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罡瞬间懵逼,起身回礼:“不不不,你说的也有道理。你赔了一盒……”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矜寻泉水泉晓武三个人同时咳嗽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喝。
矜罡再傻,也没傻到这种程度。于是躬身拜了一拜,把想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
泉水和泉晓武放下茶杯,认认真真地望向矜寻。
“重骑兵学院的位置很特殊。”矜寻只提了这么一句,不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靠海市蜃楼借风水,危险太大。重骑兵学院水陆纵横,很像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平原。也是公认的,京城第四大风水宝地。
泉晓武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未来十年,每个月一百头牛,三千担米。”
泉晓武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
矜寻牵起矜罡的手:“只需要你接受我弟弟一个人。昶和菱尖草,一旦能批量生产,我用市价买你的专利。”
“加三百万现金。”泉水一口价,“半成股权。”
还没等矜寻回答,小五先蹦起来反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矜寻连连摇头:“小五弟弟,红袍和麻木,也就出这么多。我只晚了一天,你不能算我是二轮,最多一点二。”
“不不不不不。”小五连连摇手,“重骑兵学院,我肯定回不去。想都不用想。”
矜寻和泉水看到这小子的脸,竟然红得发紫,感到甚是奇怪。别看泉晓武满嘴跑舌头,其实他演技不高。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骗吃骗喝骗同学还真真假假的,想骗政治精英,怕是想得太多了。但是,这一次,却让两位十二人议会的大人物,感觉到几分难得的真诚。
矜寻用疑惑的目光望了望泉水:“你,不是答应大天官,让他回骑兵营么?”
泉水点头。
于是,矜寻劝小五:“重建国家,需要你们学习的课程很多。没时间给你两头跑。而且,能进你实验室的,也就是这几个人。不是有政治背景,就是有资本背景。你想推,是推不掉的。别说是你,就是整个儿议会十二个人加起来,也不可能对乐土商帮、河络商帮说不。何况,还有乌尼奥。最起码会有二十个人加入你的团队。在你这里,安全,怎么保证?”
小五想了想回答:“死伤自负。”
矜寻一下子被卡住,半天搭不上话。
泉水一听,就知道燕世子没问到重点。开口:“你怎么就回不去了?”
小五不想说。于是,瞪眼。
“我问你,你怎么就回不去了?”
继续瞪眼。
泉水的暴脾气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闭眼、深吸气、揉耳垂。冷静。解决问题。冷静。揉耳垂、深吸气、睁眼。在脸上绽开公主笑:“谁敢拦你,姐姐亲手宰了他。”
看意思,是包括他泉晓武也在内?不去就拿刀子?
小五严肃认真地望着姐姐微笑颔首:“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姐姐和燕世子匆匆忙忙地赶去皇城议会。小五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大早晨的,忙忙乎乎,连个回笼觉都没睡。干嘛呀?自己,还是一个处在长身体年纪的孩子。
“我走了。”矜罡嘟嘟囔囔,语气里饱受挫折。
小五连忙拉住他:“急啥,好不容易来一次,聊聊。”
“我拿你当兄弟。你算我二轮,才半成!”
“你这是冤枉好人了。我连半半成都没有。”
矜罡皱眉:“你是发明人啊。”
“十四岁。童工。”泉晓武解释,“没有人权。”
矜罡被这句话一下子感动了,拍了拍小五的肩膀:“在别人的眼中,你我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子。其实,不过是臣子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而已。”
小五想说,丫鬟和将军都能随便收拾我。但想想,让他自我感动去吧。于是拉着矜罡的手:“给你看样东西。”
矜罡跟着他回到后院,在凉亭中坐下。看着小五愁眉苦脸地甩着一卷破布走过来,在面前的茶几上摊开。
打倒万恶的泉晓武!!!
矜罡倒吸一口冷气,指着标语问:“三个感叹号?你干啥了?”
“啊呀,我一个没有人权的,童工,能干啥呀?”小五冤枉。
虽然,正常人的理智告诉他,泉晓武说的话,不能信。但,矜罡却认为,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他犹豫着发问:“你的茶水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小五点头:“茶叶。”
“胡说八道。”矜罡翻着白眼想:为啥穆国师那么怕跟你喝茶?
“茶水不加茶叶,加什么呀?!”小五愤怒了。
矜罡默想几分钟,整理好自己要抓住的重点,以免再跟着跑偏:“作为一个合格的王子,被贴大字报,难道不是家常便饭么?”
这次,轮到小五惊诧:“我可没有。我从小穿粗布衣服,跟田里的孩子打成一片。”
“对。你爸爸是泉墨,讲人权、讲平等、推崇自由民主。”
噗嗤噗嗤,小五捂着嘴巴说:“那是被我爷爷压迫的太狠了,不得以,欺骗老百姓来当他的盟友。”
矜罡若有所思地点头:“咱们可以从这个角度下手,污名化。”
“啊呀,你这人貌似义薄云天,咋这么阴险呢?”
