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大多时候,知颂都是个性格柔软好说话的样子。

也是因为如此,哪怕知颂已经把解除收养协议送过去,苏以诚仍然不死心,甚至跑到时祺来堵他。

如果他只是骂知颂几句,知颂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毕竟以前的苏以诚比现在更过分。

比如全家出去旅游却忘了带知颂,在机场碰见了熟人问起,苏以诚才如梦初醒,借口知颂考试成绩不理想,在家好好学习。

那次考试知颂考了年级第十一名,苏致璨则考了二百一。

旅行的理由是为了给苏致璨,庆祝“考出好成绩”。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四年,知颂想不起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独自在家生活了两周的。

知颂一手扶住秦叙时的轮椅,目光平静:“那是你们的家。”

他平淡的语气更是刺激到苏以诚。

苏以诚气得手抖,他激动地指向知颂:“你这个逆子!你妈妈已经为了你以泪洗面一个月了,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如果是以前,被苏以诚这么诘问,知颂一定会开始检讨自己。

可惜他已经不是任人摆布的他了。

后背突然被一只手温柔而有力地抵住,秦叙时手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透过来,给了他无限力量。

“您打算把我卖给宋家时,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吗?”知颂提起过去的事时,已经不似以前一样激动。

原本盛怒的苏以诚一愣。

他没想到知颂居然知道这件事。

“还有每次您让我出来表演节目讨好您的客人,如果您毫无愧疚,那我也没有。”知颂继续道。

“之前的协议已经签了,咱们两清。如果有任何问题,麻烦去联系我的律师。”

背后的那只手开始作乱,知颂被他挠得有些痒,干脆背过一只手抓住秦叙时的手指,以免他继续作乱。

“如果再让我听见你不尊重我朋友,我不介意替我朋友报警,并且告诉苏家的股东们。”

听见知颂这么威胁,苏以诚彻底疯魔了。

苏家岌岌可危,知颂不仅丝毫不念旧情,甚至还出言威胁。

无论是失控的知颂还是苏家岌岌可危的状态,都在苏以诚脆弱的神经上蹦跶。

“这个瘸子有什么好?”苏以诚咬牙切齿道,“宋明旬不比他好一百倍?”

被知颂挡在身后的秦叙时挑眉,原本正在玩知颂手指的动作顿了顿。

知颂却以为秦叙时被他刺激到,怒气值不断攀升:“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他比你这种心理变态强一百倍!”

大概是在孤儿院的经历,导致知颂并不是个喜欢和人发生冲突的性格,甚至会下意识地回避冲突发生。

秦叙时早就发现了他这个习惯。

看见知颂瘦瘦小小一只挡在他面前时,秦叙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边惊讶知颂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为一棵能够抵御风雨的小树,一边心酸知颂看起来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他轻轻扯了扯知颂的手指,操纵着轮椅从知颂身边出来。

“苏以诚?如果我是你,秦氏撤资之后,绝对不会这么指着知颂的鼻子说话。”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登山杖,毫不犹豫地敲到苏以诚的手背上。

苏以诚痛呼一声,想开口骂人,又被秦叙时的那句话威胁到,抱着手站在原地,脸上全是憋屈的愤怒,场面格外滑稽。

秦叙时牵着知颂,没再给苏以诚一个眼神,而是神色如常地上车离开。

在他们不远处,原本来找人的公仪和苏以晖还有些回不过神。

“那是软乎乎的知颂?”苏以晖有些恍惚地问。

“挺好的,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公仪反而很欣慰。

对于丈夫这位堂兄,她早就看不惯了。

两人回国探亲时,苏以诚得知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眼里的不屑就快要盖不住。

只是堂兄弟二人关系不错,公仪对于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的晦气亲戚并没放在心上。

公仪又问:“那个孩子上次离得远没发现,他是秦家的吧?”

亲自来当司机的宋明旬看着知颂和秦叙时上车,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是。”

“我堂哥不知道他的身份?”苏以晖有些匪夷所思。

“想必二位也知道,知颂最近一段时间被传了不少流言蜚语。最离谱的一个就是把苏家蹬了是因为攀上了高枝,这个高枝就是现在掌管秦家的老头儿。”

夫妻俩对国内的新闻并不了解,尤其是这类的八卦。

但是“秦家的老头儿”这几个关键字,他们很快就能对上号。

秦氏做出口贸易发家,大部分根基都在国外。秦叙时的父亲不爱做生意,秦家被他母亲接受之后,两家合二为一,重心渐渐向国内转移。

到了秦叙时这一代,只有他一根独苗。

秦家出事之后,刚刚结束高考的秦叙时并没有像所有人想的那样被架空,而是以雷霆手段接手了家里的生意。

因为他行动不便,只能在国外秦家的老巢行动。

风波平静之后,大家都以为秦叙时会继续扛起家里的重担,他却激流勇退,聘请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秦家,自己却跑走开发游戏,跌破大家的眼镜。

