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武用手拍了拍桑卡罗刚刚送给自己的大盒子:“你看看人家夸父,个子高身子大出手豪阔。你再看看你,个子虽矮,身子可不小。横着放,不比大胡子夸父少占空间,咋就不能豪阔豪阔?”
麻木把两只手拢在袖子里,既不在意这里是郡国府邸,也不在意泉水是首席执政官。施施然然地找到一张舒服至极的太师椅坐下去,对着听荷眯眯笑:“小姑娘,给我来一杯雾凇龙井。”
晓武瞪着眼睛看听荷:“给他草帽茶就行。哪儿来的龙井?”
“雾凇龙井,是你爷爷当年跟我一起培育的。我们在苍茫山的十色瀑布的悬崖边上看到一株好大的茶树。也不知道生长了几百上千年。我们俩个拴着绳子下去,想掐下几根来栽种。谁成想,树干坚如生铁。掰不动。我们只好重回悬崖,抓到一条粉红色的娃娃鱼。娃娃鱼的牙齿比铁还要硬,我们两个就掰开鱼嘴巴,用它的牙齿做锯。一点一点,刺啦刺啦,花费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锯下来三根树枝。你爷爷,霸道得很,拿走两枝。只留给可怜的老河络一枝。所以呀,这杯茶,是你们老泉家欠我的。”
“我爷爷欠你两头牛,三亩地、四斤面饼。今天,又欠你一颗茶树?”
麻木生源连连点头:“啊呀,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才这么大。”他伸出两只手,比划一个人族巴掌大小的样子。抬头看了看泉晓武的个头,又拉伸成两只巴掌大小。
“怎么每一次到我家喝茶,我的个头都不一样啊?我又不是弹簧。还有,怎么每一次到我家喝茶,我们老泉家欠你的茶树都不一样啊?苍茫山十大景观,每处都有一条粉色的娃娃鱼等着你们两个,是不是?”
麻木笑眯眯地点头:“特产。”
“我十四了。不是七年前你说骗就能骗的。”
麻木看了看晓武的块头,在人族里面的确算得上虎头虎脑地高大:“你的年纪只长了一倍。个头只长了一倍。但你败坏的宝石,却长了十倍。所以呀,苍茫山这十大景观,你都要欠我一颗茶树。不是你爷爷欠的,也不是你姐姐欠的,是你欠的。”
“凭什么……”晓武看到老河络胡萝卜般短粗短粗的手指头塞进袖子里,立即改口,“咱爷俩谁跟谁呀?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都是我欠你的!”
果然,老河络掏出一只绝不比夸父小的宝盒放在桌子上。他抬起长长的白眉毛扫一眼桑卡罗:“咱俩,这次,是一伙的吧?”
红袍温文儒雅地点头。
“怎么分哪?”
红袍转向泉水:“这要看水公主的意思。”
“我拿一半。”泉水直截了当。
麻木知道红袍不会先开口,便提议:“二一添作五?”
红袍笑:“单凭会长吩咐。”
泉晓武翻了翻眼珠子:“拜托三位,我是发明人。”
麻木把手边的盒子推给他:“现金买断。”
晓武撇着瞧不起人的嘴角,用瞧不起人的动作,带着瞧不起人的姿态打开盒子淡定地扫了一眼,才回答:“我爷爷欠你那两头牛、三亩地、四张饼,可就免了。”
“好茶,你还是要欠的。”
“啊呀妈呀,你一个河络,喝茶还能把本王子喝穷了不成?”晓武的脸被盒子里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芒照耀得光芒四射。
晓武正在眉花眼笑地欣赏着怀里的宝贝,手中却是一轻,好大好大的这么一盒珍珠钻石玛瑙红蓝绿宝石,被麻木生源悄无声息地拿了回去。
“咦?”晓武一惊,“你以前是做小偷的?”
“胡说八道。”麻木笑骂了一声,严肃认真地盯着晓武的双眼,严肃认真地提要求,“晓武啊,我们资助你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你不能再半途而废。”
晓武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我是有坚持的人。诚信是我的座右铭。”
“太阳炮、飞行板、长明灯、跳跃腿、四十珈,你坚持哪一个了?”
“天海神兽是谁打败的?我的太阳炮!你们是怎样登上天海的?我的飞行板!”说着话,他掏出四十珈放在桌子上,“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不会用,也要怪我呀?”
