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开疆扩土建功立业,泉晓武贼溜溜的眼珠子东南西北地扫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才偷偷摸摸地问:“曾国国王即生的脑袋,让我姐给砍了。”
说到这里,小五又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偷听的耳朵,才恶狠狠地比划一个掌劈的动作,极具诱惑地问:“不想切一块?”
矜罡被吓了一跳:“胡说八道。”
“怎么能叫胡说八道呢?”小五压低了声音,“出海口呀。”
“我们是要买个海港,哪怕是个小渔村也行。但人家不卖。”
“为啥不买?”
矜罡的脸色在青、白、红,三种颜色之间变了四次,才回答:“收税呗。赚我们燕国的钱。”
“白赚。”小五阴恻恻地补刀。
“尽量搞好关系,少白一点是一点。”
“你确定?”
矜罡突然感觉身边的泉晓武就像是一只能挠到自己心尖上的魔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才回答:“人族兄弟情同手足,你不能这样勾引我。”
“呸!”斯文雅致的郡王子突然流里流气地吐了口瞧不起人的唾沫在地下,“当年,举着大刀乌央乌央冲过来要砍我的,都是人族,怎么没一个情同手足的?”
矜罡小兴奋:“你是真杀过人的吧?杀完,啥感觉?会不会梦到死人脸?”
“啥?”
“第一次杀人,啥感觉?”说完,矜罡还用肩膀撞了泉晓武一下,不好意思的继续说,“我没杀过人,想一想,心里还、还挺、挺……”
“雀跃?”小五帮他补充。
“担心。有点怕。”想了想,矜罡摇头,“雀跃,谈不上。”
“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小五蔑视,“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兴奋。雀跃,那都是小事儿。心里要像被猫抓、不,是被老虎抓一样。不杀俩人,那,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矜罡点头:“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不是!你怎么这么笨呢?”小五瞥,“是按耐不住的兴奋、还有悸动。”
矜罡这次听懂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望着小五微微点头:“我就说么,你打俞建南的时候,那,浑身杀气。吓得我脖子都缩缩着。原来,你真是个杀人的魔王呀。”
“也没有那么夸张了。”小五谦虚,“就是,就是,我一看到灵魂出窍,就忍不住地高兴。”
矜罡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了!你师父是人见人愁、鬼见鬼怕的龙虎山吞云吐雨无影无踪张天师!”
“谁?”小五懵,“谁是我师傅?”
矜罡比划一个双手持缰的动作:“骑上地皇的马,呵!举起天王的鞭,哈!骑马扬鞭下嵩山!急急如律令,天地阵法道。”
“哦。”这次轮到泉晓武恍然大悟,“你是道家的。”
“这是你跟俞建南决斗,布置八八六十四卦求雨大阵的时候说的。”矜罡好心提醒:“你才是道家的。”
“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小五急了,“我是佛家。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四相全无!”
矜罡上上下下打量泉晓武身上的蟒袍:“和尚,是穿百纳衣的。”
“衣服是不存在的。你懂个屁?”
“你,你这哪儿有半点佛家的意思?”矜罡连连摇头,“算了算了,我都被你绕糊涂了。曾国,曾国海港,怎么样才能让曾国买给我们家一个海港?”
“白白收税多好?有病啊,卖你海港?”
“那你提这茬,干吗呀?”
“渔村。”
矜罡感觉到自己的头都大了,噌,把手中大枪插在地上,抱拳拱手行全套的江湖礼:“买个渔村。请指教。”
泉晓武撇嘴:“大燕帝国梦寐以求的海上通道,抱一下拳,拱一下手,就白白地拿了?王子的修行,都是这样子的?”
矜罡完全失去了方向,即不知道自己在跟泉晓武说什么,也不知道泉晓武在跟自己说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题溜着走:“那你说,该怎么办?”
