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走秃头鸭后，顾希在后厨转悠，仔仔细细把每个角落翻个遍，再也没找到第二枚指痕。

她想了想，不顾兽人们的哀嚎，又拿了几只新鲜出炉的烤兔放进橱柜，精心调整监控的角度。

大功告成。

顾希拍拍手上的灰，提前关店，上楼静待客人上门。

天色渐暗，光屏幽幽的蓝光映出顾希莹白的面庞。

顾希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住监控的画面。

后厨一片漆黑，不锈钢材质的机器锃亮。

橱柜不小心留了条缝，烤兔霸道的臭气肆意占领后厨。

咔哒——

顾希精神一震，循声看向有动静的地方。

窗户微微晃动，细长的影子在前面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顾希屏住呼吸，耐心等了将近40分钟。

毛发丰满的手吱嘎吱嘎拨弄窗户，窗户被推开五寸宽，矮小的黑影顺势钻进来。

落地后，黑影左右转转，闻了口后厨的气味，直奔橱柜。

垫脚、拿兔，一气呵成。

烤兔在空中晃荡几圈，又被放回盘子。

黑暗丝毫没影响它的视线，黑影精准从冰箱拿出生兔肉，挑出几个饱满的木果子，磨成粉，洒在兔肉表面揉搓按摩。

兔肉肉质逐渐松软，木果子的橘香浸入其中，烤箱预热完毕。

黑影将整只兔塞进去，小心翼翼调着面板上的温度。

神奇，顾希竟能从一团模糊的黑影看出几分严肃。

温度上上下下，黑影终于选好了。

180度，是顾希常用的。

烤箱嗡嗡作响，火红的光在内部亮起。

黑影爬到操作台坐好，紧紧盯住兔肉。

白嫩的兔肉染上焦黄，表皮在高温的作用下急速缩水、起皱。

兔油的肥润夹杂丝丝苦涩飘出来。

黑影晃荡的小腿僵住，使劲闻闻顾希做的烤兔，冲下去扒开烤箱门。

“吱吱？”

监控另一头的顾希表情古怪，难不成它……在学自己做菜？

“吱吱吱——”

黑影急得吱哇乱叫，想伸手拿出烤兔，又被高温烫到。

只能一下一下揪起头顶的毛，愁眉苦脸对着烤箱吱吱。

一连串的可爱动作直击顾希心巴，让她自动忽略楼下是小偷的事实，恨不得立刻冲下去亲亲抱抱。

顾希挂着姨母笑，干咳两声，打开对话筒。

“宝宝呀，你木果子放多了，兔肉当然发苦。”

声音传到另一端，平地惊雷，黑影吓一跳。

它缩到操作台探出半个脑袋打量顶上的监控。

顾希等它反应一小会，继续指导。

“直接腌制吸收效果太好，木果子自带的苦味也会一起进入兔肉。本身出色的橘调香反而被压制了。”

“最佳方法是放火炉熏烤，让兔肉一层一层染上橘香。”

黑影慢慢从操作台爬出来，抓起木果子对着烤箱吱哇一顿比划。

“没错，宝宝真棒。把木果子整个放进烤箱也能起到一样的效果，不过会少一点点烟熏味。”

黑影静了静，捏住鼻子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

顾希憋笑，“哎呦，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臭味不是木果子烟熏出来的，是用特殊手段激发的。”

“你吃过带臭的烤兔吗？臭味明显丰富了口感层次。”

黑影疯狂摇头，一脚将烤兔踹开几里远。

“行行行，姐姐知道你不喜欢。”

就没几个宠物能接受这股臭味，基本是吃过第一口后垂直入坑，一口接一口。

“吱吱。”

黑影跑过去捡起烤兔，水汪大眼睛乞求望向监控。

“臭归臭，但你想学它的做法。”顾希摸着下巴，猜测道。

黑影兴奋点头。

顾希没答应，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啪地打开后厨灯。

中央的金丝猴抖了下，毛发在灯光的折射下流淌出漂亮的金光。

它小手不安地蜷成一团，下意识左右张望寻找掩体。

顾希激动扒门框，发出姨母尖叫。

金丝猴嗖一下缩回操作台。

顾希放低音量，慢慢靠近。

“宝宝呀，天太晚了，想学什么我们明天再说。你来帮姐姐看看，口袋为什么打不开了？”

金丝猴犹豫伸出半个头，视线落在顾希鼓鼓囊囊的口袋上。

顾希一动不动，任它打量，不动声色拉开一点缝隙。

蛋糕的甜香散出去，金丝猴动动鼻子，嗅嗅甜丝丝的香气。

脚不受控制往前走一步停一步，打量顾希一眼。

顾希大大方方站在原地，仿佛没看见它的小动作。

几分钟后，顾希左侧口袋传来拉扯感。

顾希偏了偏头，底下小手往下一拉，拉链顺畅分开，一大块水果蛋糕卷静静待在口袋。

金丝猴借力垫脚，取出蛋糕，蹲坐在地小小咬一口。

细腻的蛋糕体划入口腔，酸甜草莓脆脆的。

金丝猴眼睛一亮，举起蛋糕卷。

“吱吱吱~”

