方震惊又诧异的眼神,直接上了副驾驶。
上了车,宋明旬才分给秦叙时一个眼神:“你怎么来了?”
秦叙时敲敲车窗,反问:“我不能来?”
这下宋明旬不说话了。
这场结婚典礼的保密做得极好。
切不少宾客似乎都跟秦叙时很熟。
他只来得及交代一句“跟宋明旬去玩,晚点我来找你”,就被连人带轮椅推走。
知颂这才迟钝地发现,秦叙时的人缘比他想的要好得多。
“不用管他,那些人都是他以前的好朋友。”宋明旬拉住知颂,迫不及待地带他往楼上跑。
被宋明旬带着参观完了城堡,知颂气喘吁吁地跟着他往楼下走。
宋明旬的精力充沛,不仅手上拖着知颂,还不忘跟他介绍:“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漫春是你偶像,她是我姑姑。”
可惜宋明旬和漫春的关系已经被秦叙时先一步揭秘,加上太累,他根本无法用惊喜的表情回应宋明旬。
知颂后知后觉地猜测,该不会秦叙时是故意的吧?
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等下你就在休息室好好休息,这又不是什么,非要参加不可的场面?你能来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
“找错了。”宋明旬一听声音不对,带着知颂离开。
到了一间欢声笑语不断的房间,宋明旬推开门。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漫春。
头发花白的女人穿着银灰色短衫,下身是四破三裥裙,指间还夹着细长地眼,主打一个混搭风。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抬头望过来。
漫春和宋明旬姑侄俩长得是毫不相干。
漫春是很古典的长相,柳叶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口。看着这张脸,一点也不难想象她年轻时的风采。
宋明旬则是带了混血感的立体忧郁少年感。
当然,是他不开口说话时。
“难得见我们小明居然带人来了。”
漫春未语先笑,打量着知颂。
哪怕上辈子跟漫春相处了大半年,知颂这辈子见她还是有点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漫春老师您好,我是宋明旬的高中同学。”知颂规规矩矩道。
这辈子的漫春要好说话得多,直到典礼即将开始,楼下来叫人,她才挽住宋明旬,和他们一边说话一边下楼。
走到楼梯间时,漫春突然停住脚步,朝着知颂掩嘴一笑:“小朋友,比起下楼,我想你现在更想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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