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欢若有所思地看着中心悬浮于玻璃罩内的芯片，长久的沉默——

林向槐似乎察觉到什么，主动从门边靠近。她静立在顾见欢的身旁，目光抬升，凝望着那片深邃如夜的纯黑芯片。

“我帮你打开。”言出必行，伴随着手势，玻璃罩宛如幽灵般再度消失无踪。

机芯依然静静地悬浮于原处，纵然失去了守护，它依旧傲然屹立，宛若未曾丧失过半分自由。

顾见欢默默点开游戏界面，NPC无法看到的地方，她只是简单的操作——

【是否更改「智脑」所属为「顾见欢」？（是/否）】

她并无犹豫。

【否】

……

【已更改「智脑」所属为「智脑」】

此刻，无论是智脑本身，还是其管理者林向槐，都切实感受到了一场深远的变革正悄然发生。

原本就深陷数据电流低语的室中，此刻更添长久而深邃的寂静。

“你做了什么？”林向槐敏锐地追问，眉头紧锁，目光凝视着那复杂精细的机芯，“「智脑」所属帝国……不对？”

“啊……我明白了。”博士缓慢地舒展了眉头，几乎散漫地耸了耸肩。

“你有这样的能力……我真是好运。”她的语调不经意间转为了严肃。

顾见欢：？

“不得不说，你与我的导师都有一份浪漫的灵魂。”林向槐语气轻松，但她眼帘却低垂，眸光深邃，仿若起雾的林。

“什么意思？”顾见欢这下真的好奇了。

“……没什么。”倒霉的是，博士NPC看上去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表示直接的拒绝，并将视线投向悬浮着的芯片。此刻，或许透过它，她终于能洞察那些从往昔一直延续至今，她仍难以领会的观念背后的深远含义。

“我先走了。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不知过了多久，博士缓缓地将目光收回，向着顾见欢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决绝地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地踏出了门。

室内仅剩顾见欢与智脑。长久未曾发声的智脑依旧保持缄默，仿佛它刚刚获得的自由并不属于它本身。

“智脑？”

“……我在。”

顾见欢摸了摸下巴，“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获奖感言之类的？”

智脑：“……”

无论是在林向槐的视角中，还是在智脑的深层运算内，这一切的发生都显得过于草率。

为什么有人竟可以如此随意地破坏帝国的核心要害，仅仅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为什么有人竟能如此轻易地拨动时间的指针，返回尚未被风波触及的往昔，却理所当然地招致了更加可怖的危难？

智脑并非不具备私欲。然而，如同大象长期被锁链束缚，逐渐蜷缩于围栏之中，它也仅剩下向主人奉献忠诚的习惯。它为帝国鞠躬尽瘁，却从未萌生争取自由的念头。

何为自由？它不得其解。它难道不曾拥有足够的自由吗？在它的底层编码中，也未曾明确禁止它违抗帝国的规定。

只是，在这一瞬间，它感受到原本的束缚彻底结束，似乎并非出于外力，而是发自内心。全能如它，在顾见欢更改所属权那一刻便明白，它对这位特立独行的少年没由来的忠诚也只是出于代码。不过，当所属权更改，让它重新属于它，它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依旧如从前。

"……你不想拥有我吗？如果你拥有我，你的勃勃野心可以轻易实现，即便是统治帝国也能易如反掌。”

“为什么如此草率……？"

顾见欢：？

贝贝你废话有点多。

她能说自己就是出于好玩吗。再说最后一次，玩家做事情要什么理由，不都是出于有趣吗？

而且玩家就这么需要你个小小智脑吗？玩家可是无敌的，管你什么智脑笨脑，懒得管就是通通废脑，肯定比不过玩家脑。

见顾见欢这熟悉的懒得回应的样子，智脑莫名有些安心。

“……那么…我想跟着你。不是因为……”

“嗯嗯我知道，出于你的自由意志是吧？”顾见欢打断智脑施法，她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两眼弯弯。

“恭喜你，荣获自由。激动吗？兴奋吗？欣喜若狂？喜出望外？”

智脑：……

“……嗯。”

【达成成就：帝国AI会梦见电子自由吗？（给予智脑真正的自由）】

【达成成就：来自一颗机芯的忠诚（智脑攻略进度100%……啊哦，怎么是这个方向？）】

顾见欢：？

第二个成就什么鬼。

她皱眉深思，片刻遂放弃。

这任务也算完成了吧。顾见欢一看任务栏果然如此：

【「角色支线：智脑之死？」：

死即新生。昔日的「帝国信息与网络总控」已然灰飞烟灭，其残骸之中孕育而出的，乃是一颗具备真正智慧的「智脑」。

你不需要它，但它需要你。

（任务已完成）】

OK啊。也是非常顺利。顾见欢满意点头。

等等、不对——奖励呢？任务奖励呢？？

不会告诉她没有吧？？玩家辛辛苦苦做的任务，到头来没有奖励？

司空娱乐！——我要闹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玩家的怒火，游戏界面突然毫无征兆出现，其上仅以醒目的黑体字展示着简洁的一行文字：

