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春是懂得语言的艺术的,一句话就把万惜气得不轻。
她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你没有自己的儿子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漫春满脸都写着真诚。
都说真诚是必杀技,万惜被她气得心头一哽,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致璨见状,松开扶着万惜的手,柔顺道:“妈妈,我去给您买瓶水。”
漫春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把扇子,对着她和知颂呼啦呼啦扇风,嘴里开始输出风凉话。
“呦,您这位儿子懂事啊,虽然艺术细胞不太够,跑腿看来没问题。”
还没走远的苏致璨脚步一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肯定是知颂跟别人说了他的坏话!
苏致璨不明白,他刚回家时知颂还愿意装模作样带他学习、出去玩,怎么后来装都不愿意装了?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
如果不是知颂死活不愿意给他研究生名额,家里怎么可能被闹得鸡犬不宁?
苏致璨越想越气。
怎么才能让大家看清知颂的真面目啊?
苏致璨坚信,解除收养关系,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计策。
“我的小儿子在学习上比较努力。”万惜强颜欢笑,为苏致璨找补。
漫春拿着扇子掩唇一笑,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不过知颂倒是被你们养的挺好,托你们的福,我才能白拣这么一个好大儿。”漫春继续往万惜心口插刀。
这下就连苏致谦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不过好奇怪,难道浓缩的都是精华?怎么你们家只有刚才那个跑腿的那么矮?”
漫春的嘴像是泡过鹤顶红,问的问题尖锐得让万惜和苏致谦无法回答。
万惜连笑容都快扯不出来了。
好在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声响起。
“……你跟着我干什么?小时候。做你二哥的跟屁虫,跟不上了,现在又来跟我?”
“你有病吧?我过来找人,这美术馆只有这一条路吗?明明我在前面你在后面好不好?”
两人的吵闹引得不少人回头。
知颂也望过去。
居然是苏致臻和宋明旬。
苏家人不知为什么,一直都不喜欢宋明旬。
私下里,知颂还听见过他们嘲讽宋明旬脑子有问题。
可是宋明旬常年年级第一,甚至能比第二名高出十几分。
如果这是脑子有问题的话,他也想有。
知颂瞥了一眼苏致谦和万惜,发现这两人的脸色果然不好看。
“二哥!”苏致臻先一步看见知颂,兴奋得像是看见了亲人。
“知颂……”宋明旬也看见知颂,刚想跟他告状,余光却瞥见更不受待见的人。
他皱着眉:“难怪都说苍蝇成群结队出现,我现在算是相信了。”
又一张淬了毒的小嘴!
知颂发现,他身边真的卧虎藏龙,大家骂人都好丝滑。
如果刚才万惜和苏致谦的脸色是笑不出来,现在他们俩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形容了。
毕竟被人指桑骂槐形容成苍蝇,是骂得挺脏。
知颂没给苏致臻任何回应,一点也不同情其他人被骂,但他也不爱落井下石。
“既然几位没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的态度很明显,和宋明旬、漫春站在统一战线。
“颂颂,你真的不愿意回来了吗?”万惜突然开口。
知颂奇怪地看她一眼:“那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万惜的脸白得吓人,眼眶连带着眼珠子也都变红。
她颤抖着嘴唇:“都是我不好……但是颂颂,妈妈不会害你的,一定要离宋明旬远一点。”
原本跟着知颂准备离开的宋明旬住脚,回头看她:“阿姨,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颂颂高二那年,要不是因为你绑架他,我们也不可能……”
“妈。”苏致谦打断了万惜的话。
两位当事人都带着茫然。
知颂:“什么绑架?我被绑架了,我怎么不知道?”
“绑架?你们倒是说说,我怎么绑架知颂了?”
万惜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嗫嚅着嘴唇不知如何圆场。
“你高二那年去上学的路上突然失踪,我们都很担心你,”苏致谦组织着语言,“事情当时闹得有点大,你又和宋明旬失踪了两天一夜,学校里什么传言都有。”
难怪那段时间,知颂觉得同学们都怪怪的,以前的点头之交也都对他避之不及。
知颂这才恍然大悟。
“我们并不是一点也不关心你。”说到这个话题,万惜又红了眼圈。
“那么问题来了,流言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宋明旬抓住了重点,“两个男同学在同一时间消失,很奇怪吗?为什么会往性缘上思考?难道出去一起打游戏的概率不会更大吗?”
