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掏出怀里藏着的两块砖头递进去。啪啪两声就被消耗掉了。前排的还回头喊：“再来几块！”
他妈的，老子是捡来单挑的。谁知道你们要打群架？
小五也不多说，跳起来踩在前面士兵的后背上，隔着人脑瓜子往前面抡拳头。也不知道砸到了谁，三拳就打出一蓬血来。
“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里面有人喊。
老子？老子才是你老子！
小五又跳起来，隔着人墙闭着眼睛打。
“住手！都给老娘住手！”
唰。
所有人都停下来。妈呀，水公主在里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偷偷地扯平身上的衣服，怕被看出来刚才打架了。
肃静。
“泉晓武！”
泉水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味道一般，提高了嗓音叫。
小五知道这个时候，必须以静制动。任何一个轻微的躲避，都会暴漏自己。于是，跟着身边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喘同样的粗气，尽量与众人同步。
噗通。
圈子的中间发出一声奇怪的响动。似乎是什么人爬在地上，双膝磕到土的声音。
不好！
小五的脑门上唰地渗出一层汗水。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便听到矜罡的叫声：“大花裤脚！我看到了！”
小五左右手各抓住一个士兵的肩膀，撑，双脚离地。
“向左向右转！”
哗。
面前的士兵们齐听号令，左右转动。
“齐步，走！”
咔、咔、咔。
小五的面前出现一条笔直的通道。看到圈子中间站着的矜罡、矜寻、四位将军、姐姐，以及他们身后的，一大群牛。
让泉晓武瞬间冒出满头冷汗的，是英姿飒爽的泉水公主，脸上浮现出的，亲亲亲姐的亲亲笑容：“你过来。”
小五严肃认真地回答：“不是我干的。”
“燕世子亲自来送牛，八十五头。”
姐姐，在暗中向自己交底。
有谱。
“哈哈哈哈！”小五立时展开豪放的双臂，大踏步地走过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带着礼物来，岂不是悦上加悦？”
矜寻背着手微笑：“弊国突发珥潮，没能即时为京城提供援助，导致郡王府食品供应不济。深表歉意。”
“承情、承情。”小五连连抱拳，“多谢、多谢。”
泉水笑眯眯地对着矜寻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带着客人走向后山。
待客，不是应该在前厅么？喝娃娃鱼的牙齿锯下来的茶水。后山只有草，喝草帽茶么？
晓武满脸疑惑地跟上去。
矜罡特意落后两步等着他走近，才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跟泉晓武算账：“你没说重骑兵营！”
哪儿跟哪儿呀？晓武瞪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京城的第四块风水宝地，就是重骑兵营？那里有仿造盘古建造的大火山？”
晓武立即瞪圆了眼睛狡辩：“哪儿有？瞎说。”
“瞪眼睛说瞎话呀？”矜罡被气乐了，“你就是这么做王子的？”
“别含着一口血喷我。我的道德底线可比一般的王子高好多。”
“王子要诚实，要以身作则，才能树立威信。”
晓武想了想回答：“你说的那是日进斗金，胸怀大志的王子。我封地穷，油盐酱醋都得照顾到。”
“那也不能撒谎啊。”
“我这人品，能撒谎？你别污蔑啊。”晓武生气了，“重骑兵营，我就去过一天，咋能知道？”
“进竞技场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这么算，你走过两次。”
“啊呀。”晓武笑着捶了矜罡一下，才说，“我又不是大国师，走两次就看得出来？”
“燕世子说你隔着三十里地就能看出来。”
“那、那、那，”晓武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回答，“那是当年打仗的时候，吓唬敌人用的。宣传战术。”
“晓武，开门。”姐姐笑眯眯地叫他。
“好嘞！”泉晓武欢乐地回答。
矜罡只觉得身边的景物似乎飘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天还是天、山还是山、树还是树、草还是草，但头上和脚下，却出现茫茫沙海。起伏的沙丘一望无垠，有的悬挂在天边，有的漂浮在地面。似乎踏入了海市蜃楼。
“哦！”矜罡叫喊起来，“哦！哦！哦！”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奔跑。每一步都似乎踩进渺渺黄沙，又似乎踩在坚硬的山石上。
“别跑！”晓武叫他。
矜罡感觉到自己跑上了山坡，但回头看时，却又发现依旧跟其他人处于同一个平面。
“啊！”
