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武无语。
“资金,不是问题。”
“设备,不是问题。”
“资源,不是问题。”
晓武左看看、右看看,见到三个人相互聊天,没一个人看自己,不由得出离愤怒了:“我!我是问题!我是发明者!我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麻木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当然,我们晓武,最天才了!你的意见必须是最重要的。”
“别在这儿逗孩子了。”泉水没好气地把胖河络的胖手从弟弟的肩膀上扒拉开,“说正事儿。多少钱?什么时候到位?”
“三百万。开学之前到位。”
红袍跟着点头。
“不够。”泉水讨价还价。
“五百万。”红袍涨价。
麻木跟着点头。
见泉水沉思,晓武决定行险一搏,面带愤怒地大喊:“我不会为了区区五百万就卖身的!”
“这个世界上,谁会花五百万买你呀?”麻木疑惑。
红袍点头表示同意。
“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我的才华!”
“你有什么思想?”泉水不屑地反问,“你有什么灵魂?”
“才华呢?才华,你们总不能否认吧?”晓武大张着两只眼睛厉声质问。
“对对对,你有才。”红袍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回头继续商量细节。
从策划到组织到布局,三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把泉晓武丢在一边没人理会。
第二天一大早,泉水按时起床打坐、练拳,并带领手下的将军们为黑太阳谷玄和红太阳郁绯各上三柱清香。一方面,是感谢两位神灵在六年的战争中对自己和将士们的庇佑;另一方面,也是不断地向隐藏在各处的间谍们施压:本公主不但有郡国的继承权,而且还有帝国的继承权。只是,为国为民,禅让给十二人议会而已。
沐浴、更衣,带着浩浩荡荡的护卫上朝之前随口问了问泉晓武的身心状态,得到“病了,趴在床上起不来。”的回答。知道弟弟不但身体是健康的,心理也是异常的坚定。便放心地出门去了。
晓武在床上躺了又躺,躺到日上三杆,屁股上的肉和肩膀上的肉已经发麻了,还是没等到姐姐来看自己。只好愤怒地掀开被子找鞋,边嘟嘟囔囔:“一点也不关心我!一点也不关心我!”
提上鞋子,坐在床边发呆。看着窗户外面的鲜花、蝴蝶、小桥流水、还有小桥流水里面的鱼,不知不觉地臆想到糖醋松鼠鱼的味道,心里痒。跳起来跑到厨房,找来找去,发现今天操练的将军士兵真能吃,只给他剩下来小半碟咸菜,连粒米都没有。找厨师长抗议,才知道燕国爆发珥潮,不但运粮车队损失惨重,就连官道也被山体滑坡彻底堵住了。国家正在想办法从其他的地方调粮食,但十天半个月的粮食紧张怕是免不了的。
晓武强调自己不是在找粮食,是在找肉。得到厨师长轻佻的耸肩膀,连回答都没有。
一大早晨装病没得到姐姐抱,一大早吃饭没能找到肉。晓武的爆脾气一下子就上了头。揉耳垂、深吸气、禅定。
肉是不存在的。
姐姐是不存在的。
疾病是不存在的。
这样安慰了自己好长一段时间,却只能加强“疾病是不存在的”这一个暗示。其他两个,意难平。燕国,遭遇珥潮,为啥自己的肚子要跟着受苦?燕国,难道,很有肉?他一下子想起变成大石头的燕纹王,比爷爷小不了几岁,却经常提供整个儿军队需要的粮草。
对。燕国,是有米有肉的。
而且,有人。
自己人。
想到这里,泉晓武的心情开始舒畅。打开衣柜,找出几乎从来不穿的亮绸缎、秀深红色蟒纹的郡王子袍。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扎好符纹腰带,并在腰带上悬挂上明王留山刚刚送给自己的文玩玉佩。
文玩玉佩是有讲究的,什么日子挂在什么位置、留多长的带子。这些,晓武不太懂。因为那是文人按照中陆皖州的上古礼仪传承的。这里是西陆云州,太阳运转不同、日照角度不同、山川风貌不同、积累了千年、万年、百万年的风水根基更不同。晓武没办法计算八千里外云和月,春寒梦回皖州城。他只能按照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的灵感,系三个结。想着见到燕世子矜罡的时候,再根据对方的配饰调整。
施施然,迈着王子该有的方步来到校场旁边的跑马场。一眼望不到边的郡国马场上土石飞扬、骑兵横纵。
小五没练过长兵器,不擅长骑马。长途行军都是坐在车里研究机械,所以一直没有自己的马。弼马温见到小王子直直地向自己走过来,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迈着军人的步伐迎上去:“晓武,今儿想骑马了?”
晓武点头:“给我,挑一匹……”
还没等他说完,弼马温便善解人意地笑起来:“样貌吓人,但脾气温顺的。咱有!”