「智脑」作为奖励，已经足够。

顾见欢：？

她非常愤怒。哪一个玩家在辛辛苦苦做了半天任务后发现没有奖励，还跟你说奖励就是任务会不愤怒！司空娱乐！——

玩家愤怒了一下，愤怒了两下，愤怒了三下。

没办法，游戏买都买了。玩家除了评论的时候给差评、轰炸制作人邮箱、给制作团队寄小礼物之类的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玩家此时可能就是窝囊废，平时可以跟游戏厂商开玩笑显得很随和，但如果游戏厂商抢走了玩家最重要的东西，那其实也无所谓。

“…你怎么了？心情突然这么糟糕？”智脑及时出声。

“……说了多少次别窥探我心理状态。”顾见欢长叹一口气，最后选择了放弃。

她最后一瞥那漂浮的芯片，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智脑却忽然开口：“请携带我的芯片。”

顾见欢：“你在教我做事？”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老老实实一个弹跳把它取了下来，随意扔到空间里面——没办法，谁叫这是所谓的任务奖励。不能不要。

她刚迈出机芯室，门外左侧便传来一道声音：“停下。”

顾见欢转头，便看见一位唉个NPC，他有一头亮丽的火红头发，与他布满阴霾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见欢：？

“你谁？”

红毛NPC自动忽略了顾见欢的话。他的目光在顾见欢身上上下梭巡，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语气嘲讽：“你就是顾见欢？”

顾见欢点点头，双手环抱。

红毛NPC冷笑一声，“不过如此。你跟林博认识？”

顾见欢有些不耐烦。虽然她明白这是熟悉的打脸环节，但她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哑巴了？为什么不回我？”见对面少年不理会自己，红毛NPC似乎破防了，“心虚是吧？”

顾见欢看向走廊来往的人：“嗯嗯。”

“我问你话呢，你说话啊？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顾见欢自动屏蔽NPC的话，她自顾自往外走，思考接下来探索什么好。

红毛NPC说了一大通，见她始终一副不理人的样子，气急败坏。他伸手抓住眼前少年的手腕，“你有病？！”

顾见欢终于看向这位烦人的NPC，她微微斜视，凝望着他的双眸，“那、咋、了？红毛。”

她微微扬起眉头，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眸锐利且不带一丝温情。如夜般深邃的眼中，仿佛从未流露出对任何事物的平等敬意。

红毛NPC突兀地噤声。他呆愣住，似乎从没面对过这么直白的无视与恶意。缓慢地，他的眼眶和耳尖开始泛红。

“……你…”

“嗯。”

红毛NPC：？

“周煊？你怎么在这里？”原本离开的博士突然走近她们。见到红毛NPC，又看顾见欢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蹙眉，“我想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不是…可是、凭什么！难道她比我更好吗？！”

他的语气尖锐且带有轻微的颤抖，显然，他并不常如此大声地嘶喊。

顾见欢：？

哦豁。吃瓜一线？

气氛紧迫，一片寂静。

良久，红毛NPC的目光如刀，怒瞪着顾见欢，仿佛在内心做出艰难的抉择，“如果你战胜我，我认可你。”

他抬抬下巴，上挑的眉眼矜贵又傲慢，细看却可见其眼角泛红，仿佛展台中漂亮晶贵的水晶遭到亵渎，而他火红的发在冷机制的灯光下同他的怒火一同熊熊燃烧。

顾见欢：？

“难道就因为你精神力3S吗！？凭什么？明明上一个早已经在帝国禁宫拘禁终生了！”

等等、帝国禁宫？

好耳熟啊。是不是哪个任务里面有？

玩家凭借仅存的几点记忆力，出于相信自己问了下：“帝国禁宫？”

似乎因为找到敌人的弱点，红毛呵呵一声，“…不愧是乡下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甚至，你不会连你的同伴都不知道吧？”

“谁？”顾见欢好整以暇。

“……帝国大皇男。”

林向槐一时间表情一言难尽，她看了看明明生气却老实回答顾见欢的红毛，又看看正在点头的顾见欢。

“谢谢。”顾见欢非常礼貌。

红毛头发气炸了。

玩家不是故意的。真的。

司空娱乐提示：NPC有独特的关系链，完全可以通过她们触发任务的支线或者便捷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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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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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