苏以诚所说的“老头儿”,正是管理秦家的经理人之一。

他经常作为秦氏的代表出席大大小小的商业活动,加上刚好姓秦,这才会在新闻传回国内时变得离谱起来。

宋明旬哼笑一声:“他们宁愿相信知颂跟一个老头儿在一起。”

这句话足够一针见血。

公仪和苏以晖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里的惋惜。

难怪秦氏会突然扶持苏氏一把,也难怪得知知颂受了欺负,他那么干脆地抽身而退。

要怪只能怪苏以诚拎不清。

看着苏氏的大楼混在钢铁森林之中,二十年前的气派建筑在新修的建筑群中略显破败。

苏氏的颓势已经无可挽回。

苏以晖长叹一口气,有些感慨道:“早知今日,咱们当年倒不如留在胧城帮助堂哥。”

公仪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将转瞬即逝的表情收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和你堂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看着仍然站在原地没动的苏以诚,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苏以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回酒店:“麻烦你陪我们跑这么一趟了,小旬。”

看见知颂彻底从苏家的阴影里走出来,宋明旬比谁都高兴。

他启动车子,语气轻松:“我还要谢谢二位呢。”

-

二十多年前的胧城并不似现在这般繁华。

公仪第一次来胧城,是怀孕后和苏以晖一起回来探亲。

苏以晖的父亲因为要学美术被逐出家门,他的哥哥却暗中帮了不少忙。

比如送他出国深造,在他决定留在国外时更是给了不少经济援助。

念着兄长的好,儿媳临盆之前,苏以晖的父亲特意让二人替自己回去祭拜苏家祖先。不止是为了让家人看见他过得好,也是希望儿子儿媳能一帆风顺。

回去之后他们才知道,万惜的预产期居然和公仪差不多。

万惜比公仪大几岁,加上已经生过一个孩子,对公仪照顾得极为周全。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个孕妇会被人盯上。

百货大楼顾客并不算多,不用担心冲撞,两人最爱手拉手给还未出世的孩子购置东西。

意外发生得很突然。

歹徒并没给她们叫人的机会,直接拖着两名孕妇上了车。甚至还在混乱中把年轻的保姆一起绑走。

公仪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但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她只记得万惜被染红的裙子,血色大片弥漫,直至她们被安置的那张床红成一片。

救护车闪烁着的红色,刺耳的鸣笛声,以及医院晃眼的手术灯,是公仪对胧城最深的印象。

被苏以晖叫醒时,公仪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恍惚之中,她才想起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我想去看看孩子。”

在苏以晖的怀里,公仪泣不成声。

第二天一早,公仪穿这一袭黑裙,脸上已经不见前一夜的脆弱。

她看了一眼时间,催促苏以晖。

苏以晖正想应声,电话在此时响起。

里面是一道冷清的女声,颇为公事公办:“请问是公仪捷女士吗?我们查到一些线索,关于您在二十二年前在胧大附属医院产下一名……”

苏以晖悚然一惊,抬头看公仪。

他们刚回来两天,甚至连苏以诚可能都还没接到消息,这人又是从哪弄来他们的电话的?

“你打错了。”匆忙之下,苏以晖挂断电话。

公仪本来因为这件事就心有愧疚,前一天刚做了噩梦,苏以晖并不希望她始终沉浸在这件事里出不来。

去的路上,苏以晖拍拍公仪的肩:“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看着公仪疲惫的脸,苏以晖有些心疼。

公仪被拉进产房后不久,医生已经通知他,因为羊水不足,加上耽搁的时间太长,孩子很有可能窒息死亡。

苏以晖和公仪感情深厚,尽管痛心,还是交代医生一定要保证公仪的安全。

后来的结果和医生预测得有点出入,大人平安无事,孩子奄奄一息,没能活过一周。

为了避免公仪伤心,苏以晖直接托苏以诚将孩子安葬在苏家祖坟。

也是因为这件事,公仪元气大伤,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此生不再要孩子。

这通电话又是从哪来,要调查什么?

苏以晖在心里泛起嘀咕。

曾经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苦,他自然愿意帮助别的孩子回家。

趁着这点功夫,苏以晖给不久前打来电话的号码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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