“这是你爸爸搞民主选举时候最厉害的手段,竞争对手污名化。老百姓没钱没时间没经验,也分不清楚真假,听一耳朵就信。”
“蛮有经验的么。”小五认真思索。
矜罡笑起来:“我们拳党也是有理论基础的。”
小五端着凳子向矜罡的身边凑了凑,讨好地为他斟满茶水:“我吧,民主的理论,听了满脑袋。咋不知道这复辟派,也需要理论基础呢?”
“我告诉你。”矜罡像模像样地喝了一口泉晓武端过来的茶水,表示接受奉茶,才摆出指路明灯的表情继续说,“鲛人,是一人一票的纯民主。夸父,是长老会民主。河络,我说的是还定居在矿上的河络,是十阳祭祀圆桌会民主。羽族,是贵族院民主。咱们人族接受民主思想……”
小五听着烦,呼地一下站起身来。
矜罡被吓了一跳:“咋了?”
小五笑眯眯地端起茶壶为他满茶:“说结论。历史,跳过。”
“结论,就是十年育树、百年育人,人的自我成长,自我沉淀、自我改革,都是以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为周期的。所以,经济的发展、民生的发展,也是以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为周期的。你爸爸那种四年一选举的做法,在漫漫人生旅途中,只能算是一出蹩脚的小丑剧目,观众看得嗨嗨嗨。演员是闹剧的一部分,观众也是闹剧的一部分,台上台下互动,让所有人都产生巨大成功的错觉。”
小五微微地眯起眼睛:“互动?”
矜罡郑重地点头。
“不对呀。”小五梗起脖子反问,“咱就假装你复辟成功了。泉水顶着黑太阳,或者你哥哥顶着蓝太阳,或者明王、慕王,总之随便哪个王有了新天命或者旧天命,登基称帝做了皇上。你们这群拳党,不也是要进大殿,跟皇上互动的么?”
“啥?”
“啊呀,动不动就指点江山,一拍脑袋出一个主意。这儿开一座山可以通风,那儿挖一条河可以通水,通风通水龙脉大兴。也是一场闹剧啊。大昕帝国好几代皇上,带着一群朝臣闹了好些年。”小五说得有点口渴,找自己的茶杯,发现还留在几步之外的茶几上,于是拿起矜罡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继续说,“还不如民主,普通老百姓也能跟着掺乎掺乎,最起码四年嗨一次。独嗨嗨不如众嗨嗨。”
“你没抓住重点。”
小五在脑袋里面回想矜罡说过的话,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是重点,于是提起茶壶来又满上茶,双手捧着敬,笑眯眯笑眯眯地问:“您说的哪一句,是重点?”
矜罡顺手接过茶杯,凑到嘴唇边才想起这个家伙刚刚喝过。皱起眉来埋怨:“你讲不讲卫生啊?在船上就喝人家船老大的水。我看着都提你害臊。”
“我当年,要饭。一千多里。”小五陪着笑脸,用手指捅了捅矜罡:“别歪楼,说重点。”
“老百姓没钱、没时间、没经验。”矜罡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国之策,其重如山也。摇,可以撼天动地。稳,可以绵绵长久。知其从何而来,方能辨其中脉络。继而,推其何处而去。”
“封建糟粕。”小五撇嘴,“不打倒你们,哪儿有我们的出头之日?”
“你们是出头了,百姓可怎么办?升斗小民,生活依赖在一升、一斗之中。”
小五沉思:“娶个老婆嫁个汉,生个娃儿追只鸡。”
“你俗不俗啊?”矜罡翻白眼,“民之所重者,婚配嫁娶,传宗接代。”
“我是务实派王子,体察百姓疾苦。制定政策,都是接地气的。你这样的,颁布一道政令,老百姓都听不懂。”小五渐渐有了思路,问,“老百姓的弱点,就是不懂政治。”
“水可载舟亦覆舟。不能说人家不懂,是业余、不正规、信息不对称、资源不对等。”
“啥意思?”
矜罡突然有了一种传道解惑的满足感,于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里好像又股子绿豆糕的异味,但谈性正浓,也不去计较:“你是王子,身边谋士众多……”
“我没有谋士!”
“好好好,我是王子,身边谋士众多。”矜罡换了一种说法,“昨天你骗我说,你家的实验室最好,我回头跟大家一分析,就知道你家的实验室受周边风水的限制,效果是有限的。我不是术士,你说什么风水我就只能信什么风水,这就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如果,我没有谋士,就无法分辨你的谎言,这是资源不丰富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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