晓武大喜:“没错!”
弼马温跑进马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千匹宝马中挑出最威猛、最温顺的一匹马牵过来给王子。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王子脸色突然变青,而且大踏步地向后退开,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厉声惊叫:“不要红色的马!尤其是枣红色的!”
这是,跟红马,有啥心里障碍?
了解!
弼马温又跑回去,迁出一头黑色的,颈项上的马鬃油亮油亮、在十个太阳的不同光照下散放着不同光芒,宛若圣物。
泉晓武的脸色更不好了。他愤怒地吼叫起来:“白马!咱家不是有一大群白马么?只有王子才配骑的,白色的马!”
弼马温搔了搔自己的头发,万分不解。上百匹的纯种白马,难道只能给你骑?或者说,骑上了白马,就能变王子?
但他没有争辩。当然不是因为泉晓武是王子,而是因为这个小王子身经百战。
骑上了白马,王子心情,佳。这匹马,不但脾气好,而且卖相不错。蹄如风、毛如雪、闪烁着十个太阳的光芒,犹如流动的彩虹。
从郡王府到燕王府要穿过半座城市。因为燕国的历史比大昕帝国还要长,与曾国、远国、尊国一起是创始国,所以能选到距离皇城很近的风水宝地。依山傍水流风去,掩映桃李送芬芳。所以,这一路上,开满了娇艳的桃花。大朵大朵粉色的花瓣,犹如传说中天宫中的盛宴桃林。晓武看中了一朵灵光闪烁的粉色桃花,顺手摘下来插在马鬃上。没想到扯动了花枝摇动了树,洒下漫天的花雨。
慢悠悠地来到燕王府,求见世子矜罡。
矜罡正在晨练,一条银枪被他舞成了腾空的飞龙。听说是郡王子来访,兴奋地倒提着长枪,径直从演武场跑到了大门口。高高兴兴地奔出宽敞的门洞,看到十二层台阶下面的泉晓武,却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忽闻客来访,赤身坦相迎。翩翩佳公子,玉马金鞍坐。齿白笑唇红,鲜衣挂桃花。不以尴尬耻,且莫指唐突。
于是,矜罡指着泉晓武满身的粉色桃花哈哈哈哈地放声嘲笑,一屁股坐倒在台阶上。没收住,顺着十二层阶梯颠颠着屁股,嘭蹬、嘭蹬、嘭蹬,直摔到泉晓武的马前,才捂着肚子笑得直蹬腿。
“有辱斯文。”小五低头瞧了瞧早晨精心悬挂的文玩玉佩,板着脸低声谴责。
矜罡又笑了三声,才勉强一手支地,半坐起来:“啊呀,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对红色过于敏感。还以为你是个洒脱风雅的,结果,连大花袍子都省了,直接挂桃花。”
“古风!”小五激动起来,“五千年文明的结晶!”
“古风,古风。”矜罡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扶着纯白纯白的白马的脖子,忍住笑,板起脸来应和,“必须传承。”
小五这才稍微平静。甩镫离鞍,下马抖了抖袍子上沾着的桃花才回答:“我的风格是大俗、大雅,在两个极端上行云流水般地变化。”
矜罡连连点头:“我这辈子,没服过谁。但,不得不佩服你。”
“不敢当,哈哈,不敢当。”小五抖了抖长袍,甩了甩袖子,施文人礼。
矜罡想要还礼,但赤着上身,没袖子没袍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双手抱拳,还江湖礼。
小五刚刚直起身子,却被带的歪楼,又还了一个江湖礼。
两人尴尬对视半晌,小五才勉强解释:“我姐是江湖派的,我媳妇是庙堂派的。夹在她俩中间,想不人格分裂都难。”
矜罡连忙忽略这个信息,大声招呼门前的校尉来为郡王子牵马,展现出对顶级人物的秘辛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的坚决态度。拾起丢在地上的长枪,抗在肩膀上,想要大踏步地走,却被小五悠闲的四方步拖住速度,也只好慢下来赤着上身跟他一起四方、四方,边问:“咱们,真不去议会了?”
“议会?”小五噗嗤噗嗤地乐,“那就是个缓兵之计。一帮虚伪的政客你骗我我骗你的,猥琐。”
“太好了!”矜罡忍不住挥了挥手中长枪,“我就是帮燕世子打天下的,不懂阴谋诡计。”
“哟。”小五眯起眼睛来上下打量一番,“你哥哥,胸怀远大呀。”
矜罡的脸色一变:“燕国的天下。开疆扩土。”
小五想了想:“燕国往南,就是苍茫山。过了苍茫山,是万峰高原。雷州。那地方,乌烟瘴气的,能生活么?”
“我爷爷已经把疆土开到头了,再想建功立业,就只能去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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