矜罡惊叫。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离同伴们好远，也许是几百米、也许是几公里、也许，只有一米或者几米。但他知道，距离，很远、很远。
“不要动！”晓武的脸色凝重。
或者说，矜罡第一次看到泉晓武如此的凝重。他转向哥哥，发现燕世子的表情同泉晓武一样地凝重。再看泉水，再看将军们。所有跟泉晓武上过战场的人的表情，都同样地凝重。
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一个人，挪动哪怕是一根手指。
只有泉晓武，小心翼翼地把手塞进自己的怀里。
矜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忍不住紧张地吞咽下口水，瞪圆眼睛望着泉晓武。
手指拨动四十珈。
嘭！
宇宙闪烁。
十阳、二月。
冥星河与炽星河。
小五缓缓地抓起一把沙子，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一把沙子，松开五指，让细沙飘落。
矜罡没有动，但他明显感觉到，也看到，自己的身体向着众人靠拢。似乎是瞬间千里的移动，又似乎，只是一寸一寸地移动。总之，他在向他们靠拢。
有风。
起风了？！
小五手中滑落的沙突然间遭受了风的吹拂一般飘起。
矜罡的身体，也如滑落的沙一般，随风扭曲。
宛若随风逝去！
泉晓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矜罡扑去，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四十珈形成的两条星河，随着小五的身体扩展，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小五攥拳。
宇宙坍塌。
时空晃动，众人重新回到了郡王府的后山。
小五缓缓地放开矜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重新回到郡王府正厅坐下，喝两口压惊的茶，矜寻才提出自己的看法：“你这个实验室，太危险了。”
“瞎说。安全的很！”小五翻着白眼抗议，“都怪你弟弟，自己乱跑。”
矜罡完全不清楚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惨白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又没见过。”泉水微笑着柔声细语。
咦？
姐姐为啥说这句话？小五低头望地面，转眼珠。这是一句废话。在座的人都知道，矜罡没见过。
果然，矜寻貌似丝毫没感觉到这位与自己并肩征战多年的水公主说了一句本不应该说的废话一般接下去：“对。你就别跟他计较这点小事了。郡王府也好，燕王府也好，受规制礼仪的限制占地面积有限。象这样，每一次都要借风借水，是很难批量生产昶的。”
“天哪，为啥以前借风借水，你们都不觉得危险？”小五梗起脖子来犟嘴。
“以前是为了对付敌人。把他们的军队卷到沙漠里去等死，是好事儿。”
“我，找对了路，还是能走出来的。”
“可别人迷了路，就出不来了。”
“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宝石，多少珍珠，多少珊瑚，才搞起来这个一个实验室么？”小五张开十根手指，正面比一下、反面比一下，“这么多！”
矜罡懵。这是二十……二十个？太少。二十盒？那么大的一片黄沙，戈壁滩呀。不会是，二十箱吧？！
果然，小五为了方便讨价还价，没有给出单位，转了个话题说下去：“劳心劳神劳身体，废劲废力废脑筋。怎么可能，白白，地开放给别人使用？”
如此恰当的断句，把“白白”两个字凸显了出来。这次，就连矜罡都听懂了。他也是位有脾气的王子，尤其，牵扯到兄弟义气，是绝对的认真：“我替你给穆国师买了条新船！”
小五连头都没转，根本懒得看他。那意思是，你自己抻脖子做大冤种，干我什么事？
“等等。”泉水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听起来就像是她突然听到了什么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小五立即闭紧嘴唇。
矜罡连忙解释：“他把穆国师的船给炸了。我替他赔了一条。”
泉水微微颔首：“多少钱啊？”
“也不是很贵。”矜罡突然觉得有些脸红，心底产生了一股燕国小王子向郡国水公主讨小钱的丢人感。
矜寻微微一笑，他才不相信水公主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恐怕连赔了几分几毛都知道得比这个真正赔钱的矜罡还要清楚。于是接话：“才几十万。小事儿。”
泉水转脸看弟弟：“你要心存感激。”
小五立即站起身来，低头看看没穿长衫，于是抖了抖大花裤子，又一丝不苟地弹了弹紧紧的袖口，郑重抱拳施礼：“多谢燕侯爷帮忙，感激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