“好吃吧！”

这是她给自己做的低糖版夜宵。

监控看清软软的金丝猴后，顾希就改变了吃夜宵的想法，留着体验拉口袋的快乐。

金丝猴吱吱一顿输出，顾希笑眯眯听它发言，试探伸手放到它肋下。

金丝猴顿了一下，嘴巴照常吱吱。

顾希一喜，使劲抱起它。

细软的毛发在掌心划来划去，金丝猴安分缩在顾希怀里，头自然搁在肩膀，一口一口咬蛋糕。

奶味在一人一猴之间萦绕，顾希深吸一口，仿佛怀里是只自带奶味的小猴。

“吱吱？”

眼见离后厨越来越远，金丝猴疑惑歪歪头。

“不急，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教给你。现在，先休息。”顾希安抚。

“吱。”

金丝猴软软应一声，在顾希怀里蹭蹭找到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顾希无声土拨鼠尖叫，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这小手、这小脚、长长的睫毛，斯文的动作。

得亏来的不是峨眉山老表，不然她哪能抱香香软软小蛋糕，绝对待在后厨拎起棍子沉浸式大战三百回合。

有一只金丝猴真是太幸福啦！

顾希的幸福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毛粒感的肉垫踩在脸上，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重。

“唔~”

顾希拨开作乱的爪子，翻个身。

床头柜上的一团居高临下看着顾希的睡姿，朝上一跃，猫饼盖住脸，屁股坏心眼对准顾希鼻子。

“吱！！”

一边的金丝猴赶紧爬过去救人。

咪咪竖瞳狠狠剜了它一眼，金丝猴迈出的脚又缩回，委屈巴巴缩在床角发抖。

一分钟，

两分钟，

顾希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头重得不得了，好像她成了烤炉，臭臭的烤兔在里面转来转去。

呼哈

顾希鲤鱼打挺起身，掀开脸上的猫饼，开骂。

“咪咪，你有病啊！”

大早上堵住鼻子，差点憋死她。

顾希怒目而视，咪咪反瞪回去，激昂对准金丝猴喵呜喵呜个不停。

顾希一激灵，心虚摸摸鼻子。

完蛋，她和草莓一起睡的。

咪咪这小心眼，肯定又记仇了。

顾希气势不足，结巴反驳。“好姐妹睡一起怎、么、了？”

理由充足。

咪咪自知理亏，抖抖蓬松的毛，尴尬舔舔爪子。

气氛平息下来，草莓轻轻吱一声。

顾希一拍脑袋抱起它，“走，马上带你做零食。”

草莓小心搂住顾希脖子，毛茸茸的头搁在脖子边，视线不期然对准咪咪的竖瞳。

咪咪缓慢勾起嘴角，尖利的犬齿露出，嘴巴上下一合。

咔哒

硬物碎裂。

草莓瞪大眼，嗖地缩回顾希怀里发抖。

“吱！”

直到顾希将草莓放到操作台，它心里的害怕才消散不少。

此时，台面上摆满了不少牛肉、猪肉、和鸡肉。

草莓伸出手戳戳，疯狂吱哇比划。

顾希哐哐将几盆塞进消毒柜，抽空安抚草莓的激动。

“所有原料放消毒柜提纯净值，烤兔也在里面。”

她费老大劲定了一个烤炉，怎么可能卖一次就不用了。

“草莓，过来。我教你处理紫菜。”

紫菜已经洗净泥沙，放沥水筐里晾干水分。

两个灶眼小火噗噗，巨大的平底架在上面。

顾希拎起一筐紫菜往里倒。

呲呲呲——

紫菜遇热边缘微微蜷缩，锅里升起白雾。

顾希趁热将紫菜平铺均匀，转身拎起另一筐。

另一筐被草莓轻松举起，手微微倾斜，锅里发出同样的滋滋声。

顾希瞪大眼，心疼摸摸它的手臂。

“宝宝，下次重活交给我。”

“吱。”草莓不赞同摇摇头，抓起锅铲平铺紫菜。

紫菜在锅里翻腾、变色，鲜味逐渐释放。

草莓娴熟地抓起平底锅，倒紫菜在一旁放凉。

它能独立处理这边，顾希便腾出手取出肉，细致剪去上面的筋膜。

牛肉切成小块，咚咚咚剁成肉糜。

割下一条猪肥肉，一同混合。

鲜红的牛肉染上白白的脂肪，又在刀的大力下混合成粉色。

草莓把紫菜放到操作台，好奇地看着牛肉在刀下变化。

“吱？”它不解指指绞肉机。

“用刀每次剁下的力道不同，牛纤维分离的方式也不同，牙齿咬下是不同的口感，食客会觉得更劲道。”

草莓似懂非懂，摸了摸离它最近的鸡肉。

30厘米的剁肉刀搁在鸡肉上，草莓双手一握，利光聚在刀尖，胳膊的肌肉若隐若现。

顾希看了心惊肉跳，声音颤抖。

“宝宝不能玩刀，先放下来。”