麻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胖胖的圆脸凑到晓武的鼻子前面反驳:“成本!降低成本!一场战斗打光所有库存,缺乏实用价值。这个世界上含有太阳能量的宝贝用一件少一件,要用最节约的设计,发挥最有效的功能。”
晓武板起脸,撇起嘴巴:“我是高尚的科学家,不是脑袋钻在钱眼里的商人。”
红袍伸手拿走自己的宝盒,故意放在泉晓武的胳膊够不到的地方。
晓武瞪眼,试图用愤怒威胁夸父。未果。于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们这样太缺乏诚意了。我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而且,很不幸地出身与帝王之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别人家的孩子,吃一条鱼就够了。我,吃一条、扔一条、浪费一条。你们俩让我去节约成本,是违背人性的。尤其,不符合科学规律。科学,没什么了不起的。是对日常现象的观察,对观察的总结,对总结的再检验。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大家认真分析一下。十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马马虎虎,就算是五千天。别人家的孩子经过五千天节衣缩食的日常训练,我经历了五千天大手大脚浪费的日常训练。问题来了,谁,更胜任节约成本?”
说到这里,晓武认真地凝视着麻木生源:“答案,呼之欲出。”
话刚说完,脖领子被姐姐一把揪住。泉水冷冰冰的声音随即传来:“今天就让姐姐好好教教你节约成本。我保证你一天就能学会!”
“和平讨论!要文斗不要武斗!”
红袍、麻木,都饶有兴趣地盯着被提在半空中的泉晓武微笑。
泉晓武把心一横,决定今天就跟这只母老虎拼了,当着外人的面,就不信她敢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亲姐,一个天才的头脑,是有限的。你们要帮我啊!”
红袍向泉水微微点了点头。泉水面色铁青地松开泉晓武的衣领。
红袍微笑着把宝箱重新推到他的面前,才缓慢地开口:“我有一个很不错的学生,你也认识,钟淮。可以帮你。”
“学生啊?”晓武揉了揉脖子,开始讨价还价,“你们都有强大的副手、现成的管事儿、跑东跑西的经理,咋就不能找点成手来帮我?”
“他们是买盐、买米、买面、买布的。”
“我没经验,你们再给我配几个更没有经验的。咱心平气和,就事论事。这能达成目的么?”
泉水冷森森地开口:“这是你要解决的难题。”
晓武砸吧着舌头转眼珠子,转来转去,左眼不由自主地在麻木生源的脸上盘旋,右眼不由自主地在红袍夸父的脸上盘旋:“你们俩,给我当助手呗?有知识有文化有经验,好多理论知识比我强出十万八千里。”
麻木跟红袍对望了一眼,沉默不语。
“你俩怕啥呀?”晓武转了转眼珠,突然用手捂住嘴巴噗嗤噗嗤地笑,“缺乏信任。怕对方有了什么好主意,私藏。”
红袍和泉水同时皱了皱眉毛。麻木笑着摇头,却是答非所问:“资源有限,帮助你复活你母亲,最近几年都排不上预算。支持这个长期目标的钱,必须来自一个个成功的短期产品。产品,是要卖钱的。目标市场和控制成本,是关键中的关键。”
“所以……?”
“市场调查,是扎扎实实的工作。降低成本,是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试错。要有耐心、有韧性、有时间。”
泉晓武瘪起嘴巴:“不帮就不帮,哪儿这么多大道理?”
泉水看了看红袍,再看了看麻木,开口:“钱。”
听到“钱”字,两位富可敌国的商业大豪竟然同时沉默下去。
啥情况?
晓武诧异。刚想开口询问,却看到姐姐示意自己安静。于是,便望着面前的茶水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红袍率先开口:“能,看看你的进展么?”
晓武瞟一眼麻木,见胖胖的老河络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颤动。及看不出他赞成红袍的意见,也看不出反对。于是,开口问:“你也想看么?”
麻木微微转头,笑眯眯地看了看泉晓武的表情,才开口回答:“看看你缺什么。”
骗子!
大骗子!
我缺什么,你就给补什么?
晓武知道,一旦这两个家伙没看到让他们满意的东西,保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于是,万分亲切地笑起来:“咱啥也不缺。不过,要是能得到泰山和北斗的指点,那可是求之不得。”
七王与中央王朝的联系并不是很多,尤其是最近的二十几年。日珥频发,交通危险直线上升。特别是去年,京城的风水结界几乎完全失效,全城遭到珥潮的打击。所以,郡王府虽然占地辽阔、修建奢华,但年久失修,很多地方残破不堪。
离开待客的前厅,走到后院,就已经是残垣断壁了。在万般凄凉景象中,唯一热火朝天的,就是巨大的演武场。闲极无聊、精力充沛的郡国士兵们以相互殴打的方式抒发着青春的浪漫。
走过轰轰烈烈的演武场,来到后山,就看到怪石嶙峋、杂草横生、野木参天的荒凉景象。晓武忍不住侧头看了看大胡子夸父,想象着桑卡罗要是变成了大树,应该栽在哪里才好。红袍看到泉晓武用鬼鬼祟祟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便知道这傻孩子的脑袋又开始转自己的圈子,绕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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