接连的几个反问句让苏致谦和万惜难以招架。
造成流言蜚语的罪魁祸首是苏以诚。
这也是万惜觉得他们最愧对于知颂的地方。
查出知颂快走到校门口又被宋明旬带走,他勃然大怒,要求宋家出面解决这件事。
可见到宋明旬的家长,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关心宋明旬是否已经有了联姻对象。
别说宋明旬的家长了,就连校长都被他这个问题问懵了。
“两个青春期的孩子突然消失,而且还是你家的强行把我们家拐上车……”
这些话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关于知颂和宋明旬的流言蜚语也小范围传开。
等他们回来时,更是各种版本都有。
万惜和苏致谦讨厌死了宋明旬,所以在苏以诚又一次提出要知颂跟宋明旬联姻时,严词拒绝了。
当时没能听见传言的知颂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摆摆手:“都过去了。”无论是事情还是人。
知颂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万惜的那点侥幸全都打碎。
哪怕知颂朝他们发脾气也好,至少证明还在意他们。知颂越是不在乎,万惜的心口就越凉。
难怪他回来之后苏家人什么都没问,知颂以为他们是担心生病的苏致璨,所以才顾不上他。
时隔多年,知颂为宋明旬正名:“当初我们只是去了一趟岚城,因为宋明旬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不管他们信不信,至少对于知颂来说,那是一次很难忘的经历。
宋明旬能够说动他一起出发,纯粹是因为知颂被他身上那种敢想敢做的劲儿打动了。因为知颂没有,那时的他所有事都要听苏家安排。
那场旅行是知颂青春期所有叛逆的发泄口。
他看着宋明旬,诚恳道:“对不起啊,因为我让你背了这么多年黑锅。”
宋明旬也回过味儿来。
难怪高二没上完他就被安排出国和漫春生活。
原来他们是怕自己传出什么丑闻。
宋明旬看了一眼漫春。
“这事儿我可不知情,”漫春一甩手,不耐烦道,“叙旧环节结束了吗,我不想跟空口造谣的人说话。”
知颂哭笑不得,任由漫春挽着他的手臂将他带走。
等知颂和姑侄俩消失,万惜才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
和来时的精气神满满不同,一家三口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失魂落魄往回走。
走了一半,苏致谦才想起来:“璨璨呢?你们先走,我去找找他。”
-
苏致璨越想越委屈,不明白知颂为什么要联合外人这么侮辱他。
可是知颂现在拿捏住了全家人的心神,如果他这个时候发作,只会把苏家人推得更远。
所以苏致璨绕开场馆里的自动贩卖机,打算去场馆外的小卖部看看,顺便避开一堆人争夺知颂的场景。
这是苏致璨这一天来做得最正确的选择。
他出门时,恰好看见一辆车停在美术馆外。
车门开了,副驾驶的男人先出来,然后接出来了个坐轮椅的男人。
原本这些不会吸引苏致璨的注意。
只是那男人穿着挺括的西装,手扶上轮椅时,手腕露了出来。
苏致璨离他很近,一眼就看清了他腕上和服饰极为不符的红绳。
上面只穿了一个小金珠,是龟壳形状,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苏致璨心头一跳。
他放缓脚步,拿出手机靠近男人。
秦叙时接到客户之后,马不停蹄转场往美术馆赶。
胧城不算小,美术馆和机场的方位恰好是对角线,哪怕不堵车,也要开一个半小时。更何况他还要绕路先送客户去酒店。
秦叙时一路上都心平气和地催司机在安全范围内开快点。
饶是如此,他们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
突然飞出来个手机砸在秦叙时脚上时,他合理怀疑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他犹豫着该不该把这只手机往远处踢踢。
可惜腿脚还没那么灵便,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秦叙时担心挨打时因为轮椅速度过慢跑不掉。
他只好抬头,死鱼眼看着肇事者。
年轻男孩双眼泛红,没有盯手机,而是单膝跪在地上,死死盯着秦叙时。
但凡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高低要朝着苏致璨伸出援手。
可惜他碰上的时秦叙时。
秦叙时问:“需要我挪一下吗?”
苏致璨趁着丢手机的功夫已经确认过了,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小哥哥!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人,原来近在眼前。
苏致璨越想越委屈。
他看着秦叙时:“您手上的红绳能给我看看吗?”
这是他被小哥哥救上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意识模糊之中,他伸手抓住小哥哥手上的红绳。等两人安全上岸时,小哥哥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一条紫黑色勒痕。
可是小哥哥没怪他,而是将红绳摘下来递给他,轻声细语地解释:“这是我家人留给我的,所以不能送给你,只能给你看看哦。”
苏致璨得以将独特的金珠印在了脑子里。
现在,这颗金珠又一次出现了。
小秦总:还没过年就行这么大礼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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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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