小五笑眯眯、笑眯眯地把拇指、食指、中指,对在一起搓了搓:“你得表示表示。”
“兄弟,我刚刚替你赔了一艘船给穆国师。”
“哈哈哈哈,骗我。”小五宽宏大量地笑起来,“所有的钱,全是我赔的。忘了么?他不要你的钱!拿走我整整一盒宝石。转手就捐了。啪啪打脸。”
小五把自己的脸凑到矜罡眼皮子底下:“看,到现在还红着呢。”
矜罡想说你这辈子都不会懂得什么叫脸红,但觉得这样聊天,就聊不到一起了。于是憋着一口气,咬着牙点头:“对,红着。”
“咋,又在你这里,骗了一笔?老不正经的伪君子。我跟你说,什么仙风道骨,都是装出来的。从他那一把老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都是铜臭。你知道他是怎么劝架的么?七百万,那个庙值七百万!”小五又向燕王府优院雅舍、青砖碧草的地上吐了口瞧不起人的吐沫,才大喊了一声,“俗!”
“他没船回家。被你炸了。”
“没船?这太让人感到惊奇了!我怎么不知道?”泉晓武夸张地讽刺,“他不是大大方方地捐掉了么?”
“捐掉了,也是需要船的。”
“我付了全款!”
“好好好,你付了全款。可是……”
小五立即打断矜罡的话头:“这不就成了么。你没替我付钱。你之所以给穆奉濂那个老伪君子买船,是为了你们燕国的利益,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绕着么大的弯子就是为了跟你没关系,你这个人……”
“这不是绕弯子。”小五郑重地拍了拍矜罡的肩膀,“这说明,我不欠你。”
“你不欠我。我欠你。行吧?”
“行。”小五立即点头答应,“等会儿一起算。”
矜罡翻了翻眼珠子,问:“多少钱?”
“买海港的锦囊妙计?”
“渔村。”矜罡连连拱手,“我付不起海港。”
“咱哥俩,谈钱太俗了。”小五笑着搂住矜罡的肩膀,“一百头牛,五千石米。”
“你吃得完么?”矜罡想了半天,终于转过脑筋来,伸手拍掉泉晓武的脏手,“这么多东西,我说了不算!”
“那你问什么?”小五愤怒了,“买海港你说了算么?买鱼村你说了算么?瓜分曾国,你就更说了不算!在你哥面前,你啥也不是。窝囊废。”
“你说了就算?你姐姐面前?”
“那是。”小五撇着嘴巴吹牛,“我一装病,她就精神紧张。”
矜罡瞪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泉晓武,没能看出对方的心虚,将信将疑地放过这个话题。问:“五头牛,十石米,能换什么呀?”
“穷鬼!”泉晓武愤怒地咒骂,“瞧不起你!”
“你都对。我穷。我鬼。”矜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换还是不换?”
“换!”小五喘了两口气,补充,“十五头牛,五十石米。”
“十头牛,二十石。”
“三十。”
“太多了。”
“哎,哥哥,您是堂堂王子。”小五谄媚地帮矜罡提起银枪,“这点东西,算啥呀?”
矜罡本能地就想反击:你也是王子。但,心里却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小温暖涌起。于是笑笑:“进去说。我有新摘的雾凇龙井。”
雾凇龙井?
泉晓武整个儿人都感觉不好了。皱着眉问:“哪儿来的?”
“麻木晨风带到学校去的。说是她爷爷用一条粉色的娃娃鱼的牙齿,千辛万苦从苍茫山大瀑布的悬崖边上锯下来的。”矜罡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保证你没喝过。”
望着矜罡在茶壶茶碗茶盘茶勺之间折腾来折腾去的忙乎了半天,还不得不出手帮对方调整太阳石的顺序与方位,才换来一小小小杯,看上去犹如绿色的雾气漂浮的雾凇龙井。小五皱起眉头来:“你这是茶水呀,还是茶沫子漂在杯子里的雾呀?”
没想到的是,矜罡也皱着眉头盯着看,脸上的表情甚至比他更加迷茫:“看起来,像是雾,哈?”
“你家的茶,我怎么知道?”小五伸手拿过茶壶,看了看放下。又依次拿起茶碗茶盘和茶勺,来仔细地研究。
“看出什么来了?”
小五瞟了他一眼,没回答。
矜罡讨好地笑笑,想要再问。但张了张嘴,却改了主意,打算用激将法:“你这臭水平,看不出来就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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